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观萧，“……”
  俞景灏看着阿巴斯，压抑地问道：“所以这片海域的编号依据是？”
  “哦，编号来自于国家安全局。我有一个朋友在国家安全局，他们检测着整片北极圈，这个经纬度是他帮我选的，他说这里的景色最符合我的要求。”
  俞景灏挑眉，“所以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一个在军事地图上存在，但是很可能从来没有活人抵达过的海域。”
  阿巴斯兴奋地点头，“是这样的！每当想起这一点，我就会非常激动。我们的电影将因此而变得更加伟大！”
  百里观萧和俞景灏一起沉默了。摊上这么个戏剧性的导演，实在是让人欲哭无泪。俞景灏的神色非常僵硬，百里观萧猜他很可能正在压抑着自己想要暴打导演的念头。
  阿巴斯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脖子，目光扫到百里观萧蒙着眼睛的黑纱，“哦对了，我听弗提说过你眼睛的问题了。如果很严重的话，我建议你去209找医生，我们这次随行了两位医生和四名护士，相信我，他们是你即使在城市里也要提前三个月以上预约的专家。”
  百里观萧，“哦，没必要，我只是最近用眼疲劳，一条目纱足以应对。”
  “唔……”
  “不会影响拍摄的，到我的镜头时，我会摘掉它。”
  阿巴斯双手在胸前击了一下，“那好吧，不过你真应该摘掉黑纱走出船舱，去用肉眼看看那极光，美极了！”
  百里观萧几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好的导演。”
  他和俞景灏离开了阿巴斯的房间，封闭式船舱里到处都是过分亮的白炽灯光，迎面的拐角传来一阵错落不齐的脚步声，是刚才跑出去看极光的人们回来了。
  “观萧！”薇薇安兴奋地小跑几步到百里观萧旁边，“你还没出过船舱呢，快出去看看，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景观！”
  百里观萧看了眼穿成一只北极熊的薇薇安，“你们出去要穿几件羽绒服？”
  “一套保暖卫衣贴满暖宝宝，外面两件厚卫衣，再加一件羽绒服足够了。”
  百里观萧听着都觉得累，“还是算了，我们还没完全抵达拍摄海域，大家还是少去甲板上溜达。”
  弗提笑话他道：“之前接触下来还没觉得，原来你这么惜命啊。”
  百里观萧淡淡一笑，不置评论。
  极光是多种层次的粉紫色，在一定层次上会与紫气天象呈现出完全相同的颜色。百里观萧深信，如果他跑出去看极光，心一定一直悬着，倒不如不去惹那个麻烦。
  薇薇安嘀咕道：“你和你那两个助理都不去，真是奇怪。”
  百里观萧笑道：“他们去不去是他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再过一个小时，船就要彻底抵达AT404海域了。”
  薇薇安把羽绒服脱下来抱在怀里，潇洒地冲他挥了挥手，“抵达AT404时我可能已经睡着了，不管了，睡一觉起来后就是极昼，我们白天见咯～”
  “嗯，明天见。”
  百里观萧略微侧了下身，让那几十号人从他身边走过。大家都脱下了羽绒服，船舱内有27摄氏度，说话的这一会已空气中已经弥散出一股并不令人愉快的汗味。
  百里观萧等最后一个人走出了视线范围，而后才皱起眉。
  俞景灏问道：“怎么了？”
  “随着我们进入这片海域，我对剧组人员星运的感知越来越差了。”百里观萧沉声道，“就像是逐渐进入信号屏蔽区，之前我虽然无法探看每个人的具体星运，但在靠近时依旧能感受到他们与生俱来的气泽。而刚才我发现，这种感知也越来越弱。空气中有了一些汗味干扰，我竟然几乎完全感受不到每个人的差别。”
  俞景灏发愣，“怎么会这样……”
  “这片只在军事地图上被标注过的海域一定有问题。”百里观萧笃定地说道：“AT404应该是一片完全被天象主导的地方，天象的力量甚至可以盖过神力。”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在这里完全丧失能力？”
  百里观萧沉吟了半天，而后迟疑道：“这片空间的逻辑可能是，一些不需要付出努力的基础能力会被彻底屏蔽，比如观星。而那些需要付出努力的能力，比如操控星运依旧可以继续，只不过它会变得空前困难。你可以理解成，天象是我们神族后人收服的灵兽，在我们能够掌控的空间中，它完全听令于我们。然而在我们无法掌控的空间中，就要与其搏斗。”
  俞景灏皱眉思考了数秒，而后缓缓点头，“没关系，倘若真的发生什么需要操控星运的事情，可以让百里集锋和百里棠来。我记得你说过，他们也算是百里一族最优秀的控星者之一。”
  百里观萧嗯了一声，“集锋的父亲是我老师，而且他在来之前已经在陪新君练习操控一整片区域的星运。而百里棠是我表妹，有一些血缘关系，她的运泽在整个百里一族中也算是佼佼者。”
  俞景灏握了握百里观萧的手，“我们回房间吧。”
  “好。”
  根据船长的传达，船舰驶入AT404海域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现在是十点二十分，还有四十分钟。
  百里观萧简单冲了个澡之后就静心打坐。他现在对星运毫无感知，如果不主动打开星盘，他几乎与普通人无异。可尽管如此，打坐依旧会让他觉得内心稍微安定。
  那条用来蒙住眼睛的黑纱就放在手边，方便随时取用。
  快要十一点的时候，百里观萧还在打坐，俞景灏已经几乎要睡着了。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广播系统忽然传出两声嘈杂，船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绝望深海》剧组的组员们，大家晚上好！我们的船舰已经驶入AT404海域，三十分钟后，我们将会抵达拍摄中心点，之后船舰将在中心点周围一个很小的活动区域圆周行驶。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在未来一到两周的拍摄中，我们都将在这个区域内巡航，我和我的船员们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同时，AT404海域位于大熊星座的正下方，是整个北极圈内最佳的观星点。虽然极夜已经快要结束，但是大熊星座仍然是北极圈内最具价值的景观之一，大家可以在夜间随时到甲板上观星，请注意安全。”
  随着广播声音停止，一直闭着眼睛的百里观萧忽然睁开眼，那道目光如同一把淬入冷水的利剑，沉静而犀利。
  俞景灏吓了一跳，“怎么了？”
  百里观萧看他一眼，“你没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这里是北方七宿正下面，是地球上距离我们星盘最近的地方。虽然观星能力暂时被封锁，但我依旧能感觉到自己气泽的积蓄更加磅礴，你也应该有感觉才对。”
  “唔……”俞景灏努力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勉强地说道：“可能吧……”
  百里观萧低声道：“你感受不到或许是好事。你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反而不容易受到天象的直接冲撞。”
  他正说着，大概是船舰正朝向距离北方七宿更近的地方靠拢，百里观萧感到自己体内那股力量几乎冲的他坐立不安。他站起来，扶着墙走到床边坐下，努力地深呼吸。
  无法观星就像是封锁了能量的一个出口，然而运泽却由于靠近自己的本命星盘而获得极高的加强，这滋味并不好受。天象似乎在迫使着他打开星盘，因为那样身体上的感觉会轻松很多。
  俞景灏忽然惊讶地指着百里观萧的眉心，“观萧……”
  百里观萧无声地挑眉询问，然而无需俞景灏多说，他自己已经在俞景灏那双黑眸中看见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