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
  隔着厚厚的布料，被子里的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
  不会是哭了吧？
  周寻一皱了下眉，却不是因为什么怜花惜玉的心思。
  在片场，如果有演员情绪失控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其他的事或许还能克服一下，但遇上这种情况的话，大概率戏是没法拍了，只能等人情绪慢慢缓下来。
  这样一等，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有时候，碰上个调节能力差的，也许全组都得陪着干耗上一整天。
  周寻一的时间很是宝贵，他算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影视剧小生，除了《明妃传》之外还接了好几个通告，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安抚新人身上。
  所以他只是笑了下，比起相信，态度更像是不置可否。他伸出了手，直接将蒙在新人脸上的被子往下扯。
  “是吗？我……”
  周寻一的声音顿住了。
  也许是在被子里闷久了，女孩的两颊微微发红。乍见光线，她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双眼也因此泛上了水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无害的小动物。
  而这样的姿态，却是最能勾起狩猎者欲望的。
  大概是因为在国外长大，周寻一的取向从来就不是这种柔柔弱弱的类型。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他却有点移不开眼了。
  周寻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可祝怀却对此毫无察觉。被子被这骤然一掀，她顿时有些慌了，只能慌慌张张地抬眼，试图从这个皇帝的扮演者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这个破系统，怎么都一点提示都没有。
  他应该没看到那个突然消失在她手中的酒杯吧……
  女孩的眼神里带着不安和试探，这很好地取悦到了周寻一。
  这些信号，在男人看来，都代表着她也对我感兴趣。
  他盯着祝怀，声线刻意放低，带着一丝引诱意味，“咱再对下戏，嗯？”
  祝怀乖乖点了头。
  周寻一笑了笑。明黄色的衣袍为他添了几分亮色。
  一般来说，如果演员两人之间对戏的话，大多都是直接从对手戏开始的，因为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而他们今天拍摄的刚好是瑛嫔勾引皇帝的戏码。
  所以周寻一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榻旁，等着美人的投怀送抱。
  但祝怀却完全不知道这个行业内的潜规则。
  她乖巧地躺了回去，回忆了下这幕戏最开始要说的台词是什么。
  然后弱弱地唤了一声。
  “……小桂子。”
  周寻一：？
  好好的皇帝，莫名就成了她屋里的太监。
  方才还有些旖旎的氛围，瞬间被这一句话杀死了。
  周寻一愣了下，但等他反应过来后，又不由笑出了声。
  小丫头，倒还挺会的。
  还知道推回来呢。
  对于周寻一的内心大戏，祝怀却完全一无所知。
  演技毕竟不是她的专业。在跟这种前辈对戏的时候，她当然也会有压力。
  但等她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却没想到这才刚一开始，这个据说是实力派的男主角就笑了场。
  ……能敬业一点吗？
  她忿忿不平地想。
  躺着也很累的好伐！
  面对祝怀眼中无声的控诉（当然在另一个人看来这就成了羞涩的挑衅），周寻一笑着道了歉，“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再来一遍。”
  哦。
  祝怀又躺了回去。
  就在此时，周寻一却起了身，站到了一旁。
  开什么玩笑。真扮了太监，他还怎么把妹？
  他朝着原本小桂子的扮演者方向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过来配戏。
  缓了一会，祝怀的情绪终于是酝酿好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那杯蜜酒，她觉得自己好像更放得开一点了。
  “小桂子。”
  她轻轻地开了口。
  “奴才在。”
  听到主子的呼唤，候在门口的小桂子立即应声。
  但瑛嫔却没有再说话了。
  一个人的夜总是寒冷。她望着床顶的雕花，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同样的角度，在几个星期前，她也看到过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这张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男人仿佛有着用不尽的精力，她被撞得骨头都软了，可他却还没尽兴。
  身上的男人气息炙热，可背后的床褥却带着一丝潮冷。他们实在荒唐了太久，久到流出的液体都黏在了上面，是令人不适的触感。
  察觉到她的片刻分神，男人的力度加重。他俯下身子，带着惩罚意味地噬咬上了她早已挺立的乳首。瑛嫔一时吃痛，但随之而来的销魂麻意让她无意识地拱起了腰。
  “陛下……”反应过来后，她娇嗔道，“请多加爱护臣妾……”
  这个姿势却方便了皇帝的动作。他掐住女人滑腻的腰，借着她挺起胸脯的瞬间重重插了进去。甬道内紧致得让他不由吸了口气，随即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在濒临高潮的那一刻，她看到那个向来强势的男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俯在她的耳边，轻笑道，“孤甚爱你。”
  这句话不过是床笫之间的兴起之语，却成为了瑛嫔近乎一生的诅咒。
  后宫向来残酷。别的女人都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家族，斗得不可开交。
  只有她，最是可怜。为了帝王那飘渺的爱，她一个中立人，却硬生生扭过了头，站了皇后的队。
  为了讨得皇后的欢心，从而多得到几次被宠幸的机会。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纵姑娘，变得面目全非。
  她的手上甚至沾了血。
  而现在，他又在哪位妃子的床上呢？
  ……是那个她讨厌的明贵人吗？
  一想到他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的画面，瑛嫔就不自觉扣紧了手。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可她却对此浑然不觉。
  按照剧本，接下来就该轮到她去叫小桂子捣乱了。
  祝怀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下。在这三秒中，她想尽了这辈子讨厌的人。
  ……那个上早八课还点名，害她坐上死亡地铁的顾教授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她咬着牙，愤恨道，“去找陛下！就说我得了重病！”
  这段台词说完后，中间会有一个停顿。
  这是为了专门留给别人来接下一句台词的空当。
  但等了很久，祝怀都没等到小桂子说那一声“喳”。
  ……咦？
  是发生了什么吗？
  祝怀不由悄悄地转过头。
  却在这时，她听到周寻一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