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顿了顿，说道：“75亿美元。”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方卓给出自己的评价：“牛笔。”
  除了24亿美元的递延税项资产减计，电视、电脑、消费电子等业务仍旧亏损51亿美元。
  本次代表贝莱德集团的高级副总裁霍伊尔出声，表明了许多股东的感想：“这是一个不可接受的数字，我还以为能看到有人为此剖腹。”
  另一位美国先锋投资的弗莱明笑道：“斯金格可不是日本人。”
  霍伊尔目光不善的扫了眼对面坐着的日本高层，斯金格不是，这里不是有一群吗？
  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同时感觉坐立不安，稍远坐着的吉冈浩更是忍不住吞咽口水，索尼今年亏损最多的就是他的业务……
  “哎，你们这是什么话，索尼已经到了谷底，我相信经历这场风波之后都是反弹了。”方卓坐在主位就有义务把话题往回挽，“斯金格已经辞职，不管中钵还是石田，他们都是视公司更胜自我的索尼人，这次也是赌上个人声誉了。”
  霍伊尔看向两个日本人，张嘴想说话还是把冲动收了回来，这两位怎么感觉也就一般呢。
  他转而看向方总，提议道：“方总，不如你来当这个ceo好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倒是微微点头，方总搞两年说不定真比索尼这两个日本人强。
  方卓笑着对中钵良治问道：“中钵先生觉得呢？”
  中钵良治一愣，不是真有此意吧……
  “外援救不了索尼，事实证明，还是需要更懂索尼的人来拯救它。”方卓一笑，“中钵先生，石田先生，索尼还是看团结的你们啊。”
  他这么说着，翻开两份由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属意的高层名单，两人都想扶自己人上马，而把对方的人拉下来，可谓十分团结了。
  第35章 局限性
  关于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这两方提交的高层名单，会前就已经交由各方过目了。
  索尼的情况比较离奇。
  ceo和cfo都先后辞职，但这还不足以平复大家对巨额亏损冒出来的愤慨情绪，不管纽约还是东京，主流声音都要求更多的高层来负责这件事。
  当然，这里还存有对前掌门人斯金格派系清洗的意思。
  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对12位集团高层的辞退。
  再加上斯金格和井原胜美，这便是一共14位高层为索尼本次的巨额亏损负责。
  与之匹配的是，索尼在全球将会再度开启一波最少1万人的裁员，但这个后话要等新ceo上任之后再施行。
  在日企造假风波的这些日子里，索尼也不全然混乱，还是达成了一些共识的。
  关工厂，卖资产，砍业务，裁员工。
  虽然与前两轮处理危机的手段有些相似，但是，根据经验所看，一定会起到一些立竿见影的效果。
  至于新提拔上来的人能不能做好，还是那句话，已经够差了，不能更差了吧？
  “公司的情况不用赘述了，股东会在即，如果可以，我相信大家都还是希望能向股东们提交一份有共识的职务提名。”方卓翻阅名单，有条不紊的履行着自己今天的任务。
  高层会、董事会、股东会、临时股东会，这些年大大小小参加过的会议实在不少，有些会开起来像是打仗一样，有些会就只是例行公事，他经验不丰富也丰富了。
  方卓余光微微一扫，瞧见当下的众人表情，忽然一笑：“但这个提名最重要的还是ceo，这个定下来，其它的都可以慢慢协商。”
  “索尼现在这个ceo的职务不是那么好当的，我看媒体已经在说索尼这艘商业航母的沉没，所以，新的ceo按照中国话来说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方卓先用中文再用英文来说了这句。
  会议室里的不少日本高管是知道这句话的，懂中文的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更是有了不一样的神色，索尼沉沦，谁才是能站出来的英雄？
  “我已经和中钵良治、石田佳久这两位都聊过，但可能霍伊尔、弗莱明你们都还需要一个更清晰的判断，谁最适合引导索尼的复苏。”
  方卓看向左边一排几乎都是代表国外机构的股东代表。
  霍伊尔、弗莱明等人点了点头，索尼的继任者就和它现在的局面一样不够清晰。
  索尼的运营向来是内部封闭的，上一次的斯金格接替出井伸之属于难得的接受了国外股东一定的推动，这一次则是不得不参与其中。
  方卓又看向右边一排属于日本本土派的股东代表和索尼高层，说道：“中川裕、岛田，你们比我们更清楚索尼内部的现状，相信也能在这样的关头摒弃个人利益，为索尼的复苏提供恰当的建议。”
  相较于左边的西方人，日本人就激动多了，被点名的中川裕、岛田启一郎更是起身鞠躬，态度不言而喻。
  方卓把画面交给了两位当事人：“所以，中钵良治，石田佳久，你们对索尼的未来到底是有怎样的想法？”
  今天不设强制性的投票环节，也没法按照董事会、提名委员会的正式流程选出ceo候选人，更多还是在诸多有分量的人面前的讨论。
  如果落选的人不服气，也可以在下午的股东会上再折腾，至于后果，如果这场会议上的共识不够一致，也许还会有风波。
  会议室里有5位董事会董事，8位各大股东的代表，以及7位集团高层。
  方卓听着中钵良治当仁不让的开始发言，心里估摸着大家的偏向性，可能还真是更强势一些的中钵良治有更高的印象分。
  但对于他，对于易科而言，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插手索尼传感器公司的实际运营和高管安排，趁着索尼颓势的时候发挥有奶便是娘的定律，进一步获得技术合作的主导权。
  至于到底是中钵还是石田，前者能接受，后者可能略微多符合一点方卓对索尼继任者的审美。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石田佳久缺少一种更高层面的战略眼光。
