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29节
作者:
不落言笙 更新:2023-11-13 15:47 字数:4854
“阿姐晚上又熬了许久,眼睛都不舒服了。”小姝芸不满的嘟囔,随即闻到了味儿,矜持地看了看柳世安手中的纸包。
“吃吧,陈记买的白糖糕。”柳世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姝晚:“今日毕竟要你家中面见长辈,还是要精神些。”说着拿下了眼部的帕子,柳世安不以为意:“无妨,若是他们不满意,也不用管他们,左右有我大哥在。”
姝晚淡笑:“礼数还是要做足的。”,当然若是柳家父母不给她好脸色,那就离开好了,姝晚向来不愿做那热脸贴冷屁股之事。
二人待时候差不多了便登门拜访,柳家父母三房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人数众多,姝晚头一次听了也有些退却,直到柳世安安抚她,这么多年他都是自个儿在江南居住,成婚后要去外头住也是可行的,姝晚才放心。
柳父柳母见着姝晚时一改往日不冷不热的态度,专门站在府前候着他们,姝晚也并未受宠若惊,坦然的笑着与柳母寒暄,四人走入屋内,乌泱泱的大房和三房的长辈们都坐在上面打量着她。
姝晚顿时头皮发麻,但还是端庄有礼。
“晚晚比上次见气色还好了些。”柳母摸着姝晚的手腕说道,蓦然间摸到了手心的厚茧,眼里流露了一丝嫌弃,但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柳世安与姝晚坐在一处:“今日我带姝晚来是想着正式商议一下成婚之事。”
柳母噤了声,旁边的三叔母适时问:“既是商议婚事,尹姑娘有何可代你的长辈?”
姝晚敛了笑意:“并没有。”
三叔母与大伯母对视一眼:“还有自己给自己说亲的。”
柳世安淡淡:“姝晚自幼无父无母,我便是他的家人。”
“那也不成啊,还是要找个族中的长辈来,要不然叫人笑话。”三叔母嘟囔道,无父无母,岂不是没有嫁妆,那聘礼怎么给如何商议。
柳母待三叔母说完后才施施然开口:“姝晚啊,你们二人待成婚后便在家中住罢,父母在,不远游,这么大个家,你大嫂刚刚有第三胎,不便掌中馈,还是要住在家中的。”
姝晚委婉道:“家中幼妹还小,离不得人。”
三叔母一听还有个拖油瓶,立刻神色有些微妙了。
“这……”柳父柳母为难了,总不能也把新妇的娘家人也接过来。
柳世安冷然打断了他们的话:“我与姝晚成婚后便在外头住,先前我也是一人在江南,没什么的。”
“那怎么行,总之你们二人若要成婚便必须住在家中。”柳母急着给新妇立规矩,如何能放人走。
柳世安还要说什么,却被姝晚拉住了袖子,她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再说了,此事便不轻不重的揭了过去,而后柳家父母与旁的长辈再说什么,姝晚便只是笑而不语。
“今日的鸭汤烧的不错,姝晚多吃些,你呀太瘦了,以后不好生养,还是要你大嫂那样的才好。”三叔母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肘子,姝晚的视线落在了她对面的人身上。
那妇人神色古板内敛,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油腻腻的肘子,旁边的柳大哥倒是个关怀妻子的,就是不住的给妻子添食儿。
姝晚委婉提醒:“怀孕的妇人还是要少食些油腻,对身子不好。”
大伯母闻言笑了:“你呀还是个丫头,这妇人们的事儿你就不懂了。”
姝晚一听便知柳世安未把她从前嫁过人的事儿告知柳家,便不做他言,静静地吃着饭。
这一顿饭便吃的还算过得去,待他们离开时,柳母:“常来玩儿啊。”,待姝晚走远了,她脸色当即变了,暗暗想,竟还是个不好拿捏的。
柳世安急着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
姝晚冷静道:“你是不是没把我以前嫁过人的事儿告诉你父母。”
“我……我只是觉得说不说无妨的,你是嫁我,又不是嫁他们”柳世安怔怔回答。
姝晚无奈的叹气:“世安,你想的太简单了。”只这一句话,柳世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骤然眼眶泛红:“晚晚,别,我保证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姝晚失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相信过一人的,可是未来说不准的事儿太多了,她从未觉得过去的这段经历是耻辱,毕竟错也不在她,只是若是以后柳父柳母和那一大家子意外的知晓了,尹家又要面对什么样的打压和闲言碎语。
