那人，“……”
  “联盟军都被你们这些人侮辱了，你们不配被叫做军人！你们在这里研究这些，迟早有一天会被世人发现，揭开你虚伪的面罩！！”
  洛蒂安起身对身侧的人耳语，士兵朝那人看了眼，露出个嘲讽的笑意，送洛蒂安离开刑讯室。
  那人拉动锁链铮铮作响，大吼，“汉默尔，你会遭到报应的，你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你真的能安心当你的元帅吗！”
  与洛蒂安耳语的士兵嘲讽笑着转身，“如果报应是成为元帅，那我想恐怕没有人不希望这种报应降在自己的身上，除非你是舒斯特。”
  那人微愣，“这和舒斯特有什么关系？”
  士兵眼睛一闪，躲在暗处的洛蒂安转身离开，不再听下去了。
  帝国研究院附属医院。
  瞧见乔衍走出来，塞灵有些紧张的盯着他手中的文件和身后的白袍年轻医师。
  “塞灵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很健康。除了有些贫血，不过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通过后续食疗来治疗。”乔衍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与塞灵走进年轻医师的办公室，“所以什么时候能预约手术的时间？”
  年轻医师不悦的瞥他一眼，“我叫格林。”
  乔衍微笑重复，“格林医师什么时候能预约手术的时间？”
  格林翻了翻桌面上黑金皮的纸质大书，头也不抬，“塞灵·舒斯特·汉默尔？所以，元帅大人呢？”
  “元帅工作繁重。”乔衍道。
  塞灵抱歉的点下头，格林瞪乔衍一眼，“来到这里的都是夫夫，你既不是他的配偶，所以就先不要替他发言。”
  塞灵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忍不住抬头去望乔衍，格林轻敲桌面，“随时都可以进行手术，但是身为你的医师，我建议等你的配偶在身边时再进行。”
  塞灵抿下唇，稍显落寞，他抬头寻找乔衍，“大人……很忙吧？”
  乔衍嗯一声，表情淡淡的。
  塞灵弯唇，“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的，我看到详解册了，接受改造的一方需要服用很长时间的药剂才能调整身体的激素。”他脸红下，“为了促进有孕，那手术越早越好的对吧。”
  格林看他心意已决，只好取出钢笔在塞灵的体检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嗯，如果真是你的意思。”
  塞灵点点头，“我选择最近的时间。”
  格林起身，“六天之后手术，提前一天住院，这几天饮食注意下，不要服用辛辣食物，不要着凉。塞灵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谢谢您。”塞灵接住体检侧，低头凝望自己名字后面的姓氏——汉默尔，他是元帅的配偶，他自己可以的，他不能让这些事去打扰元帅。
  塞灵捧着书与乔衍一同走出帝国研究院附属医院，中午的阳光洒落在塞灵的身上，他扭头看见门外一对夫夫走进了医院中，眼中无意间透出一丝羡慕。
  乔衍温声说，“谢谢你能体谅元帅。”
  塞灵摇头，“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很快就回来。”
  乔衍注视着他片刻，走向飞行器，“好。”
  重新站在黑蜘蛛区，见到匆忙行走人来人往，塞灵几乎有些恍惚了，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他很久都没有出来了。
  他看着地上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塞灵知道的，即便洛蒂安和乔衍从来没说过，但他知道，他们都不想让他自己出来，离开他们的视线中。
  他要保证自己活着，才能对元帅有价值，不是吗。
  塞灵深呼吸，走进一条阴黑昏暗的巷子口，与刚好出来送客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女人衣衫不整，脖颈间布满鲜红的吻痕，卷发凌乱，风尘倦容，手中夹着一缕香烟，靠在门边上下打量他，冷笑，“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滚回去吧。”
  塞灵喉咙哽咽，“妈妈……”
  女人斜眼看他，“别叫我，注意你的身份。”她拢一把暗红色长发挡在胸前，抬头眯起眼睛，“回去吧，还来这里做什么。”
