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笑把誊抄过的干净工整的小论文交给刘老师，刘老师果然像哥哥说的那样，又给她提了新的修改意见！
  有几处地方，老师让她再展开、再详细。
  林笑问刘老师：“小论文要写多少字？是我的字数不够吗？”所以刘老师才一次又一次让她展开。
  刘老师笑了，对林笑说道：“没有字数要求，把速算方法写清楚，让大家看到之后都能看懂就可以。”
  “你现在写的有很多人看不懂，所以需要再详细一点。”
  林笑皱紧眉头，怎么会有人看不懂呢？
  刘老师看出林笑不相信，笑道：“你觉得你现在写的同学们都能看懂吗？那你可以拿给同学们看一看。”
  林笑按照刘老师的吩咐，拿着自己的小论文给同学们看。林笑的稿纸在小伙伴之间传阅。
  “看懂了吗？”林笑问道。
  陈冬青点头：“看懂了。”他看向林笑的目光十分复杂，有崇拜、有羡慕，还有淡淡的酸涩。
  虽然他一遍就能读懂林笑写的速算方法，但是让他自己想，是万万想不出来了。
  林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来这么独特的速算方法呢？
  叶文茵也一遍就看懂了，王红豆看了两遍，还有一处不懂的地方，指着问林笑：“这里为什么是这样啊？”
  林笑凑过去看，王红豆不明白的正是刘老师又标注出来让她展开的地方。
  “你哪里不明白？”林笑歪着头问道。
  王红豆：“就是不明白啊。”
  林笑和王红豆两人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讲了半天，林笑终于弄明白王红豆哪里不明白了，她在草稿纸上一边写着一边给王红豆讲，“这一步，明白了吗？”
  “这一步呢？”
  林笑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几行，王红豆终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我明白了！”
  林笑把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的几行又加在小论文里，她觉得这次没问题了，刘老师说小论文要让同学们都能看懂，现在陈冬青、叶文茵和王红豆都看懂了。
  林笑拿着修改后的小论文去找刘老师，突然，袁金来伸出手，刷得一下从林笑手里抢过来。
  林笑被突然斜着伸出来的胳膊吓了一大跳，心脏砰砰砰，看清是谁后，林笑生气地喊道：“袁金来！”
  袁金来手里捏着林笑的小论文，凑到眼前看：“林笑，你怎么不找我看啊？”
  “刘老师说让同学们都看懂，我也是同学中的一员啊，你写的论文也要我能看懂才行。”
  袁金来用手指着林笑的小论文，一行一行地往下读。呃……第二行就有一个地方看不懂，第三行有两个地方看不懂……
  林笑写的这是什么？除了汉字就是数字，怎么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林笑看到袁金来满脸认真的样子，好奇问道：“看懂了吗？”
  袁金来挠挠后脑勺：“额……不懂。”
  林笑：“哪里不懂？”
  袁金来伸手指着稿子：“这里、这里、这里……都不懂。”
  林笑看到袁金来一口气指了十来处，眼前一黑：“怎么会有这么多地方不懂？”
  刘老师说的让同学都能看懂，这里面一定不包括袁金来吧？
  林笑皱起小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袁金来。
  她想起成语故事里的读过的，白居易诗妇孺皆知。白居易写完诗，要给老婆婆读，让老婆婆能听懂为止……她写的小论文，不会也要给袁金来看，让袁金来能看懂为止吧？
  林笑捏着自己第二次修改的小论文，十分忐忑地走进老师办公室，问出自己心中担忧的问题。
  轰的一声，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了。
  “那倒也不用……先给我看看。”刘老师笑着接过林笑手中的稿子，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陶老师，“数学部分我觉得可以了。”
  林笑大松一口气，刘老师终于说可以了！
  然后她听到陶老师说：“数学部分可以了，语言表达上还要再改进一下。”
  “啊……”林笑张大嘴巴，怎么还要改呢？
  刘老师让林笑改了两遍，陶老师又让林笑改第三遍，林笑回家趴在书桌上，眉头紧皱地摆弄着钢笔。
  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哗的一下，蓝黑色的墨水甩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留下一道半弧。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嘶……”
  她连忙回过头，看到妈妈没有注意她，蹬蹬蹬跑到卫生间撕了一段卫生纸，把桌子上的墨水擦干净。
  呼，林笑消灭罪证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陶老师的修改要求比刘老师更难，陶老师让她在开头写一段总结性的话，在结尾也先写一段总结，再写一段启发。
  林笑不明白，开头写总结，结尾也写总结：“那开头和结尾不就一模一样了吗？”
  陶老师笑道：“不能写一模一样的，你在开头和结尾用不同的表述方法写总结啊。”
  林笑瞪大眼睛，竟然还要写两种不一样的总结！
  林笑坐在书桌前玩钢笔，一直玩到哥哥回家。
  林跃飞看到林笑眉头能夹死苍蝇的样子，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笑叹气，“改小论文好烦啊！”
  她改了一遍、两遍、三遍……早就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根本不要发表小论文。