姝晚没有给他回应,也没有把话说绝,柳世安神情低落不已,姝晚倒是觉着顺其自然便好,受人嘲讽的话听多了,她真的不想往后几十年还要这般,她的亲妹与亲弟跟这些都毫无干系,她又如何置身事外的听着外人说三道四。
柳世安把她送回家迟迟不愿离开,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眼色,姝晚神情平静,还像往常一样给他装了些肉脯带走。
柳世安微微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姝晚心里是柔软的,柳世安待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不是没有人之人,只是从前的经历叫她太明白门第差距了,一入婆家身不由己,掣肘多,闲言碎语也少不了,她与柳郎的未来扑朔迷离。
闻时砚站在院子里瞧着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忙活,这次的婚宴比他三年前的还要庄重繁华,到底是宫中派人来打点,昭阳郡主指挥着女使婆子,容不得徐氏插一点手。
他往墨砚堂走去,周遭树影婆娑,静谧异常,一点儿动静便放的格外大。
“来,让爷亲一个。”一声暧昧轻唤传到闻时砚耳朵里,他厉声:“谁,谁在那儿。”,许是他声音浑厚,吓到了那二人,闻时序衣衫不整地滚了出来,脸色绯红的尴尬不已。
闻时砚知晓他一向行事没规矩,却不想成婚前几日还要这样,一时不悦,冷声斥责:“过几日公主便要过门了,你收敛收敛自己,瞧着像什么样子。”
闻时序尴尬的拢了拢衣衫:“是,二哥说的是。”,一旁的女使抹着泪跪在地上未置一语。
闻时砚瞧了一眼便离开了,他一走,闻时序变了脸色,阴恻恻道:“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是半斤八两。”
说着踹了一脚旁边的女使:“滚滚,瞧着就晦气。”
女使系好了衣衫带子便垂着头跑走了。
宣国公府喜宴那日,姝晚带着贺礼早早的出门了,刚出门便瞧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奢华大气,且眼熟的很。
果不其然,车帘被掀开,露出闻时砚那张平淡无波的脸来,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睛。
姝晚觉着这人的举止愈发难以理解:“这么个时候,您在我家门前做甚?”
闻时砚绷着脸生硬道:“晨起去衙署办了点事儿,路过尹府捎你们一程。”他心思百转,把人带过去也好再送人一程。
姝晚摇头:“多谢闻大人的好意,不必了,我们有马车的。”
尹书寒说着拉出了套好的马车,闻时砚无法对姝晚硬起声,便对尹书寒道:“尹修撰。”
尹书寒一愣,迟疑道:“下官在。”
“上车。”闻时砚干脆利索。
尹书寒咬牙:“是。”,一旁的姝晚皱起眉头,闲闲瞪了他一眼,闻时砚勾了勾唇:“闻娘子,请吧。”
姝晚呼出一口气,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般讨人嫌,罢了,左右书寒也一道儿去,何况,二人已经无关系,只是他如今这般倒是叫她不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旧情未了呢。
不对,他们根本没有情,何来旧情,那便是闻时砚无法释怀自己当初一走了之,现在在报复她,不想她好过,姝晚越想越平静,面上一副了然之色。
闻时砚还不知他的行径被猜成了别有用心的报复。
眸色晦暗的余光瞟着她,她今日穿了一身丁香色的襦裙,外罩同色褙子,上面绣着兰花,她喜爱兰花,闻时砚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今日穿着的浅色圆领长袍的腰间也绣了兰花。
他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一旁的尹书寒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真奇怪,方才还一脸不耐,怎的这会儿又高兴起来了。
第36章
姝晚在他身旁倒也并未如坐针毡, 只是有些心绪复杂罢了,犹记三年前她亦是这个位置,彼时小心翼翼地瞧他的脸色, 现在, 姝晚已然不大想理他。
加之姝晚的脾性如今是有些记仇的,今日闻时砚的举措恰恰又叫她有些不虞,马车空间刚好,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比平日里大了一圈儿。
三人正襟危坐,一时无言。
“在翰林院一切可适应?”闻时砚突兀出声,询问尹书寒,颇有些没话找话,尹书寒拱手回应:“适应。”