  塞灵眼睛发红，轻声说，“我想你。”他知道了，妈妈不会不想要他的，都是他，才造成了她卑微凄惨的一生。
  他向她靠近一步，女人眼睛露出一丝看不透的感情，她丢下手中的香烟，在塞灵走上前的那一刻，转身走进身后阴暗的小房子中，将房门啪的一声合上。
  塞灵恍惚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从阴暗的巷子里传出黏腻粗暴的呻|吟声让他身体发颤，为什么不肯见他，为什么现在也不想要他？
  女人靠着门边，浓郁的黑色眼妆遮盖的不再清透的双眸大睁，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干涩的发笑，“塞灵，如果你觉得我还是个母亲，就答应我一件事。”
  塞灵走到门边静静听着她说完，昏暗的小巷子里将半遮的阴影落在他身上，被黑暗笼罩的半张侧脸好似印刻了冰霜，在那一刻，站在阳光中的乔衍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掩不住的恨意和绝望。
  塞灵一只手紧贴着潮湿破旧的房门，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转身走进温暖璀璨的阳光中那一刻，房内的女人同时走向更加阴冷肮脏的黑暗深处。
  【二】
  天边红色的太阳被越发浓重的血雾遮挡，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嗅到空气中湿滑的腥味从潮湿的泥土中散发出来。
  一截黑红色黏腻的如蛇般东西蠕动爬出，肉质的脑袋上黑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塞灵。
  塞灵缩在偌大的被子中，紧紧将自己埋在里面，紧闭着眼睛，陷入深深的噩梦之中。
  他看着天蝠人的幼体朝他扑过来，然后穿透自己的身体掉落进一潭潮湿的散发着腥味的水中。
  明明天色昏暗的让他仿佛什么都看不清，可又像是给了他一双透视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看，不得不听。
  幼体腹部血红色的线刺目显眼慢慢长大变粗，锋利如蜥蜴的爪子长了出来。
  头顶的血红色太阳猛地颤了缠，塞灵想看清楚什么，却顷刻间大地震荡，天翻地覆的眩晕直袭脑中，塞灵听到一种亢奋遥远的吼叫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痛楚的，不甘心的，塞灵被地动山摇震倒在地上，失重的错觉让他如同跌落悬崖，顿时惊醒了过来。
  塞灵恍惚的在黑暗中喘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扯开被子，清冷的空气席上脑袋，他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弱的重新闭上眼睛。
  梦，又是这个梦。
  他又梦到了天蝠人的幼体。
  天边是红色的太阳，血红色的，为什么太阳是红色的？
  他低声喃喃，“大人……”
  洛蒂安不在这里。
  塞灵摸到终端，清晨五点了。
  翻倒熟悉的波段，塞灵望着上面的名字，多想洛蒂安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晃晃悠悠爬起来洗漱，今天是第四天，明天乔衍会来接他去医院接受腹腔改造，大人会回来的吧，前几日通讯中他说等他在医院醒过来就会回来了。
  塞灵唇角弯起望着镜子里的人，再过不见就能见到他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大人了。
  他摸摸下巴，光溜溜的脸颊看起来十分清雉，他泄气，因为他太像小孩了，所以大人才不碰他的吗？
  如果他接受改造之后，就要和洛蒂安……
  塞灵身体绷紧加紧双腿，满脸通红，天啊，他在想什么？！
  塞灵打开花洒冲洗身体，望着自己的小肚子，目光慢慢淡下来，大人其实只是想要个孩子吧，如果他真的想要他，就不会一直等到现在的。
  热水浇灌在肩膀上，塞灵闭着眼睛，眼前浮上洛蒂安的面孔，就算为了孩子，只是为了孩子，也可以接受的吧，否则，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水墨坐在房门外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折起身体去舔腹部软软的绒毛，喵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