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8节
作者:
不落言笙 更新:2023-11-13 15:47 字数:4160
待她大了,再为她择一门良婿,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他嘴上却说:“姑娘家家的,还是要从小培养,琴棋书画女工,她的年岁确实已然到了请先生的时候。”
芸姐儿能读书姝晚自是高兴的,但她想了想:“女工我可以教她,琴棋书画是否多了些?我的意思是如若不然叫她专心读书便好。”
微风吹过闻时砚的袖口,他语气颇有些严肃:“还是请绣坊的绣娘教罢,单单读书可不成,京城里别家的姑娘从三四岁便开始启蒙,芸姐儿现在已然晚了些。”
姝晚闻言罕见的在此事没有退让:“为何非要与别家的姑娘比。”
闻时砚瞧着她有些倔强急切的眸子,耐心解释:“你与芸姐儿自是要在京城长久的待着,未来也是要接触外人,你难道甘愿芸姐儿在其他姑娘面前矮一头?流言蜚语窜的快,谁道今日你说一嘴,明日她说一嘴,对芸姐儿的名声是有损的。”
“看事情眼光要长远些,我理解你先前的年岁中鼠目寸光,可既是我的娘子,凡事也该长进些。”他对着姝晚劝诫道。
一股气闷和难堪涌上了姝晚的心间,她的语气带着些赌气的意味:“是我配不上你,可我只愿芸姐儿能平安舒心长大,她是我的阿妹,你管不着。”随后她转过头去,不愿瞧他。
闻时砚却被她的话激的冷下了脸色,未顺着她的话哄她,“你所谓的平安舒心,可是芸姐儿心中所想?你安知她愿意安于一隅?”
第11章
姝晚被他的话语说的脸色苍白,似是击中了要害般,红唇微张几许,却最终说不出反驳的话。
闻时砚靠近几许,低声道:“晚晚,我知你心疼芸姐儿,但适者生存,莫要叫她未来怨你。”
“阿姐。”清脆天真的声音把姝晚从低落的情绪里拖拽了出来,她未言语,但闻时砚知道她定能听得进去。
姝晚是个闷性子,她甚少发脾气,也甚少不高兴,就算是真的不高兴,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会寡言少语,面上看不出情绪。
她的这般一直持续到了回程时,心不在焉的,闻时砚瞧出了她的心情,对着车夫吩咐:“去风菏街,璟庄。”
“璟庄新出的酸笋鸭汤开胃的很,带芸姐儿去尝尝。”他眼睛目视前方,淡淡的、沉润的嗓音环绕在车厢里。
芸姐儿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糯糯的说:“还要粉蒸肉,阿姐喜欢吃。”
闻时砚垂下头,默默颔首。
姝晚听着旁边的一大一小说好,未出声搭腔,闻时砚只当她还在纠结,便也未放在心上,有些话旁人劝了无用,还得自个儿想清楚了。
相较于福满楼的繁华热闹,璟庄隐蔽性极好,且能进这里用饭的非富即贵,东家嘴巴严的很,不会乱嚼什么舌根。到了璟庄,三人未从前门进,闻时砚带着二人从后门隐蔽的上了天字厢房。
姝晚做在桌前,摘了帷帽,芸姐儿用手掰着瓜子吃,随即抬起头对姝晚甜甜一笑。
三人用饭至途中,蓦地门被敲响,闻时砚用帕子擦拭了嘴角:“进。”,随即一位身穿黑衣短打的少年冷着脸进了屋附耳在闻时砚耳旁说了几句。
闻时砚便眉头微拧,修长的指节搭在卓沿,“我知道了,即刻便过去。”
他转头对姝晚道:“我宫中有事,要先走一步,稍后吃完饭叫葛忠把你们送回去。”言罢不等姝晚应答便匆匆离开。
姝晚手中的筷子夹着一块粉蒸肉,顿在空中,她怔怔的瞧着闻时砚岿燃如松的背影,只觉酸涩的紧。
胸腔里呼之不去的郁气叫她堵塞的慌,一桌子佳肴没了胃口,芸姐儿塞得嘴巴鼓鼓的,不解地瞧着她,姝晚对葛忠说:“这位大哥?”