  林笑的小心思，林跃飞一眼就看透了，他鼓励道：“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在最后一步停下，是不是很可惜？”
  林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呢？”
  万一陶老师再让她修改一遍一遍又一遍呢？
  林跃飞：“你看，刘老师提出的修改意见，你已经全都改好了。这是数学小论文，数学才是最重要的，现在陶老师的修改意见不会比刘老师更多，所以你已经完成大半的内容，现在半途而废是不是很可惜？”
  林笑点头，同意哥哥的话，现在放弃的话的确不划算，她之前那么多个放学后坐在书桌前的夜晚就全都白费了。
  还有刘老师和陶老师，两个老师也都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帮她提出修改意见，林笑也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
  林笑长叹一口气：“我真是被逼上梁山啊！”
  林跃飞哈哈大笑：“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哥，为什么刘老师和陶老师不直接帮我改啊？”林笑说出困扰自己很久的疑问。
  “我觉得刘老师和陶老师用红笔给我标注修改哪里的时候，他们心里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改。”
  “他们和我说，让我改，如果我改出来的符合他们心里的想法，那就结束了。如果我改出来的和他们心里想的不一样，他们就让我继续改。”
  林笑不明白，既然刘老师和陶老师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为什么不直接帮她改呢？
  为什么还要让她自己一遍遍地改？
  明明刘老师和陶老师直接帮她改好，这样他们都省事！
  林跃飞伸手按住妹妹的肩膀：“因为这是你的小论文啊。”
  “刘老师和陶老师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但是不能帮你写。”
  “论文发表以后，上面署的是你的名字。你的论文就像你的试卷，考试前，老师可以教你题目怎么做，但是考场上，老师不可能帮你写卷子。”
  林跃飞给林笑举了一个例子：“你们考试的卷子老师是不是都会写？如果老师平时不给你们上课，每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替全班同学答卷子。老师一个学期就只用答五十份卷子，其他时间老师和你们都可以在家里睡大觉。”
  “这样是不是老师和你们都更轻松？但是不行啊！”
  林笑想象了一下哥哥描述的画面，哈哈笑得停不下来。
  “老师几天就能做完五十份卷子，这样他可以在家休息一个学期，只要期末考试的时候来做几天卷子就够了！”
  林笑笑得肚子痛：“做一百份卷子，也比教袁金来一个学生轻松！”
  哥哥解答了林笑的疑惑，林笑不再烦躁了。
  原来她的小论文就像她的卷子一样，老师只能教她，不能直接替她写。
  林笑静下心来，头脑变得更清醒了。她想起来当初徐老师帮她反复修改润色的国旗下的讲话稿子，《我和数学的故事》！
  “妈妈，妈妈，国旗下讲话的稿子你收在哪里了？”林笑记得妈妈当初很珍惜地帮她收了起来。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叫声，立刻跑过来了：“我给你收到床底下了。”
  吕秀英掀开床垫，从床底下拿出国旗下讲话的稿子，压得平平整整，递给林笑：“怎么要这个？”
  林笑：“我写小论文用！”
  林笑突然灵光一闪，发现陶老师给自己提的两点建议和当初徐老师在她写国旗下讲话稿子时提出的建议差不多。
  看来语文老师都喜欢学生“讲故事”。
  林笑从国旗下讲话的稿子里摘出来能用的两段，修改之后放在了小论文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感觉这次应该能满足陶老师的要求了！
  果然，林笑再把自己的小论文交到老师办公室里，这一次陶老师和刘老师都满意了。
  陶老师最后帮林笑润色了一下，让林笑自己整整齐齐地誊抄一遍。
  林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遍了！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坚决不能在最后一步放弃！
  为了写这篇小论文，林笑的墨水都用掉多半瓶了，她不能让那些墨水白白浪费。
  林笑刚开始写小论文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很羡慕，大家觉得林笑的小论文以后能发表在杂志上或者报纸上，是一件非常神气的事情。
  然而看到林笑的小论文迟迟没有写好，林笑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改，一趟一趟又一趟地跑老师办公室，班里很快有了不同的声音。
  “写小论文太麻烦了，还好老师没有让我写。”李远方说道。
  “这么麻烦，老师让我写我也不写。”袁金来说道。
  王红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袁金来说道：“老师才不会让你写！”
  袁金来一点都不脸红：“我是在假设，假设老师让我写，我才不写。”
  王红豆送给袁金来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懒得和袁金来讲话了。
  班里还有同学偷偷议论，是不是因为林笑写不好，老师才让她改这么多遍的。一篇小论文改这么多遍，的确超出了小学生们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