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鱼小刺小，狗子基本嚼一下就一口吞，不用担心卡鱼刺，肉又鲜甜鲜甜的，很难得能吃到的美味，虎牙一条大尾巴几乎摇成了风车。
  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一声：“小心灰尘。”
  程莱就不敢喂了。
  虎牙就幽幽地看了过去。刚刚就是这个人，他一过来小主人就不给它肉吃了，现在他一说话又不给它鱼吃了。
  顾老板啪一下就把窗户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顾老板端个盆儿出来，给虎牙喂肉。
  虎牙不吃，只拿一双黑亮狗眼把人狠狠盯着。
  程莱说：“虎牙吃吧，这是哥哥。”
  顾老板：“……”不，他不是很想当一条土狗的哥哥，就想把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
  虎牙赶紧一口把筷子上的肘子皮叼走了。
  为什么肘子只有皮没有肉呢，因为瘦肉被顾老板切碎装盘放冰箱留着明天打鱼呢。
  肉喂光了，虎牙也在顾老板脚下躺平了。
  从来都被猫狗避之不及的顾老板痛痛快快撸了一回狗，有心想带走，想想家里跑不开，还是算了。
  程莱洗鱼洗到暴躁，终于洗完了。
  顾老板检查一下，拿回厨房冲洗一下，拿大汤勺舀了一勺子直接从窗户倒了出去喂狗。
  程莱：“……”行，你有钱你爱狗，忍了。
  顾老板又不瞎，破孩子想刀他的眼神又不是看不到，就说：“有的人说中午他洗碗，碗呢？”
  程莱就知道摸完鱼回来看到的干干净净餐桌是谁在奉献爱心了，当即隔着厨房窗户张开双臂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哥你真好，哥你怎么这么好，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哥一定特别喜欢我，我好喜欢哥，最喜欢哥，特别喜欢哥，特别特别喜欢哥，哥快来抱抱我！”
  顾老板猛地后退几步，转到墙角流理台那边切菜去了，心跳得砰砰的。破孩子胆子太大了，当着老、伯伯呢，就借机光明正大告白了，这是给老、伯伯打预防呢！怎么能这样直接呢，不怕把伯伯吓到么，他，他都吓到了！
  而程老爹炸着小鲫鱼险些笑出声来。他儿子的糖衣炮弹呦，这么多年了都不带换词换顺序的，顶多换下称呼，比如爷爷奶奶爸爸，现在又多了个哥！就是吧，这个哥向来是个严肃正经关键是还缺爱的，哪里受得了哟！
  看吧看吧，小顾都被雷得不轻跑一边惹不起躲得起了！
  程老爹摇着头笑了笑。他儿子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小顾要是连这个程度都受不了，就等着被占便宜吧。
  程莱跑到炸小鱼的地方，给他爹一个得意的眼神，从窗户外面伸长胳膊去抓炸好的小鱼。
  “小心烫。”程老爹把儿子手打开，拿小碗给人装了一碗递过去。
  程莱搬个凳子坐窗边吃小鱼，自己吃一个给虎牙吃一个。
  顾老板切着菜，握菜刀的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汗，终于慢慢缓了过来，也有心思思考些别的了。比如，破孩子正式告白的时候到底还要不要拒绝。
  破孩子的条件真的是太太太差了，又脏又懒还缺心眼，就没有一点他能看上的。但是他们家好玩儿啊，他们家太好玩了儿啊！上山能捉鸡，下河能摸鱼，还能带狗撵兔子，秋天还能围兔子，冬天还有黑天鹅，草场还有大骡子！！！