葛忠一拱手:“娘子不敢当。”
姝晚:“你回去吧,稍后我们二人会自行回去,马车就在后头。”
葛忠一板一眼:“不可,二爷命令不可不从,还望娘子见谅。”
姝晚哑然,便随了她去,自从来了京城,好似什么事儿都由不得她做主,吃饭不可,穿衣不可,出行不可,连带着所谓的下人也不听她的。
现在就连芸姐儿的未来也被安排了,姝晚有种被关在笼子里的束缚感,周遭都是铁牢,而她是一只雀儿,每日只能等着喂食儿。
难道京城里的女子妇人都是这般的吗?若是如此,她更愿过那乡野间自由自在的生活。
待芸姐儿吃饱后姝晚便由葛忠送回了甜水巷,下楼时,旁边的厢房走出来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余光瞥见姝晚他们,手中的扇子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葛忠?旁边女子的窈窕身影也有些眼熟,顾澜廷直白露骨的眼神扫视着姝晚的背影,只觉血气上涌,光瞧着背影便是个尤物。
顾澜廷心痒难耐,他虽时时进出勾栏瓦舍,但对人挑剔的很,他从不往府上纳妾,只有一个通房,大多数都是宿在月上梢,瞧见可心的美人便春宵一度。
他想了想,好奇心上头,便跟了上去,没成想这一跟跟出了秘密。
马车往甜水巷而去,停在一宅子面前,姝晚提着衣裙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微风吹过一角帷帽,白纱随风飘起,露出一段精致的下颌,只觉惊为天人。
顾澜廷却霎时恍如惊雷劈下,原是那日迷了路的小娘子,他的思绪转转绕绕,怀疑和惊讶的情绪萌芽而出。
用脚都想得到那八成就是闻时砚那厮的外室。
好啊,上京城风姿秀逸、克己守礼的侍郎大人竟然在外面私养外室。
顾澜廷深觉这个消息能把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他挑眉一笑,落在姝晚身上的目光却愈发幽深起来。
姝晚进了宅子后,葛忠便回去复命了,邹妈妈跟过来说:“娘子,柳姑娘今日有些腹痛,便请了大夫来给她瞧,大夫说许是柳姑娘有些惊着了,有滑胎之相。”
姝晚一愣,赶忙往芸晚小筑而去,“那她现下如何?”
邹妈妈一边走一边说:“您莫急,大夫给熏了些艾,开了安胎药,暂时是没事儿了。”
姝晚有些忧心:“柳娘子身子已然有五月,按理来说胎是坐稳了,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滑掉才是。”
邹妈妈叹息:“谁说的准儿呢,柳姑娘那般惊吓动了胎气,昨日又始终惴惴不安的,这么一松懈下来自然是劲儿反了上来。”
姝晚与邹妈妈进门后,被一股冲鼻的艾草味熏的一呛,房内柳月盖着被子有些恹恹的半躺在床上,旁边有一侍女给她喂药。
姝晚也有些惊讶,短短一晚怎的人一下子就仿佛被抽干了精血般,床边熏烟袅袅,如丝线般缭绕于空中,进门的响动惊到了柳月,她睁开眼睛,轻启苍白嘴唇:“尹娘子。”
姝晚走过去:“柳娘子。”
昨日她对邹妈妈无意间嘴瓢了一句“柳妹妹”,便被邹妈妈严厉的训诫了一番,无论何时,不可与娼妓互称姐妹,她便改了称呼。
“如何了?可感觉好些了?”她关切的问道。
柳玉娘摇摇头:“大夫说还是要观望些日子,叫我最好不要下床。”
姝晚点点头:“既如此,你就多住些时日,待稳胎后再走。”
柳玉娘感激的握着她的手:“多谢娘子。”
“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姝晚同柳玉娘道了安后便离开了。
*
五日后,闻时砚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踏着夜色回了国公府,他想起那日同姝晚的争执,想了想,最终对葛忠道:“先去寻个识字的嬷嬷或者女使,专门去甜水巷负责芸姐儿的日常起居,闲暇时先教导她识字。”
葛忠一拱手:“是。”
闻时砚简单用了些饭后便燃着油灯沉沉睡去了。
翌日,他还在吏部时,葛忠便过来禀报:“主子,嬷嬷找好了,已经带去了巷子,国公夫人叫您午时早些回去,嘉善侯夫人与若涵姑娘一道来了府上做客。”
闻时砚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稽勋司呈上来的折子,随口道:“晓得了。”
待他仔细看完做了批注后发觉时间已然不早了,想到葛忠提醒他的话,便略有些急切的往回走。
国公府
前堂上座坐着嘉善侯夫人蒋大娘子与国公夫人徐大娘子,二人摇着扇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
“要说啊,我可真是羡慕徐娘子你,有砚哥儿这般出息的儿郎。”蒋大娘子笑着说。
徐氏听了自然舒心的紧,但嘴上却说:“闷葫芦性子罢了,与他父亲如出一辙,还是女儿贴心,趁着还未出嫁,好好陪陪母亲。”她对旁边的沈若涵说道。
蒋大娘子倾身:“大姑娘何时回来?”
