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几声。
  打完卡他三两步窜进办公室，还好崔浩已经在了，正和打印机搏斗中。
  “小凌子，给哥倒杯水，我这忙得腾不开手。”
  早上的茶水间是最热闹的地方，更何况就在隔壁。凌远努力让自己忘掉那双眼睛，顺手拿起了崔浩的杯子。
  “还是温水么？”
  “诶，有咖啡你就给我泡一杯，温咖啡。”
  凌远拿着两个杯子去了茶水间，在热闹的茶水间里，听着周围人的寒暄身上的寒气这才去了一点。等他洗干净杯子泡了两杯咖啡回来，崔浩还在盯着电脑。凌远把咖啡放在他面前，不怎么走心的问了句：“怎么，昨天不是都做完了么？”
  崔浩咬牙切齿：“昨天我明明记得窗户都关好了，结果今早来图纸散了一地。”
  凌远一惊，那双眼睛带来的恐惧感顷刻不见了踪影。图纸在这时候出状况真是比鬼力乱神更可怕的事情：“图纸少了？”他激动的问。
  “没少，不过好几张烂了。”崔浩冲过去看打印机，“我理了下，我这里状况出的最多。看了下你那部分，似乎还好，老张和李启明的也没少几张。”
  凌远松了口气，保险起见还是把图纸对着目录看了遍，终于定下心来：“老张的要重打三张，李启明和我的都不用。”
  李启明喘着气进来：“啊，万恶的公交车，万恶的电梯，迟到三分钟！”他走到办公桌前把包一扔，奇怪的看着凌远点图纸的动作，“怎么，昨天不是都点完了么？这么细心！”
  凌远摇摇头：“不是，图纸被风吹地上了磨坏了几张，点点看，还有没有少的。”
  “我去，少了没？”
  “没，就崔浩和老张的有几张要重打。”凌远看了看，“老张怎么还没来？”
  “出差啊，今天工地那开会，他得下午来。”李启明走过去开张伟文的电脑，把图纸调出来，“哪几张？”
  李启明把丢失的图纸选完，等崔浩把打印机让出来。
  “昨天我记得走的时候门窗关好了呀？”
  “可不是，不过我今天进来，一地图纸。”崔浩给打印机扇着风，怕它一早就过热挂掉，“门窗明明都关着，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
  李启明跳起来：“靠！不会丢东西了吧？”
  崔浩看着他焦急的翻找着东西的模样完全不以为然：“我们这里能丢什么？最值钱的也就是图纸，一张都没少，就是磨得不能晒图。”
  李启明翻了下，他桌上的书本的确没人动过，这才放心：“那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崔浩图纸终于打完，点了点放进了图纸堆里，“倒霉催的，三十来张！就我的最多。”
  他一边嘟囔一边讲图纸理完，又从头理了一遍终于确定没问题了，于是对凌远说道：“小凌子，要不麻烦麻烦你，送那头文印去？”
  文印室在另一头，正好在那姑娘遗像的上方。换作以往凌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办公室里的狼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电梯里的那双眼睛。他犹豫了下：“那什么，崔浩，要不你陪我跑一趟？”
  崔浩啧啧嘴：“不想去就不去，陪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今天的事太玄乎么？”凌远摸了摸发麻的头皮，“好端端的，图纸怎么会磨成这样……”
  崔浩：“废话，还用你说啊！我早上下了大悲咒放了三遍了！”他摇摇桌上的手机，“就你进来前，刚好放完最后一遍！”
  “噗！”李启明一口水喷出来，电脑屏幕花成一片，“这么厉害！”
  “那当然！”崔浩一脸你笑个屁，“周六小凌子遇到那事，今天我来遇到这事，人不能不信邪知道么？对于这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放一放，虔诚一点总是好的！”
  随即又对凌远说道：“算算算，哥哥知道你不容易。来，抱上图纸，哥哥陪你跑一趟。让小李子一个人在这里待会。走，咱起驾！”
  李启明看着崔浩带着凌远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一人抱一半图纸，进了文印室。文印室里的两个老阿姨正在聊天，见两人进来问道：“这是要晒图？几份？”
  凌远将一早填好的申请单递过去，孙颖接过去一看：“要四份啊，那行，下午就能好了。”
  凌远客气的说道：“麻烦了，今天一定要装订好送出去的。”
  “放心吧。”
  任务达成，正想走，被另一个阿姨叫住：“崔浩，你知不知道楼上那个跳楼的姑娘？”
  崔浩啊了一声，不解的问：“不知道啊，这两天忙，老想着打听也没时间。”
  “哎呀，就是前阵子传得风风火火，说是脚踏好几条船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孙颖将图纸放好，凑过来说道，“说是同时交了四五个男朋友，结果就被人家发现了。前阵子不是还吵上门来的么？”
  这么一说，凌远就想起来了，他来公司实习没多久楼下大堂里，有一回保安和一个人拉扯起来，据说最后还报了警。当时是饭点，正是大堂里人进人出的时候，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的围观了这场八卦。凌远和崔浩一起下去拿外卖，正好看见几个保安正拦着一个拼命要往里冲的男人。
  凌远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来了，当时就在电梯间旁边，有一个长发姑娘手足无措的躲在一边，众人的目光里，有一半看着那个挣扎不休的男人，另一半则集中在这个姑娘的身上。
  当时他还问了句这是怎么了。崔浩一边按下电梯，一边不负责任的猜测：“感情纠纷呗。也不知道这姑娘坑了人家什么。”
  崔浩这人平时大大咧咧，声如洪钟，即使是这会，声音也没压低。大厅里因为都在看热闹，即使说话也都是窃窃私语的音量。崔浩的声音于是突兀了出来，很明显的被那个姑娘听到了。
  对方猛的回头，带着几分怨恨的眼神射了过来。
  凌远一捅崔浩，低声说道：“别瞎说了。”一边对着姑娘歉意的点了点头。
  后来电梯就到了，两个人再没说别的，一起拎着外卖上了楼。
  写字楼里，这种事情并不多，又是发生在人来人往的时候，免不得的就成了一阵子的谈资。凌远本来就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加上自己又是个实习生，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就再没有打听。
  办公室里都是男人，那阵子还在忙着换办公室，大堂里的八卦在九楼刚刚冒了个头，就毫无声息的消散了。
  本来已经忘差不多的事，现在却被文印室的同事提起来。崔浩也明显得想了起来：“是她啊？”他虽然神经粗，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对着这种八卦还是本能的抗拒，“不是，人都走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崔浩先一步跨出去，还不忘捎上凌远：“小凌，赶紧，后面还有图等着呢。”
  凌远忙不迭的哦，跟着一起出了文印室。两人走远了些，崔浩不由得长吁了口气：“哎，怪可惜的，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