  不行不行，不能因为他们家好玩儿就拿自己来和亲，他这么大一个老板，多亏呀！不过破孩子不气人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也不行，和了亲就得过日子，谁家指着可爱过日子！
  还是得拒绝。
  为难许久，顾老板沉痛地做了决定。
  先在他们家玩几遍，学了技巧就自己拿钱整几个玩儿的地方，然后告白就拒绝。
  做完最终决定，顾老板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渣男！
  一向严于律己更严以待人的顾老板瞬间茫然。
  到吃饭的时候顾老板还有些走神。直接拒绝吧，他们家太好玩儿了舍不得。和亲吧，自己这么大一个老板还太委屈了。用过就丢吧，还太渣男了。
  顾老板为难之余，就觉得这个破孩子简直是太太那什么了！晋江怎么形容的来着，这个磨人的小，不对，破孩子怎么配得上小妖精，鸡肋，对，就是鸡肋！破孩子太鸡肋太磨人了！这个磨人的破鸡肋！
  顾老板端着碗正胡思乱想，碗里就多了个鸡腿，一抬头，就见破孩子正冲他笑呢：“哥吃鸡腿，我用公筷夹的！哥你尝尝，特别好吃。说来能吃到这只鸡还得感谢哥呢，哥抓的鲶鱼，爸爸送去给糖糖，糖糖爷就给了一只鸡。他们家去年春天抓的肉鸡崽，纯粮喂大的散养溜达鸡，喂一年多了，十多斤，肉可香可筋道了。”
  顾老板吃过散养肉鸡，知道鸡腿是最好吃的，但没吃过养这么长时间的，拿起来咬一口，就学着程老爹放下筷子用手拿着啃了起来。心想，破孩子家后花园，算了，还是小农场吧，可以划一块地拿来养鸡，回头就打个申请自己批了。
  花香菇炖鸡，油炸小鲫鱼，水煮草鱼，酱烧麦穗鱼，鲫鱼汤，再加一个凑数的炒油菜，顾老板打量一遍，几乎全是他猎来的，就很满意。
  炖鸡的时候程老爹往里面放了几个猪嘴，这会儿程莱夹一块吃了，点了点头，说：“爸爸这个好吃，看来猪嘴和鸡肉cp要比肘子和鹿肉cp好多了。”
  顾老板夹一块尝尝，是不错，但一想到拉回家那四百多斤一千两百个猪嘴还是有点发愁。
  三人正热热闹闹吃着饭，门外一声喊：“莱爷爷你的快递！”
  京东小哥是他们本家，每次村里快递都是晚上下班一起带回来。
  程老爹故意问：“你买的瓜子仁到了？58块钱，能买不少呢。”
  程莱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愤回嘴：“我工资快到了，我能买很多！”下周还得出个差，工资五倍，一天足足七百！他挣得也不少的！
  程老爹冲儿子背影指指点点：“别看现在上蹿下跳的，小时候可难养了，三岁以前在医院的日子比在家里都多，活得难，养得娇，惯坏了。”
  这话顾老板不可能接，还得礼貌性驳回去，想了想，就说：“来宝很好，听话懂事还出息，公务员都当上了。”反正老人爱听啥说啥就是。
  程老爹顿时直了直腰，哈哈一笑，声音都大了两分：“嗨，就那样吧，好孩子宠不坏，也就勉强能看吧！反正也没啥要操心的了，工作自己找了，钱也给他攒够了。”他自己还坑了一笔大的回来。
  顾老板：“……”他就多余接话，伯伯说着他听着就是了。
  程莱抱着一堆快递回来，放一边接着吃饭。
  程老爹瞄一眼快递箱子，不吱声了，倒一盅酒，自己走了一个，伸手又去摸酒瓶子，被他儿子瞪住了。
  程莱斜眼看他爹：“爸爸你早上喝中午喝晚上居然还要喝，可别说那什么什么，我爸爸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没经过，就没有我爸爸过不去的！”
  程老爹只好把手缩回去了，不喝酒实在没意思，就没话找话：“来宝那边西屋收拾出来了，小顾你一会看看还缺什么，让来宝儿给你找。”