说到这事,徐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自是回来的,这不砚儿上任吏部侍郎,想法子把他姐夫调了回来,阿弥陀佛,许久未见茵姐儿了,这番可真是太好了。”
蒋大娘子艳羡不已,她膝下只有沈若涵这一个姑娘,嘉善侯倒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姑娘,她身子不好,难生养,府上好些妾室的子女,但小时候蒋氏便拒了把孩子收养在膝下,各自还给了自家母亲,所以总归不与她亲厚。
她是实打实的羡慕徐氏,儿女双全,马上大姑娘也从清河那般回来了。
“我听闻,郡主有心叫序哥儿尚公主?可真有这回事儿?”蒋氏斟酌着话语打听道。
徐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应是有这回事儿,听说尚的是容淑仪膝下的六公主。”
蒋氏闻言恍然大悟,六公主,便是不受宠的庶公主罢了,听说是个软柿子,想到郡主那张嘴皮子的厉害,蒋氏同情了六公主一瞬。
刘妈妈笑着走进来:“蒋大娘子、大娘子,砚哥儿回来了。”
一旁的沈若涵登时伸长了脖颈,双颊若霞云般欣喜不已。
蒋氏好笑着摇了摇头:“瞧这丫头没规矩的样子。”
徐氏吩咐刘妈妈:“去通知厨房摆菜吧。”
刘妈妈领命退下。
三人等了半响,便远远地瞧见一道紫色的长身玉立的身影,剑眉入鬓,郎若星河,闻时砚淡淡的神情迎上三人的目光,淡定行礼:“母亲、婶娘。”
蒋氏笑的快没了眼睛,“好好,许久未见,砚哥儿又俊了不少。”
徐氏无奈的掩嘴笑了笑,她知道蒋氏满意,多半也是因着自家儿子这张冠绝京城的脸,犹记初见时蒋氏便说:“砚哥儿这通身气度,我都能想到我的小外孙和小外孙女多么的玉雪可爱了。”
四人落座,满满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
甜水巷。
翌日晨,寒哥儿好不容易回家,姝晚高兴的前一日便置办上了吃食。
尹书寒在书院待了快一月多,整个人通身都发生了变化,姝晚摸着他的胳膊,眼眶发热:“清减了些。”寒哥儿安抚姝晚:“读起书总归是顾不得吃饭。”
随即姝晚赶忙叫他坐下吃饭,寒哥儿把芸姐儿抱在怀中,三人其乐融融的吃饭。
吃饭间邹妈妈跑来急匆匆的说:“不好了,柳姑娘见红了。”
姝晚一愣,玉箸掉到了地上。
第12章
姝晚心一沉,登时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着:“郎中呢,快去喊郎中啊。”
邹妈妈站在一旁:“喊了,来的路上奴婢就差人去喊了。”
尹书寒此时有些茫然,柳月是何人,怎的又会见红?芸姐儿抬起头细声细气的解释:“柳姑娘是阿姐捡回来的姑娘,肚子里怀着娃娃。”
尹书寒一愣,随即了然,她阿姐向来心软,但他不会去知会插手阿姐所做之事。
柳玉娘出了事儿,姝晚没什么胃口,便在院中等着,蓦地,偏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随即没了生息,姝晚听着颇为心惊肉跳,邹妈妈为了安抚她,叫明荷给她搬来一张椅子,诱哄着她坐下,好歹是打岔了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