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凝七      更新:2024-07-03 17:24      字数:4275
  谢珉山想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静静裁衣服的画面,想到了她那一双手背细致,手心和手指却有微微薄茧的手,闷闷的说:
  “不用了,做衣服那么费力,以后不用你干。”
  “我不干,那你来干?”
  钟钰忍不住又冲着他瞪了一眼,
  “你会吗?”
  谢珉山认真的看着她:
  “我不会,可以学。再说了,我听说,南方是?有成熟的制衣厂的,以后我赚了钱,买衣服穿,不用你费力。”
  对?于钟钰,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供着,一丝一毫的辛劳都不愿让她担。
  对?于这番话,钟钰并不领情,但却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岷山哥,你说南方的制衣厂比咱们本地的好吗?”
  谢珉山点点头。
  其实,他也是?听南方的战友说的,但是?听上去,那边的产业是?比大源市所在的地区要成熟许多。
  不仅自古以来就有制衣的习俗,建国之后,那边还引进?了不少更先?进?的制衣设备。在品类的细分方面,也做的更好更细致。
  “那你说,我将来能?不能?像你一样?,做衣服的生意?我……我这次拿了冠军,过?段日子要被厂里送出去学制衣嘞。”
  提到制衣,钟钰双眼都法装。
  “那敢情好。”谢珉山说,“出去学习是?一个路子,你要想了解更多,我也可以让大洪给你找些材料。不过?,学这些也挺累的,赚钱的事情交给我,不用你操劳。”
  钟钰没想到谢珉山居然?又绕回去了,哭笑?不得的用手指戳他:
  “那我以后干啥?当头猪被你养吗?”
  语气像是?在生气,声音却软糯糯的。
  谢珉山被戳的痒,忍不住将她一把又搂进?了怀中:
  “不是?当猪,是?当我的媳妇儿。我乐意养你一辈子。”
  声音沉沉的,染的钟钰从耳根红到了耳朵尖。
  第27章 婚事
  徐亚男一直觉得,自?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她出生在一个多子女家庭,八岁上学,九岁她爸让她辍学,她偷了他爸买烟的钱跑了出去,被找到后任凭怎么被打都不放手;
  十二岁她奶奶嫌弃她妈病重?,想要把她妈丢到破屋子里自生自?灭,又?是她扛着锄头,和?几个妹妹守在她妈塌前拼死拦着,手臂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十五岁她妈死?了,她初中毕业考上了棉纺厂的职工,他爸想让她把工位留给弟弟,不让她去上工,又是她拿着凳子把窗子砸了,出去的时候,脚被扎得鲜血淋漓……
  她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本来以为,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不会在因为啥有什么情绪波动了,可没想到,钟钰和?她说的时候,还是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啥?你说你要和?谢珉山结婚了?”
  轰鸣的车间里,徐亚男几乎听?不见钟钰的话,但是她还是从钟钰含着羞的表情和?口型中,读懂了大部分内容。
  钟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应该跟谁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告诉徐亚男。
  徐亚男激动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四周人多,她连拉带拽的将钟钰拉到了门外,才兴奋的对钟钰说:
  “好姑娘!谢珉山是个有本事的人,对你也特别真心!徐姨觉得,你没选错人!”
  说着说着,一双平日里精明?尖锐的眼睛柔和?了许多,看向钟钰的神情,就跟看自?己闺女一样慈爱。
  钟钰从徐亚男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欣慰与关心,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动容,眼睛眨啊眨的,有些湿润。
  她自?小便没了娘,亲戚走得不近,也没有能在成?长方面指点她的女性长辈。可以说,对于自?己的婚姻,她是懵懵懂懂的。
  也因为这个,当初何?金桃哄骗她和?徐涛相亲,她便就稀里糊涂的结了。
  从未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婚姻,和?什么样的汉子过一辈子,总想着结了婚,或许就不一样了。哪知道,有时候婚姻,是另外一个不幸的开始。
  如今,一直摸着黑走夜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一起携手,在高兴之余,忐忑和?不安始终是有的。
  而?徐亚男的赞同,无疑让她的心安定了许多,也终于感?受到,妈妈一般的指点和?支持,是多么让人觉得温暖。
  徐亚男收了一通结婚的事情,钟钰抿着嘴听?。听?完之后,从一旁的布包里摸出一件衣服来。
  “徐姨,您也算是我们的大媒了,这个,送给您的。”
  那是一件白?色的棉布衬衣,圆领带扣,掐腰,衬衣上面点缀着黄色的小花,看上去素雅又?不失整洁,看上去,和?国营服装店里卖的成?品衣服一样的好看,做工甚至比那些衣服还要好。
  徐亚男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件衬衣,抬眼看钟钰:
  “你这丫头,就想着我,自?己都要结婚了,也没给自?己添一两件吗?”
  钟钰抿着嘴笑:
  “我有做一条连衣裙呢,和?徐姨您这件是一快布上裁的。到时候,徐姨您就看到了。”
  徐亚男咧开嘴乐,又?摸了那件衣服好几遍,细细致致的将衣服叠好了放起来:
  “那行,徐姨我就不推辞了。对了,我家里头还有块红布,还是之前剩下来的。做别的不行,给你和?岷山做两件红枕套和?一床红棉被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你们结婚的时候呀,铺在床上,一准儿喜庆!”
