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公司那边，她在余安市创业， 场地人工、买租机器、付给第二汽水厂的代工费、进了整车整车的原材料……花出去的钱是极容易算出来的；至于现在沁然公司对公账面的资金，公司里头的财务和出纳也都一清二楚。
  是，她现在的身家确实和令扬完全没法比，但是她有现金！七千多万的现金现在只花了一半多一点而已！
  还有三千多万， 这笔资金，无论对什么规模的大企业大集团来说， 都不是小数字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财帛动人心！
  “确实，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我这边除了需要雇两位保镖之外，还要加强第二汽水厂生产车间和几个仓库的安保等级。虽然现在代加工车间是无死角监控覆盖，而且第二汽水厂的生活区和生产区挨得很近，人员比较杂；再一个， 他们巡逻的队伍实在是老弱病残惨不忍睹， 我得回去和孟堂提一提，这笔费用我可以承担大部分。”毕竟现在第二汽水厂里头最值钱的也就是她的代加工车间了。
  路楠沉吟了一下， 拿出手机， 将这件事记在备忘录里头。
  陈骁有些无奈，他担心的是楠楠个人的安危；楠楠听完之后却第一时间考虑到她公司的安全漏洞。
  这大概就是有一位事业心比自己还强的女朋友所必须面临的场景吧。
  她是自己下属的时候，就一直如此， 陈骁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 他在这方面的门路多一些， 所以又问了：“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安保公司？”
  路楠点点头：“好呀，你推荐的安保公司肯定是行业内口碑不错的。”
  她看见陈骁眼中的无奈，便笑嘻嘻地问：“报你名字打折么？”
  “打。”
  ……
  “对了，要是今晚没有遇上我们，那个黄河矿业的李总真让你点会所包厢服务的话，你会挑人么？”正事聊完，陈骁双臂撑住枕头，将路楠禁锢在他和床垫之间，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傻不傻？”路楠嗔了一句，附带一个白眼，“头一次见面让潜在的金主爸爸帮我付少爷的服务费，我这生意还有得谈么？”
  陈骁哼唧了一声，往下压迫了两寸，耻骨顶住对方：“那你有没有看进来的那一排男的，是不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路楠动了动腿，马上被喝止住了。
  她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但陈骁拈酸吃醋的样子更好笑，她一时间没想起来鼻子眼睛之类的形容是什么时候听过的，只能伸出右手，放在耳边，收起大拇指和小拇指做发誓状：“今晚前有狼后有虎的，我根本没仔细看进来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长什么样。”
  “没仔细看相貌？能看清楚他们的身材吗？李总那么壕气，会所领班带上来的都是他们的门面当担吧？”陈骁又往下压了一寸。
  此刻，除了胸膛以上，他们身体的其他部位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关键词已经足够多了，这辈子去会所次数不多、和陈骁一起更是屈指可数，路楠很快想起来：刚入职的时候！
  她恍然大悟地笑了：“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记得呢？这算不算翻旧账啊？还有，我怎么不知道那时候陈经理就有偷听小姑娘谈话的癖好？又或者说，陈经理那时候就对刚入职的女实习生图谋不轨？”
  她的胸腔随着笑声颤了颤，玲珑曲线隔着真丝睡衣贴上陈骁的胸膛。
  看，这就是路楠，随时可以反客为主的路楠。
  老实说，陈骁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位’女实习生‘动心的。
  他只记得，当时他一而再地想要克制，想要拉开距离，想要降低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却徒劳地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节奏其实一直是由她说了算的。
  那个初见路楠妈妈的冬夜、那一壶熟普洱的袅袅茶香、那一句‘值不值得比愿不愿意更重要’之后，陈骁就知道，自己彻底栽了，无药可医。
  当然，此时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便十分无赖地干脆将撑着的胳膊肘也松开，将全身重量都压下，把头埋在楠楠的耳边：“是，或许我那时候就……”
