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作者:鹿林枫      更新:2024-04-17 14:07      字数:5213
  “师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年大梁乱象丛生,公爹他们何尝不是想做些什么。可惜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连扶持自己上位的皇后和楚相都能算计,甚至他的自己亲儿子都能下手,如此骇人行径,背后教唆的人不正是继后柳氏一族。而今那一位又属意继后所出的二皇子为太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梁葬于那父子二人和柳氏之手。”
  马燕婷口中的柳氏,正是在楚皇后死后,被大梁皇帝专宠多年的柳继后。
  “唉,能做什么,”谢岚阁眉峰越发紧锁,“今时今日,我们又做得了什么!”
  他们偏安一隅,竟也过不得安生日子了。
  见丈夫面色凝重,马燕婷赶忙道:“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我夫妻一心,就算天塌下来又如何?师兄,我方才命护卫打探了一番,宛娘妹妹和辛家姑娘来的路上,惊马冲撞了楚师弟,我已经命人备礼去楚家赔礼,可你猜怎么着,楚师弟并不收礼,还要来给我们家来送礼呢。”
  “为何?”谢岚阁疑惑。
  “那木头脑袋的楚师弟还不知道救他的是位姑娘,口口声声要见救了他的二郎,还要亲自来向景明道谢呢。”
  谢岚阁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辛姑娘本就是楚舸的贴身婢女,只是当年随周伯父去了南岭州。年前有媒婆给楚舸做媒,可不管什么人家的女儿楚舸都无动于衷,此前行舟兄也曾提过,是因为楚师弟心有所属。他的心上人,难道就是辛莲儿?”
  “是了,就是了!师兄,你想想,你我互生情意时,是不是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怪不得楚师弟对别的姑娘没有一点好眼色,我只以为他是个不问风月的书呆子,看来是早就开了窍有了心上人!说起来,那辛姑娘长得的确俊,性子看起来也颇为和善。”
  谢岚阁:“……”
  和善?
  小小年纪就能识破潜藏的歹人,还能孤身杀死两匹疯马的小姑娘,怎么想也和和善两个字没关系吧。
  若是辛莲儿真的是楚舸的心上人,自己想劝阻三妹嫁给三皇子,让她和楚舸相看的计划,看来也是不成了。
  父亲和二弟,现在已经是卷到夺嫡之争中了。
  谢岚阁满心忧虑,而另一头,被皇帝舍弃的嫡子楚舸正捏着一方丝帕出神。
  沾染了血迹的丝帕本该被丢弃掉,但楚舸想到那身手不凡的谢二郎就一阵心悸,那样的人大约是不甘屈于人下的,何况这次是自己被救,没能趁机救下谢三娘和谢二结交,楚舸暗叹,自己又一次失了先机。
  越是如此,他倒越想让谢家为自己所用。
  可如何才能彻底收服谢二郎呢?
  楚舸本体非人,他不理解人类的情感思维,同时也懒得理会任务世界的低等生灵。此前他在任务世界行径极为简单利落,顺应剧情寻找解开禁锢的机会,遇到想收服的关键角色,直接一个天赋技能丢过去,对方就能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因而自从加入白城,楚舸完成任务可谓无往不利。
  除了这一次。
  楚舸捂住又在隐隐作痛的心口,难得戾气外露道:“辛仁!”
  都怪辛仁怀了他的好事。
  若不是这一次他被对方反将一军,自己反而被天赋捕获受到对方的操控,楚舸也不至于需要特意避开辛莲儿。┇本┇作┇品┇由┇
  他将辛莲儿送给周家,本意也是为了制住对方,可惜这么久了,男主气运还没聚集回他身上,可见辛莲儿已经安然度过了死局。
  楚舸很清楚,无为城的任务者必须遵循原本的人设,这种情况下辛莲儿还没被周家的事故牵连气运转移,显然对方还有后手,如此一来,最后会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将洗干净的丝帕折好放入袖中,楚舸眼神冷郁道:“辛仁,看来你我不日就能相见了。”
  “阿嚏。”被死对头反复提到名字的人打个喷嚏,他抬起头,就见一只紫色蝴蝶从眼前飞过。
  陆云柯抬手,蝴蝶循着雪衣楼出品的特殊药香味就落到了他的指尖。
  “阿嚏——看来我对蝴蝶鳞粉过敏越来越严重了,宛娘,你且先休息,我去药铺买点药。”陆云柯用手指拢住蝴蝶,转头对一旁正在看书的周宛娘道。
  周宛娘放下书,扯着陆云柯的袖子撒娇卖痴道:“莲姐姐,你就顺道帮我买点羊奶酥呗,我听嫂子说密州的羊奶酥很好吃,可惜嫂子以为我们吃不惯羊奶,今儿晚饭就没有这道点心,我可馋羊奶酥了,你一定替我多买点。”
  “好。”
  陆云柯点点头,戴上斗笠出了门。
  离开将军府后,陆云柯松开手掌,掌心的蝴蝶飞出,陆云柯跟着蝴蝶朝前走,很快就来到一个没有客人的书局。
  陆云柯推门而入,看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的面具男子,陆云柯摘下斗笠,特意拟出的女子声音变成低沉的本音:“弟子见过师傅,多日不见,师傅近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想改书名了,我是个文案和书名苦手,文案修改了好几版,目前算是满意了,但书名还是很不满意。
