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一半，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傅宴，“师兄，你多大啊？”
  傅宴手一顿，睨了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姜绾绾算了算，严谨地问，“魔族沉睡万载，实打实算起来，你不会也一万岁出头吧？”
  傅宴眼角一抽，慢慢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可就得失望了，我只是觉醒记忆，这副身体，也不过三十多岁。”
  比她想的年轻。
  姜绾绾摇头晃脑地感慨，“年纪轻轻就走上人生巅峰，师兄你也能称得上一句人生赢家啊。”
  “人生赢家？”
  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傅宴冷淡的勾唇，并不赞同这个形容。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姜绾绾没有忽略他冷淡的笑，倏的一愣。
  自转世续缘醒来之后，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些东西。
  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她的任务是让他活着。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是规则制定好的游戏，他们在按照剧情走，她负责引导剧情走向另一个方向。
  深究起来，她也只是觉得，这是书中另一种结局而已。
  可经历了褚厌的事情，她发现，故事是因为她而展开的。
  她不再是局外人，而成了书中人。
  其实醒来的时候，她有些恐慌。
  因为她确定了一件事——她和傅宴这个人物产生了不可分割的关系。
  她的存在不再和这个世界割离。
  她不明白这是好是坏。
  但依旧选择沉沦。
  不是因为褚厌，而是因为傅宴。
  她心疼和亏欠褚厌的爱，但更想拉住那个突然背负一切的傅宴。
  姜绾绾眨了眨眼睛，突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傅宴，我们出去吧！”
  傅宴抬眼，“还没逛够？”
  “不是。”姜绾绾摇摇头，指着外面，“我的意思是，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我们两个人。”
  傅宴怔愣片刻，似乎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去游历？魔族待着不习惯？”
  “不，我就是觉得，我这修为停滞不前有段日子了，一味修炼已经不行了，该去外面找找机缘。”
  姜绾绾随便编了个理由，见他迟疑，直接拉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摇晃，“去嘛去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穆舟这个前任魔君，你就当放个假。”
  手上覆上温暖柔软的手，傅宴垂眼，喉结滑动，轻轻嗯了一声。
  ……
  圣灵宗
  各宗齐聚，就为讨一个说法。
  白贺严厉开口，“魔族这就是在给我们下战书，绑走亲传，挑衅正道，吾等不能轻易妥协！”
  “白宗主心怀天下，请恕老朽愚昧，我就这两个宝贝徒弟，现在生死未卜，我做不到弃他们于不顾。”
  “我也是，我就这么几个好苗子，魔族不就是像在上古仙府分一份机缘，我们难道还怕比不上几个魔族？”
  “别吵，魔族如今没有消息传来，想必魔族也只是想逼我们退一步。”
  各宗宗主长老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就是在劝白贺。
  别犟，别冲动，别上头。
  重点是确保亲传弟子们的命，面子什么的先放放。
  作为正道统帅，要大度。
  白贺气得眼珠子泛红，“不行！上古仙府何等机缘，岂能因为这区区威胁，就拱手让给魔族。”
  “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说正道怕了魔族！”
  御兽门宗主冷笑，“机缘比得过修真界的下一代？”
  白发苍苍的天符宗宗主捋了捋胡子，“是啊，这些亲传弟子身上背负着修真界的希望，我们都已经老了，怎么还看不开呢？”
  白贺，“……”
  他不老，他还年轻！
  白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粗声粗气地说，“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实在不行，就分给魔族几个名额。
  都时候看紧些，有老祖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各宗宗主心满意足地离开。
  ……
  姜羽凝跟在梁尘身后，温柔地问，“大师兄，我们不联系师尊他们吗？”
  梁尘目不斜视，“主殿有我们的魂灯，宗主看了自然就知道。”
  “这里是魔族，难保魔多眼杂，没必要做这些不必要的举动。”
  姜羽凝崇拜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大师兄真聪明。”
  她咬着唇，“幸好有大师兄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梁尘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被牵连，你那天，为什么跟着我出宗门？”
  姜羽凝急忙道，“我只是担心你，所以就偷偷跟着。”
  “所以你知道传讯是姜绾绾给我的？”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她跟你说什么。”姜羽凝紧张地辩解，“绾绾姐姐她如今身在魔族，魔君又是她师兄，我怕他伤害你！”
  “可她是你姐姐。”
  姜羽凝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嘴上说，“那又怎么样？人是会变的。”
  梁尘脸色冷了几分，“那楚师妹呢？”
  第152章 雾山行，姑娘买伞吗？
  “楚师妹？”姜羽凝愣了愣。
  梁尘语气冷淡，“你是那个跟你一起外出做任务时，不幸毁容的楚师妹。”
  “羽凝师妹，我知道那不是意外，虽然楚长老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我不蠢。”
  姜羽凝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你怀疑是我干的？为什么？就凭她受了伤，找你哭诉？”
  “不仅如此。”梁尘垂眼看她，眼神犀利，“这一年多来，跟我走的但凡近些的女修，十有八九都会出事。”
  “而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出事前都和你见过面。”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证据，但这并不妨碍我察觉出不对劲。”
  梁尘打断她，直言不讳，“我并非良配，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说完他径直离开。
  姜羽凝低着头，死死咬住唇，难堪到了极点。
  ……
  雾山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下雨，云雾缭绕，烟雨蒙蒙。
  因此山下的城镇取名雾雨城。
  城里，摊贩不多，更多的是两边的酒楼客栈，以及茶铺食肆。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缓解了一部分潮湿的味道。
  仅有的几个摊贩里，卖伞的大娘远远望见两道身影。
  一高一低，并肩而行。
  离近了，她也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高个子的男子一袭白纹云锦长袍，衣衫宽松，腰间束着一条暗色花纹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身姿绰约。
  眉眼精致如画，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旁边的女子身形娇小，一袭淡绿色水袖长裙，青丝如瀑，被一根白玉簪挽起来。
  眉如远山黛，眼若多情水。
  两人站在一起，像是话本中写的神仙眷侣。
  大娘忍着砰砰砰的心跳，暗道，这外来客长得可真好看，不像是寻常人，该不会是修仙人吧？
  她犹豫着招呼，“姑娘，第一次来雾山，买把伞带着吧，这天啊就快要下雨了。”
  姜绾绾停住，掏出银钱，“那就来一把。”
  “好嘞。”
  大娘选了一把最好看的递给她，笑容和蔼，“两位往前走，那里有间云水客栈，临水而居，很适合初次来雾山的人住。”
  姜绾绾接过，笑盈盈地点头，“多谢大娘。”
  她拿着伞走回去。
  还没走几步，好好的天突然开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