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妈的！
  她看唐教授是一天不跪键盘就上房揭瓦。她要去告诉梁教授！
  唐清朗恶声恶气地告诉她爸爸，“谈恋爱呢！”憋吵吵！
  然而唐教授并没能听到她内心的弹幕, 优哉游哉地跟他女儿说道, “那把电话给你男朋友。”
  唐清朗狐疑地看了一眼段霁, 然后把电话给了他。他才“喂”了一声, 唐教授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 “段霁啊。”明明不是疾言厉色，段霁却硬是被他这身“啊”给惊出了一声冷汗，就差立刻稍息立正了。
  唐教授继续扩大段霁的心理阴影, “我明天在杭州有个论坛, 你帮我去吧。高铁票已经给你买好了, 快点儿, 还有四十分钟就发车了。”
  段霁：！！！！！！
  他下意识地松开唐清朗, 猛地站起来，“啊？”
  “啊什么啊？”唐教授的声音充满了嫌弃, “你听不懂人话？”
  段霁吐了口血，见唐清朗一直跟他使眼色, 段霁努力看了一下她的嘴型, 大着胆子问道，“你, 你怎么不去？”
  “因为那里饭不好吃。”
  段霁：......
  说话间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唐清朗一看段霁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她爸爸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连忙拉着段霁的手，“不许走。”
  段霁也很无奈啊，“我也不想, 可是你爸给我把票都订好了。”
  他一边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唐清朗，一边低下头亲了亲她，“好了，车子马上就要开了，我收拾一下，马，马上过去。等下要是你爸打电话来问，我还没去的话，他肯定又要骂我了。”
  什么“不求上进”啊，什么“不思进取”啊，什么“只谈恋爱不管学业”啊......反正唐教授骂起人来词汇量那叫一个丰富，间或还夹杂着其他国家其他地方的话。本地的“杠头”，四川的“瓜娃子”，北方的“棒槌”......各色骂人方式，随便你挑选哪一个。
  段霁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充电器和手机，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就走了。临行前唐清朗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段霁都要走了，可是他一忙，好像忘记还该干什么了。
  唐清朗在沙发上嘟起嘴，怨念十足。
  他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嘱咐唐清朗，“我走了啊，自己在家好好的。那个人要是再找你，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他说完顿了顿，转过身来，仗着自己个子高，就在门口，一把拉过旁边噘着嘴正不高兴的唐清朗，在她软嘟嘟的唇上亲了一口。他眉眼带笑，仿佛两弯浅浅的月牙，“听话啊。”
  唐清朗立刻觉得好像整个天空都晴朗了起来，她抱住段霁，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要想我。”
  段霁：“好。”
  “想很多很多。”
  “好。”
  唐清朗又亲了他一下，“我也会想你的。”
  段霁笑，“嗯。”
  段霁紧赶慢赶，到了车站才发现哪里是还剩四十分钟，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唐教授为了不让自己晚上跟唐清朗在一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唐教授，段霁学业道路上的领路人，物理海洋中的灯塔，恋爱道路上的绊脚石！
  唐教授，一个终身致力于让自己女儿和她男朋友滚不到一起去的男人。唐教授，一个坚决拥护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男人。唐教授，一个一心为环保事业做贡献、最大表现就是禁止他女儿用那啥套、为此不惜多次打断、在环保领域做出的贡献比在物理领域还要大的男人。
  诶，段霁真的很想问一问，他当年追求师母，也遭遇了这样的多方位狙击吗？要不然，他为什么现在这么变态？
  当然，段霁是不敢问他的。他拨通了唐教授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上车了。然后就坐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唐诩接到他电话之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李教授吗？是我，唐诩。”
  “哦，是这样的，我学校有事情，论坛来不了......不不不，是真的有事情，我这几年没有回学校，事情多着呢。我派了我一个弟子来......对对对，小孩子不懂事，多指导多指导......他最近的论文我看了下还不错，不像是硕士生写出来的，观点很新，关键是能够找到数据支撑......人也踏实，不过还欠历练......所以就要麻烦你了嘛......好的好的，谢谢啊。”
  梁若耶捧着水果盘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见唐诩在打电话。等他打完了，她才剥了一个荔枝递到唐诩面前，“你这么费尽心机把人送过去，不怕人家说你走后门啊？”
  “走后门也要自己实力在那里才能走得通。”唐诩叼住那颗荔枝，“再说了，我工作一辈子，走后门又怎么了？”
  “你上次还在电话里把人家的论文挑了那么多错呢，这会儿又好了？”
  “段霁的论文吧，”唐诩皱眉，想了想，“还行。比他这个阅历和能力的绝大部分孩子要写得好。但是你要说真的好得不行吧，也没有。主要是观点够新，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论述的时候还是有漏洞。”他转头看向梁若耶，“我把他弄走，是不想唐清朗成天跟他裹在一起。唐清朗自己不求上进就算了，还要去污染别人。”
  听见唐教授对自己女儿一如既往地嫌弃，梁若耶忍不住笑道，“你小心她回来跟你闹。”
  “闹就闹呗。”对付自己女儿，唐教授一向是很有手段的。
  段霁听唐教授在电话里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本来还以为是个不重要的论坛，谁知道主办方还特意来找了他，安排了他代表唐教授发言。段霁毫无准备，头天晚上才跟唐教授沟通，连夜赶了一篇稿子，第二天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顶着一副肾虚面孔，去主席台上发了言。
  发完言下来，他就捂住了脸。
  完了，唐教授五十几岁都还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跟外面那些抢地盘跳广场舞的大爷一点儿不一样。这一点足以证明唐教授是个多么在乎自己外表的人啊。可是刚才他的形象，实在称不上好......段霁感觉回到学校，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然而出乎段霁意料的是，回学校之后唐教授并没有骂他，虽然嫌弃是一如既往的，但是看唐教授的样子，段霁总觉得自己是被唐清朗连累了才遭致这样的嫌弃。
  他回学校后不久，之前唐教授让他们办的那张银行卡上就多了一万多块钱，名目写的是“差旅补助”。出差有补助，这是他们学校的惯例，段霁是知道的。唐教授出手大方，他也早有耳闻。毕竟见导师第一天师兄就跟他说了，他们每个月的补助比同系其他学生要多很多，唐教授自己家有个财神娘娘，他又是个不怎么把钱放在眼里的，但是......出手再大方，出差几天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这天跟唐教授汇报完工作，趁师兄弟们都走了，段霁磨磨蹭蹭地待在那里不肯走。唐教授看了他一眼，问道，“干嘛？”
  段霁被他这样一问，更怵他了，低下头说道，“那个，教授，我卡上收到了一笔钱，是这，这次出差补助吗？”
  “对啊。”唐诩看他，“有问题吗？”
  “怎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要说“怎么这么多”吗？万一唐教授觉得他不识好歹怎么办？再说了，不管是多还是少，毕竟是人家的心意，他这样贸贸然地问......怎么想怎么不好。
  “哦。这个啊。”唐教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其中有部分是恋爱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