  书名换了两回,但目前的书名很有误导性,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本主受视角的文。
  我要好好想想,究竟改个什么新名字,悄悄问一句,各位小可爱有什么想往书名中加的元素吗?我最近想的头秃,还是没想到很合心意的名字,如果大家有很喜欢的元素,可以的话,我想尝试加到书名里去。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4章 初来乍到14
  “死不了。”靳随风将个包袱丢给陆云柯,又丢过一个药瓶,“吃了这个月的解药,你小子就和老子去干活。”
  陆云柯接过药服下,身上隐隐的浅淡花香味终于消失。
  雪衣楼控制杀手的毒药极为特殊,服用后到了需要解毒的时日,中毒者身上就会散发出很淡的香味,随着毒性越深,香味便会越发浓烈,用来传讯的蝴蝶便能循着中药之人的气息找过来。
  雪衣楼的种种手段让人觉得着实不可
  思议。
  陆云柯懂药理,但这几年他试过配置各种解毒药,所有类型的解药都不能缓解他身上的毒性,只能每个月按时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靳随风,再从靳随风手里领取解药。
  陆云柯吃了解药后活动筋骨,骨头咔吧作响,很快他就解开了易容术,变回矫健修挺的男子形貌,又活动了一下手腕,陆云柯将包袱里的衣服取出换上。
  这是一套低调的暗色劲装,和靳随风身上的衣服一样,甚至连面具都没差别,陆云柯换好衣服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师傅,你刚到西北就要杀人啊。雪衣楼到底干的是什么买卖,怎么我走到哪里你们的活就派到哪里,这也太巧了。难不成,师傅你就是雪衣楼的楼主?”
  最初靳随风是想让陆云柯打听楚舸和楚行舟的动向,但后来陆云柯到了南陵,巧的是靳随风出任务也到了南陵,原计划作废,陆云柯便依照靳随风的吩咐,四处打探南陵本地的消息。
  雪衣楼楼主消息很灵通,他特意指示让陆云柯去打探南陵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关于地方官员的流言蜚语,不管多离谱,都必须得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甚至,雪衣楼楼主还要陆云柯收集南陵独有的花草种子,而后将之交给在南陵一带活动的靳随风,由靳随风带回雪衣楼分设的据点。
  过了这么久,陆云柯都不知道雪衣楼收集这些究竟有作何用。但也得益于雪衣楼灵通的消息,陆云柯才能打探到有人欲对周家下手,又顺势借靳随风之手击退了那些歹人。
  不然,只凭陆云柯一个还真无法救下周生一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实在太过巧合。仔细理一理靳随风的行踪路线,陆云柯便怀疑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靳随风闻言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道:“楼主的消息你别乱打听,他功夫高强且手段神秘,连我这个天字一号杀手都无缘见他的真面目,你就更别想知道他老人家究竟在哪了。我的命是楼主救的,他要我去杀谁,我就会去杀谁。小子,现在你的命是爷的,别想那么多,跟着老子动手就好。”
  靳随风有个口癖,当他在陈述事实不骗人时,自称会变为“我”。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称就会变成“老子”和“爷”,辈分等级随心情不好的程度而增加,辈分越高,代表他心情越差,随时会暴起伤人。
  由此可见,靳随风当年的确是被雪衣楼楼主所救,他这个天字一号杀手也是打心眼里尊崇那位楼主。
  陆云柯便再没说什么。
  此时刚入夜,陆云柯要赶在打更之前回到将军府,两人必须速战速决,很快,靳随风就带着陆云柯来到了郊外小树林处。
  等了不足一刻,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等马车驶入林间小路时,靳随风对陆云柯道:“动手。”
  两人合力将事先砍断悬挂起来的枯木从高处踹下,圆木连带石子落下砸在路中间,惊得拉车的马躁动嘶鸣,驾车之人停下车来,车帘微微掀开,一人便要下车查看。
  靳随风和陆云柯从树上落下,直接袭向从马车中出来的人。
  却见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从马车中跃出,持剑直接对上靳随风:“师弟,久违了。”
  看清楚行舟的一剎,靳随风就将杀人的任务完全忘到了脑后,面具下的唇瓣勾起,靳随风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嗜血之意:“行舟师兄,分离这么久,你还特意把你这颗瞎了眼的猪脑袋送到老子的刀下,爷不收岂不是天理不容?”