  这又不得不提到此刻正在纽约落寞的平井一夫。
  不管中钵、石田又还是平井，大家在谈到索尼未来的时候免不了提改革，提开源节流，但平井在这之外又提到了对斯金格关于索尼整体战略的修改。
  斯金格为了改革索尼提出了“sony united”的口号，要打破部门壁垒，要打造“统一的索尼”，可是，实质性的却把很多业务以子公司的形式去做，最终是拆出来很多子公司。
  索尼与冰芯的传感器公司也是基于这种情况而获得的发展。
  这些子公司的成绩有好有坏，最好的还是索尼传感器，最差的已经裁撤。
  方卓在纽约当面问过斯金格这样做的理由，得到一个“公司之间竞争可以保持充沛的竞争力”的说法，而根据他自己的揣测，索尼这样的日本公司生态封闭，斯金格可能也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更多的主导权力，可以更好的安插派系人手。
  平井一夫谈到了公司整体战略，认为要打造“one sony”，削除不健康的腐败血肉，重新把力量凝聚在一起。
  斯金格是放，平井一夫要收。
  这段时间以来，方卓没从中钵良治、石田佳久乃至吉冈浩口中听到这方面的成体系的思考，如此对比来看，会议室里的谁上都行了。
  当然，也可能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在藏拙，或者后续也会有这样的战略调整，那就……以后再验证。
  方卓默默思索，中钵良治和石田佳久则是在这最后时刻激辩了起来，两人关于索尼未来的一个发展重心存在分歧。
  石田佳久认为可以收购爱立信在索爱手机里的股份，着重发展智能手机和智能平板，中钵良治则认为索尼很难在这个领域取得更大突破。
  “智能手机的市场已经成型，就像方总也曾经说过，智能手机的上半场竞争已经结束。”中钵良治引用了易科掌门人的话，“索尼在这下半场的激烈竞争里很难拿到太多优势，也没有更好的生态位置。”
  石田佳久看了方总一眼，见他没有发言的意思，就要继续反驳。
  这时，贝莱德集团的霍伊尔忽然打断道：“方总，你觉得索尼在智能手机上还能有突破吗？”
  方卓没想到霍伊尔会cue自己，思考答案。
  中钵良治知道这个答案可能推动变化，立即提醒道：“方总，你说过上半场的竞争结束了。”
  方卓看着中钵脸上的急切，感受着石田的目光，又看了眼在场的众人，慢慢说道：“我确实说过这个话，不过，客观来说，我这个人也是有历史局限性的，也只是当时那么认为。”
  他顿了顿，不介意发表感想：“全球的智能手机市场，仍然是有生态位的。”
  中钵良治脸色一沉，背脊生汗。
  石田佳久轻轻吸气，接上这话，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索尼在智能手机市场还大有可为。”
  是的，不能再犯错了，记者出身，对技术和生产几乎完全不懂的斯金格成为著名消费电子公司的掌门人，这件事回头看已经十分不靠谱。
  现在，拥有技术背景，执掌索尼电脑娱乐的石田佳久，他对智能移动端的专业判断必然要格外重视。
  第36章 石田掌门
  谈起智能手机领域，东京这间会议室里没有比方卓说话更有分量的了。
  或者说，他如果当众谈一谈对智能手机未来的看法，当天就会流传在媒体之上。
  他这样的人自承历史局限性，否决曾经说过的话……
  股东代表们各有心思，索尼高层们若有所思，而中钵良治的牙已经快咬碎了，方总，你就要在这样的关头忽来一刀吗？
  中钵良治依稀想起多年前的东京，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只是，他那时候是为了帮衬斯金格出声。
  故人依旧，今夕何夕？
  中钵良治目光幽幽的看着方总。
  方卓没什么情绪波动，先环视众人，然后坦然的看了眼正看自己的中钵良治，光明正大地说道：“我这样说，中钵良治可能不高兴，但既然霍伊尔问起来，我也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看法。”
  不是自己要说，这是贝莱德的霍伊尔非要问。
  既然非要问，那就说呗。
  方卓开会的经验很多，在会上得罪人的经验也很多。
  索爱手机是索尼+爱立信合作的品牌，但一直由索尼运营，斯金格就有把爱立信那份股份收购回来的意图，如果不是提前下台，或许就推行成功了。
  中钵良治想在脸上挤出笑容，但没挤出来，尝试把话圆回来：“今天都是为了索尼的未来，都是讨论，我怎么会有什么不高兴。”
  “那就好。”方卓平淡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多说两句。”
  中钵良治强忍起身飞扑过去的冲动，之前在纽约不说，昨晚到了东京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多说，如果是别的场合谈，自己也可以支持搞索尼手机！
  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怎么好瞬间改口……
  方卓没去管中钵的心情，侃侃而谈：“当前在的全球手机市场有个‘御三家’的称呼，易科、苹果、三星，这虽然是产品销量所带来的地位展现，但我们看这三家，它们已经渐渐真正形成了护城河。”
  “和很多厂商相比，它们在系统生态、硬件成本以及芯片设计上都在拉开身位。”
  “就拿易科来说，我们与日本这边的夏普一直在屏幕上深入的合作，在德国和肖特在玻璃材质上也保持着一代代的推进，这些都帮助易科手机向消费者树立了不同的形象。”
  “还有索尼这边，咱们在传感器上的合作也堪称技术合作的典范了。”
  “07年的时候，易科和苹果都是满世界寻找一流供应商。”
  “四年多的时间过去，我们是在全球打造一流供应商。”
  方卓谈这些能一口气谈半天，这会只是简单说说：“我们看这三家，再看索尼，论产业链，日本有着完备的各环节厂商，论手机特色，像摄像技术与cmos传感器，索尼并不逊色，甚至领先很多对手，论科研能力，你们差吗？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