  就什么？
  路楠没有听清。剩下的话，已经随着陈骁吸吮她的耳垂，被他吞回肚子里了。
  路楠的耳后一片酥麻，并且不断延伸。
  她忍不住挺了挺身，想要逃离耳后、颈间这令她失控的触感，不小心却送出更多的接触面领土。
  陈骁趁她抬腰的瞬间，右手捧着她的脸，左手穿过她腰窝的空隙，游走在她的背脊肆意撒野。
  他刚才已经和谐了一回了，现在看来状态好得很，也许还能再运动一两次。
  路楠一手用力环着他的肩，一手自下而上地穿过他的发间，闻着他剃须水的淡淡皂香，在心头感慨一句：果然是小酌助……性呐。
  ……
  次日，路楠带着下属前往万家集团。
  做过访客登记之后，万家集团的前台领着他们三人乘电梯去了会客室：“路总您在这边稍等，曹总马上就过来。对了，您三位喝什么？”
  路楠颔首：“热茶就可以，谢谢。”
  一刻钟后，曹光磊昂首阔步地进了会客室：“路总，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路楠在对方秘书推开门的瞬间起身，闻言笑着说：“我们也才刚到而已，并未久等。何况曹总这儿的茶水很不错，多坐一会儿也不亏。”
  曹光磊听到茶这个字，就想到日前那场试探与交锋，他一边呵呵一边微微摇摇头。
  他这两天，也在斟酌沁然饮料公司的事儿呢！
  拿了对方的样品、宣传册、以及曹光磊本人最为看中的那份分析报告，万家集团市场部最近连开了两天的会，这也是他刚才迟到十几分钟的原因——在最后一刻，公司的人依旧要不要和沁然这样刚起步的小公司合作而拿捏不定。
  万家的发展规划部对这个小公司并不太看好，但是他们又眼馋曹总拿回来这份华北地区未来几年关于便利店行业的分析报告。他们看得出来，这份报告并没有写得太详细、也没有写完。
  一份完整的报告需要有现状分析、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前景预测等等，沁然给出的只有一二部分的梗概。
  万家某部门负责人说：“曹总，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这份报告不可。主要是我们之前对市场的研究和分析方向以外资便利店品牌入驻华北地区对我们万家的冲击力为主，忽视了便利店店内产品差异化和服务差异化能够带来的优势。这份分析报告虽然不是很详尽，但也能给我们很大启发，我们有公司数据和市场调研数据做支撑，足可以做出更完美的分析报告。”
  曹光磊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意思是，其实没必要因此和沁然合作……”
  这位部门负责人的话还没说完，反驳他的人便发声了：“经营品牌差异化不就是需要市面上鲜见的产品吗？沁然公司目前的两款饮料你们都尝过了，平心而论，是不是比之前某可乐出的无糖可乐要好喝多了？而且，对方实实在在地在口感和包装上下了功夫，对客户群体的分析也相当精准，看得出来，沁然公司想要和我们万家合作的诚意。我认为，可以同对方签经销合同。”
  一边说小企业不牢靠、
  一边说国内有这样有想法的饮料公司很少见、
  还有一派和稀泥。
  昨天曹光磊拍板，约路楠来公司详谈，结果今早上，晨会比平时还拖了二十分钟。
  曹光磊头都大了，敲了敲桌子：“既然你们说沁然提供的这份分析言之有物，那么我想说，你们明白这件事的重点在哪里吗？我纠结的是千儿八百万的经销合同吗？”
  “我们万家集团专业从事便利店零售业这么多年，对于零售业终端市场现状却没有一个年轻企业的负责人看得清楚，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发出灵魂三连问之后，曹光磊离开会议室，转而来到会客室。
  ……
  “一千万？”路楠重复了一遍。
  曹总点头：“是的，我愿意和贵公司签订一千万的经销合同。”
  第537章
  坦白说， 万家集团在华北地区有超过一千家的便利店、路总之前也和他们说过这将会是一笔大买卖……
  有了这个前提，所以陶晓娟和方航听见曹总说一千万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很意外。甚至于， 听了之后的兴奋程度还不如奉云县潘总签的四百万合同呢。
  不过路楠对这个金额并不吃惊。
  昨天方航和曹总秘书通过电话之后， 她就想过三种可能。
  其一是万家集团没有合作意向。
  确切地说，是万家集团有合作意向， 但是要表现出无意的模样，为的就是再吊一吊沁然公司的胃口。毕竟如果是拒绝合作，直接在电话里搪塞就是了，根本没必要再约。如果是这样， 路楠自然要陪着对方再演一出戏，恳切地说一说他们的产品优势， 至于分析报告的详细内容， 在合同签订之前是万万不会主动再拿出来的；合同签订之后， 对方要是不提，她也不会傻不拉几地双手奉上。