  这个年?头,一般嫁人的人家,那是要做一整套的红棉布床上四件套的。
  什么鸳鸯戏水的枕巾啊,富贵牡丹的床单啊,龙凤呈祥的被子啊之类的……都是大红大绿的,越是红艳便越是喜庆,预示着新人们的生活过的越红火。
  徐亚男也知道钟钰结婚时,何?金桃一准儿不给她准备这些个东西,这是提早便上了心的。否则,一般人家作什么提前准备那么大一张红布,既能做枕套还能给她裁床被子,这红布得多大啊!
  钟钰不由?得鼻子酸酸的,她抬起晶亮的一对眼,说:
  “徐姨,不用您准备这么多,其实,我们……是不打算办婚礼的。到时候领了证,就请你还有咱们车间的人,还有我大伯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她对于结婚的感?觉,从一开始懵懂的好奇,已经到了麻木和?无所谓了。特别是经历了梦中的那一切,她觉得,结婚这个东西都是符号,实际上日子过的怎么样,才是真的。
  办婚礼要请人,要办酒席,要彩礼,要嫁妆。可是,她和?谢珉山都是没有长辈能帮忙操办的人,手头上又?没有什么钱。她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很?好了,没必要走这种?形式。
  像徐亚男这样真心祝福她们的,她打算请大伙儿凑一堆儿,热热闹闹的吃顿饭就行了。
  至于钟国柱和?何?金桃,她就算要办,他们都未必会来!
  徐亚男愣了一下:“咋?这是谢珉山的主意?”
  结婚,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哪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不含羞带怯的期待着自?己的婚礼啊!咋到了钟钰这里,说不办就不办了?
  钟钰摇摇头:“是我的想法?,还没有和?他说。”
  徐亚男一开始不太理解,但是想到钟钰和?谢珉山两家的情况后,慢慢的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觉得有些可惜。
  谢珉山和?钟钰都是她难得看重?的后辈。谢珉山虽然看着凶,但是心眼儿特别正。对看上的人,也是掏心窝子的好。钟钰更别说了,从性格到人品再到长相,愣是没有一处挑的出不是来。
  这两个人凑一对儿,她做梦都想看到她俩的婚礼。要是真的没有办,那还真的……挺可惜的!
  徐亚男又?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
  “啧,我怎么给忘了这个茬了!对了,咱们棉纺厂第一次集体婚礼不是正在招参加的人吗?你们报名参加那个去!”
  钟钰有些摸不透头脑:
  “徐姨,那个是啥啊?”
  徐亚男嘿嘿一乐,往不远处的墙上一指:
  “是咱们妇联和?共青团一起举办的。说是要为咱们棉纺厂刚结婚的人办集体婚礼!我记得啊……徐涛她姑姑,还是证婚人哪!”
  她越想越得劲:
  “对!就这么办!让徐福香那个黑脸蛮给你们当证婚人!哈哈哈哈哈!我就不信!到时候赵文兰和?何?金桃,还敢闹的起来!”
  钟钰顺着徐亚男的手指往那边一看。不远处的墙上,好几张一模一样的海报贴得整齐。花花绿绿的大字报上,端端正正的写着“棉纺厂第一届集体婚礼”几个大字,底下则写着报名时间和?报名地点,而?主办方,赫然便是棉纺厂妇联。
  集体婚礼?
  钟钰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活动参加,不过再想想徐福香,却又?觉得这确实是她能策划出的活动!
  以组织的形式,向准备步入婚姻殿堂的青年?男女们致以最诚挚的祝福。一方面能够团结同志,另一方面,对移风易俗也有很?好的表率作用,还能解决贫困男女青年?的婚宴花销问题。这个活动,既有意义又?有场面,简直是好上加好!
  钟钰有些动心,不由?得多看了那海报好几眼。
  徐亚男拍了拍她的肩膀:“喏,有兴趣的话就仔细研究研究。要我说啊,你和?谢珉山去报名这个集体婚礼,最好了!哦对了,你们要真确定了,就头一个和?我说!你不是说我是大媒吗?那我得和?你爸妈说一下这个事儿啊!”
  钟钰薄薄的唇微微张了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抬起头,又?看向那几张花花绿绿的海报:
  “集体婚礼……”
  轻声的重?复着,眼中蕴藏着淡淡的,淡淡的期待。
  *
  “行!你说咋样,咱就咋样。”
  钟钰找到谢珉山的时候,谢珉山正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修房子。
  那是一处离棉纺厂后门不远的院子。院子面积不小,里面有四排砖头和?着黄泥建的房子,面积都差不多大,看上去,像是从前哪个小厂子的仓库。如今废弃了,便让谢珉山他们借过来用。
  房子虽然大部分都残破了,连玻璃都找不到一个整块的,但是却很?实用,一些砖头掉落的地方拿水泥补一补,再找专门换玻璃的修一修玻璃,便能当做简易的仓库了。
  谢珉山离开大源市去当兵之前,在大源有好几个一起玩儿的兄弟。如今他回来了,有几个兄弟便主动找上门来,要和?他一起干。
  眼前的这个仓库,便是他的一个兄弟柳学友帮忙捣鼓过来的。
  柳学友是谢珉山搬离棉纺厂大院后认识的,之前并没有见过钟钰。他听?到别的兄弟说钟钰来了,忙不迭的就跑过来看。还没将人家姑娘看个明?白?,就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话,登时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三?两步走到谢珉山和?钟钰面前,对着钟钰挤眉弄眼的笑了一下,便回头说他哥:
  “我的谢哥诶!人家妹子说结婚的事儿,你能这么回答吗?这说的是多大的正事啊!你就不能把你手上的抹泥板给我放下!”
  谢珉山放下抹泥板,斜斜看他: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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