  两人缠斗在一起。
  车厢内还有人,但人数不知,陆云柯没有贸然攻入,远远地将飞镖弹入马车内。
  飞镖还没碰到马车车帘,一根鞭子就飞出,鞭子尾端一卷,直接将飞过去的飞镖抽回陆云柯的方向。
  陆云柯闪身躲开,垂目凝神看向握着鞭子的手。
  一只属于少年人的手。
  手指修长有力,食指戴着枚火红的玉石戒子,腕上套着由雪白的皮革打底,纯银包被镶嵌蓝绿宝石的护腕,华美的饰品衬得那只形状完美的手越发白皙,一眼看去,连手背微微浮现的脉络都有种玉质的通透感。
  此时这只手握着暗红的马鞭,便有种绮丽且暴虐的美感。
  一只熟悉的手。
  就在不久前,陆云柯将一方丝帕递到了这只手里,收了丝帕的人还说要亲自上门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毫无疑问,马车里的人正是前来救谢景明的楚舸。
  楚舸掀开马车帘子,手腕一抖,鞭子直接缠向陆云柯的脖子。
  “莲儿,公子特意在此等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虽然根本看不到陆云柯的脸,但四目相对间,心口的悸动就在不断提醒楚舸,眼前之人正是屡次坏了他好事的无为城任务者。
  一旦确认来者是谁,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就熟悉起来——狭长深邃的轮廓,看不透的异色双眸,在渐暗的夜里,楚舸几乎像是看到了辛仁的灰眸里正闪烁着名为算计的凶芒。
  陆云柯躲过灵蛇似的鞭子,而后闪电般握住鞭梢,借着鞭子的力道直接跃入车厢内,他对着挎着张脸的楚舸笑:“你这是想杀了我啊。难不成,你那恶心人的狐狸精天赋终于消失了?”
  “公子!”眼看杀手钻入车厢,楚行舟大惊,但靳随风步步紧逼,根本不容他离开。
  “师兄,你的功夫竟越发荒废了。当年在山上你一直被父亲称道,后来父亲入仕,是你留在山上手把手的教我功夫。而今我们习武的山头被烧了,我爹也被你的好义父好义姐牵连身死。师兄,你忠心于你的主子之时,可曾想过我靳家满门?可曾想过把你当亲儿子教养的我爹?你为楚家卖命的功夫,可都是我爹亲手教的啊!”
  楚行舟目中划过痛色,他一边抵挡靳随风的杀招,一边哑声道:“随风,我当年以为你也遭了不测,才没去寻你。我知道你恨我,你再等师兄几年好不好,只要大业一成,我就能替师傅平反,到时候,哪怕你想亲手凌迟了我都行。”
  “喔,你是说,你要护你的公子坐上那个位置,再让他替我爹平反么?倒是个好法子。”
  靳随风嘻嘻笑道,虽是夸赞,手下招式却越发凌厉。
  “师弟,你我何不一心,只要护住公子得偿所愿……”
  靳随风一刀斩断楚行舟的佩剑,语气森寒道:“得偿所愿?你怕是忘了,你的公子姓楚,你现在也姓楚!当初推出我爹顶罪,让靳家满门被抄斩的,就是你们楚家!楚行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就发过誓,我要杀尽的,便是你们楚氏和那些住在金州王城里的虫豺!”
  楚行舟被靳随风逼退,而马车那里,在鞭子再一次甩过来之时,陆云柯跃过去,狠狠将楚舸压制在车厢的软榻上,长腿一曲,膝盖用力抵住楚舸的胸口。
  “楚美郎,你倒也真的算美艳绝色了。”
  楚舸此时穿着一身白衣,方才交手时,他头顶的玉冠磕到榻边的木柜断裂开,泼墨般的长发瞬间散落到白衣间。乌发雪肤,因为心脏不好而呈现朱色的唇瓣,细细打量,楚舸倒真当的上“美狼”二字。
  又美又妖,眼神像是匹被惊扰的恶狼,听到陆云柯的戏谑之言,那眼神便像是要咬穿陆云柯的喉咙。
  陆云柯动作迅疾,楚舸也不遑多让,他手腕一抖,鞭子打了一转就绕住了陆云柯的脖子,陆云柯当即变招,抬手从黑靴底部一抹,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陆云柯将匕首抵在鞭子上,想割断缠在脖子上的鞭子。
  然而,鞭子纹丝未动。
  “没用的,我的好莲儿,这根鞭子就是公子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乃金银铜丝混合红绳拧制,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也割不断这根绳子。”
  话音落,楚舸手下用力,缠住陆云柯脖子的鞭子就寸寸收紧。
  “公子,你还说你想我,好歹是知根知底的同伙,你这么冷酷,我可是会伤心的。”陆云柯叹息道,同时抬手一摁手中匕首的机关。
  匕首另一端又弹出一柄刀刃,陆云柯手腕一翻,刀刃就朝着被压制住的楚舸心口捅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