  “好的伯伯。”顾老板答应着，也跟着瞄了一眼让正在炫耀儿子的伯伯瞬间沉默的快递箱子，心里抓耳挠腮似的想知道那是什么，但不能问，这把人给憋的。
  一听这个，程莱就问：“哥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呀，用不用我作伴呀？”
  顾老板：“……不怕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做什么做什么，破孩子想做什么！
  大晚上的！
  老丈人啊呸伯伯还在呢！
  太不矜持了！
  长辈面前顾老板努力保持平静，只耳根悄悄红了。
  程莱：“好吧，那我还是和爸爸一起睡。”
  程老爹却不乐意：“我不跟你睡，今晚炖鸡炕太热，我要睡炕梢，你去你自己屋里睡好了。”
  程莱不想去，说：“挤一挤都睡炕梢就好了呀。”
  程老爹一脸嫌弃：“你睡觉打呼磨牙转圈翻身胳膊乱放腿乱蹬，跟你挤我一宿就别想睡了。”
  程莱：“你瞎说！我睡觉老实着呢。”
  顾老板耳朵顿时退烧，低头沉思起来。原来破孩子还藏着这么多生活小缺点，这种矛盾可是不可调和的，幸亏伯伯无意间说破了，不然他差点就和亲了！
  第62章
  吃完饭程莱就想往后缩。
  程老爹端着茶缸子沙发上一坐，说：“饭是我做的，做半天，累死了。”
  顾老板也跟着端着茶缸子往沙发上坐，说：“中午碗是我洗的，洗好多，累死了。”
  程莱个白吃的只好乖乖收拾餐桌去了。
  剩菜折一起，过水一捞，拿剩饭一拌，塑料袋一装，虎牙嘴里一叼，欢快地回山投喂小弟去了。
  顾老板越看虎牙越想要，就说：“这狗太聪明了。”
  程老爹点头：“土狗都尖，草场那边有条边牧，比他还尖，会自己放马放鹿，别的狗都被它训得听话极了。”
  程莱远远地听到，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爸爸那是骡子不是马。”
  程老爹嘿嘿笑：“都一样，叫这么多年叫惯了。”
  程莱就愤愤的。
  说实话，顾老板对程莱洗的碗不太放心，想着自己还不确定在这里住几天，就搬把椅子坐厨房门口去了。
  程老爹一看也搬把椅子坐过去了。
  爷儿俩都茶缸子一端二郎腿一翘，一边唠嗑一边看程莱洗碗。
  程老爹一缸子水喝完，喊人：“来宝儿给爸倒水。”
  程莱就冲冲手上的洗洁精拎着热水瓶来给老爹倒水。
  顾老板趁机把自己的茶缸子递过去：“来宝儿给哥倒水。”
  程莱给人倒水。
  顾老板接完水，指着热水瓶底座：“这里不干净，抽油烟机也得擦擦，抹布多洗洗，外面喂狗肉直接扔地上了，有油，也得加点洗洁精擦干净。”
  程莱站直了瞪着顾老板，心里默念三五个亿装修款三五个亿装修款，念了几遍，冷静下来，按人说的一一打扫干净。
  把个程老爹给乐得，跟人一起对他儿子洗的锅碗瓢盆指指点点。
  程莱：“……”他忍。
  程莱被人使唤得团团转，等终于把餐厅厨房收拾干净，身上都出了一层汗，于是走出厨房就奔着沙发去了，想躺下歇歇。
  顾老板想起这邋遢的破孩子下河摸鱼上山捉鸡回来洗澡三分钟搞定，就说：“来宝儿辛苦了，累得都出汗了。”还抽了抽鼻子。
  程莱躺到一半就又坐起来了，无奈地跑去外面洗澡。
  程老爹给逗得一口茶险些呛出来。
  程莱很快就洗完澡回来了。
  看到擦着头发走过来的破孩子，顾老板眉头又皱了起来。摸鱼抓鸡回来洗一次，刚刚洗一次，两个澡加一起撑死五分钟，这能洗干净吗！
  程老爹先问了：“这么快，是不是进去一冲就出来了？”
  程莱理直气壮：“对呀，冲冲就行呗，我又不脏，来前儿才和全寝室一起去澡堂搓过澡。”
  那是不脏，程老爹点点头，接着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