而后便一路无话,到了公府门前,尹书寒屁股早已坐不住了, 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随后便是闻时砚, 二人下车后同时把手递给探出身的姝晚。
三目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尹书寒咳了咳:“男女有别, 你们二人皆为未婚男女,不大合适, 不大合适。”说完搭上了姝晚的胳膊, 挤在他身前把人扶了下来。
闻时砚也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有些突然,虚空握了握便淡淡收回了手。
姝晚站在门前瞧着府门前的模样, 人声鼎沸, 十里红妆,前来贺喜之人接踵而至, 虚空传来洋溢着喜气的吹打乐声,国公府匾额的红绸随风而动,像极了那一年桑宁居的样子。
姝晚瞧着怔怔出神,闻时砚在一旁瞧着她的模样,心间陡然传来一阵瑟缩的疼痛。
“走吧。”他低低地出言打断她
姝晚移开了视线,淡淡嗯了一声,重新踏足这个地方,姝晚罕见的很平静,尹书寒手中拿着贺礼,在门前迎客的闻锦茵瞧见了二人一道儿来,眸子掩盖不住的惊诧。
随后闻时砚抬眸朝她看了一眼,闻锦茵蓦然回神,扬起笑靥:“姝晚。”,她言语亲密,带着些熟稔,姝晚亦笑了笑,分寸距离拿捏恰到好处,闻锦茵时而感叹她变化确实很大。
随后闻时砚被拉去了招待宾客,许多人就等着与他攀谈,刚入庭院就被团团围住了,也有不少同品级的官员来与尹书寒寒暄,其中就有周云朗。
姝晚随闻锦茵一道儿在女客那边,因着今儿个是昭阳郡主的序哥儿成婚,来的都是安王府的亲朋好友,徐氏静静的坐在主堂上,瞧着郡主和国公府二人恩爱异常的招待宾客。
手边的茶水凉了,她皱了皱眉头,刘妈妈不在,今日事儿多,被派去做事了,突然一杯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茶水雾气腾腾,徐氏随着来人瞧了过去。
姝晚淡淡一笑,屈膝行礼:“姝晚见过国公夫人。”
徐氏挑眉,“你倒是还敢过来,我以为今日的场面你不会来。”
见着徐氏如此敞亮,姝晚也不与她说些场面话:“原本是不想来的,实则是鸿胪寺卿夫人唤来的,寒儿在朝中做官,内里也只有我这个长姐替他打点,待他成婚便可让贤了。”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她是瞧在鸿胪寺卿夫人的面儿上,并非国公府大姑娘。
“你不恨她吗?当年她把你阿弟打成了那副模样。徐氏眼睛瞧着郡主,目不转睛道。
“恨,但她是郡主,姝晚没有办法,何况姝晚始终有一疑惑,还望大娘子解答。”
徐氏偏过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与郡主素未谋面,为何她屡次三番的针对我,姝晚自认位卑弱小,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难不成只是因着三年前的那场冲撞?”姝晚是真的很好奇,也想不通,和善如闻锦茵,刀子嘴豆腐心的徐氏都并未像她一般。
徐氏冷笑,“她哪里是针对你,她是针对我,针对砚儿,谁都瞧得出来,砚儿对你独一无二,她仗着国公爷的偏宠肆意妄为,行事偏激,这么多年都与我斗来斗去。”
徐氏疲惫的抚了抚额,因着序哥儿尚了公主,那郡主便吹了枕头风,把中馈夺了过去。
姝晚瞧着徐氏这般,蹙了蹙眉头,徐氏自嘲道:“当年你走后,砚哥儿毁了婚,沈家与闻家交恶,我倒是没想到他会为你做到那种地步。”
“都过去了,大娘子。”姝晚适时的打断了她。
“世子当年对我并无情谊,我已定了亲,我们二人也早已无瓜葛了。”姝晚静静的叙述。
“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徐氏解释。
姝晚点头:“我知道,姝晚亦感谢当年您的恩情,不管怎样,我来,也是想当面谢谢您。”
徐氏别扭道:“我不是为了你。”
姝晚扬起笑靥,记忆里刀子嘴,豆腐心的妇人还是如从前般,当年若不是徐氏,他们姐弟三人不会如此平安的离开。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嚣呼喊,原是新郎官带着新妇进了门,到底是公主成亲,那一身青色凤冠霞帔,头上的冠子耀眼夺目,上面坠着许多流苏宝石,柔嘉公主手持却扇,闻时序一身红袍,面容俊朗,比之三年前的青涩,多了分稳重。
姝晚还记得他当时的猥琐与轻蔑,不过是一道貌岸然的公子罢了,她面上露出嫌恶的神情,这柔嘉公主倒是可惜了,嫁给这种男子。
公主乘坐的金铜檐子,庄严华丽,珠帘遮挡,队伍盛大,由许多宫女官兵随行,这对闻国公府是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