  其二是如今天这般，曹总提出的合同金额在八百到一千万之间。
  这个数额不是路楠瞎猜的，是她根据万家现有便利店数量和万家去年的财务年报推算出来的。
  一款全新的碳酸饮料在进入万家便利店的展示柜台之后， 要取得怎样的销量才算是勉强及格呢？如果沁然公司的饮料销量不好， 根本没有在万家的货架上待满一年的可能，所以千余家便利店， 在初期分摊到两三千元左右的货是比较合理的， 也就是首笔进货货值在两三百万之间，按照首次进货比例倒推回去，经销合同差不多就在八百至一千万。
  在这个情况下， 路楠会很有眼色地提前表示：签完合同之后， 将自己做的分析报告发给对方。
  其三则是万家集团慧眼识英雄， 对路楠提供的分析方案十分认可，当即拍板两三千万的经销合同。
  而后万家集团爱屋及乌，视沁然公司的产品为潜力股，和沁然签的经销合同成为提升他们便利店选品标准的经典案例。顺理成章地给沁然的饮料最好的货架展示位、千店齐齐强推这两款饮料，听起来多么地完美——可惜，生意场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千里马与伯乐的故事，所以这个可能性，是最小的。
  （“如果是这样，你会以什么态度对他们？”陈骁好奇地问。路楠答：“依旧是签了合同，再给我的分析报告。”陈骁了然一笑。）
  显然，目前是第二种情况。
  “一千万？曹总，凭万家集团的实力，这个数字是不是有些保守了？”路楠犹豫着问，恰如其分地流露出更自己想要一份金额更大的合同的期望。
  “路总，是这样的……”曹光磊自然要说一说他的难处。
  譬如说情真意切地表达了他们万家集团目前面临升级转型的困难，并且还有外资连锁便利店虎视眈眈带来的危机，因此，虽然他本人对行业内创业的年轻人（路楠）十分看好并且愿意相助，可是连开了三天的会之后，经集团内部郑重考虑，他们愿意冒着风险和沁然公司达成合作，只是合同的金额确实不能再增加了。
  曹光磊郑重承诺：“如果贵公司的产品在终端陈列之后的销量有比较明显的优势，后续我们还可以调整合同金额的！这一条可以写进合同里。”
  路楠听罢，有些遗憾、有些感动地说：“曹总，您是爽快人，我也承您的情。稍后我让陶秘书把这两天我重新整理的分析方案发到您邮箱，虽然我是便利店行业外的人，不过在华北和华东地区零售业有几位朋友，他们给的信息比较全，希望这份分析报告能对您有些微的帮助。”
  曹光磊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按了内线电话，让人过来准备合同。
  负责对接此事的万家集团合同部部门总监黄文博带着下属、财务部以及法务部的人，和沁然公司一行人进行讨价还价。
  沁然有经销商的制式合同，这是公司花了钱请律师专门拟的。但是万家这边算是目前最大的经销商了，在条款方面自然有他们的坚持——再大的企业，谈钱的时候都会锱铢必较的。所幸，方航的领悟能力还不错，虽然他截止目前并不能完全了解路总的用意，不过在谈判的时候还是勉强可以跟上她的节奏并且做好配合工作的。
  之后便是冗长地抠合作条款环节。这方面的事情不必曹总亲自商谈，他陪着坐了片刻，便看了一眼手表。
  不一会儿，曹总的秘书就附耳与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路楠隐约听到‘到了’、‘等您’等等字眼，她十分有眼色地表示：“曹总，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曹总从善如流地说：“确实，我临时来了个客人，不好意思啊路总，我就先走了。那个——文博，合同金额就按我和路总说好的来，一千万。其余方面，你也别太较真了，咱们和沁然是初次合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事儿就交给你搞定了。没问题吧？”
  黄文博点头应下：“您放心，这里交给我。”
  最终的合同金额自然还是一千万，首批货款三百万。
  万家集团的首笔款项给得比较大方，其余合同细则方面，路楠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双方签字盖章之后，黄文博留路楠等人吃个中饭，路楠看了看时间，确实是饭点，对方热情她推却不过，遂在万家集团食堂吃了包厢小炒。
  离开万家集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
  开车的人依旧是陶晓娟。
  方航等到车子驶出万家集团的地下车库，才敢放心地问：“路总，按照资料来看，万家集团的合作潜力远不止一千万啊。”
  路楠看了他一眼：“好奇我为什么今天不再磨一磨？”
  方航求知若渴地点点头：“是因为曹总主动提及如果我们的产品销量好，他们主动增加合同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