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秦萱很少发朋友圈，她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与别人在网络世界上面寒暄。但是她很难得的，拍了一张从飞机上下来，天空飘落下鹅毛大雪的照片。没有配字，只显示了地址。她发完朋友圈，把手机放回包里。又开始用指腹轻轻抚摸中指上，与留给柳浅浅那枚的对戒。
  柳浅浅是个社交达人。不仅仅是线下，她也喜欢高强度网络冲浪。她自然没有错过秦萱的朋友圈。
  第一反应是欣喜，可是欣喜没两秒，烦躁感笼罩心头，挥之不去。电话里的女声，和那句没头没脑的分手。让她的心紧紧揪在一块，既想见秦萱又害怕见到她。她害怕见到秦萱的第一句话是冰冷冷的鄙夷——“你还有脸来见我？”接着无情地把那些她不知廉耻的证据甩到她脸上。
  不，绝对不可以。
  其他室友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唯独她一人床上辗转反侧。有些人确实喜欢得很，但并不代表这样的喜欢可以持续一辈子，浅薄的喜欢也不见得足以让她放弃一片广阔的世界。既然是秦姐姐主动提出的分手，还不如随了她的愿呢。柳浅浅翻了个身子，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她们真的，走到这步了吗？柳浅浅从枕头底下摸出红丝绒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那颗海蓝石仍在沉睡，不会受到外界的纷纷扰扰，它永远这般宁静。
  透过这枚沉重又干净的蓝色，柳浅浅忆起了她们一起的时光。秦姐姐说爱她，离不开她，把房门钥匙交给她，一同把心交给她。柳浅浅自知不是长情的人，可她与秦萱同枕共眠的夜晚，也算熬过了夏天进入了飘满鹅毛大雪的冬天。
  “你的戒指还在我这里。”
  接着，是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等待。
  “送给你了。”
  等了一夜只得到这句话，柳浅浅当然不甘心。
  “我不要。”
  见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柳浅浅焦急，按耐不住地提议，“我们见一面，我把戒指还给你。”
  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后又消失。反反复复来了几回，终于打出了一个“好”。
  柳浅浅喜笑颜开，“这周六好吗？去你家。”只要秦萱还肯见面，她就有翻盘的机会。秦萱的分手来的太过奇怪，没有任何预兆。柳浅浅了解秦萱，她很理性，不会因为无端的猜忌轻易做出一些重要的决策。虽然秦萱对她的怀疑柳浅浅很早就有察觉，而这一次，很可能掌握了什么证据。
  具体是什么呢…柳浅浅对自己偷吃行为的掩藏还是很有自信的。尽管论坛上对她和乔以寒的关系扯得有模有样，可没有能拿出她真的和乔以寒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有，她也能以拍戏为由蒙混过关。难道是林老师？更不可能，她就没和林老师公众场合有过亲密举动。不会是闻瓷那个混蛋给秦萱发了什么照片吧？想到这里柳浅浅咯噔了一下，她赶紧拿出手机拨打熟悉的号码。
  “喂？这么早就想我了？”电话那头还是女人漫不经心的腔调。
  “我想问你点事。”
  “你说。”
  “那个照片，你没有发给过别人吧？”
  闻瓷听到着来劲了，“什么照片？”
  “你别装傻！”
  “柳小姐，我们什么关系呀？”
  “……”
  “呵，”闻瓷低低笑了，“你觉得以我们这样‘普通’的关系，你有资格问我的私藏照片的去处吗？”
  “你他妈…”柳浅浅咬牙切齿，“那是我的照片！你不怕我报警？”
  “你不敢的。我不穿鞋，你可最要脸。”闻瓷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柳浅浅果然被噎了一下。
  “除非，你考虑一下和我结婚？”
  “不考虑！”
  柳浅浅气得挂掉了电话，喘了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又开始后悔。闻瓷的疯狂她是见识过的，万一她不爽了，那些照片说不定第二天就能出现在首都快报头版头条。于是，她不得不低声下气登门向闻瓷道歉。
  闻瓷身穿深色睡袍，倚身在门框上，勾起她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其实，我更喜欢你昨天嚣张的样子。”
  “…”
  闻瓷转身进屋，径直走向沙发坐下。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红酒，她端起一杯小抿，“进来，外面不冷？”
  待柳浅浅坐下，闻瓷示意她喝另一杯红酒。柳浅浅犹豫不决，闻瓷见状嗤笑出声，“放心，没有毒。”
  “哼。”柳浅浅小声轻哼，倒还是乖乖地把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味道香醇浓厚，看来是闻大小姐珍藏的极品。
  屋中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灯光也很昏暗，没有半分白天的迹象。闻瓷没有血色的手从一旁抽一张白纸，递给因酒精面带绯红的柳浅浅。
  “你看下这个。我拟了一张合约，我们名义上结婚，但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生活，为期一年。财产方面的分割上面有详细说明。”
  白纸黑字上各种条款写得井井有条，但是柳浅浅也不敢怠慢，面对闻瓷，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便不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
  “我看完了，公平合理。”
  闻瓷修长的大腿交迭在一起，优雅地靠坐在沙发上，“签字吧，柳小姐。”
  “理由。”柳浅浅撩了一把背后的头发，笑得比灯光暧昧。“我还是很好奇嘛。”
  “有机会以后会和你说。”
  “哎~人家都是你老婆了，你还要这样瞒着人家吗。”柳浅浅签下名字，随意扔下笔，轻车熟路地勾上闻瓷脖子。“照片该给我了吧。”
  “放心，再怎么样都不会把我合法妻子的私房照给别人的。柳小姐，现在我的身家可有一半都是你的。”
  说罢，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几张香艳的照片，点燃打火机，任其在烟灰缸里化为灰烬。
  “你应该没备份吧？”
  闻瓷摇头。
  “信你一次。我还有事，先走了。”柳浅浅站起身，扭着她的水蛇腰，阔步走向门外。
  空荡荡的房间彼时又剩闻瓷一个人，周边还残存着柳浅浅身上的温度。随着木门关上的声音，闻瓷感觉胸膛里沉寂已久名为孤独的细胞一个个复苏过来。
  A4纸上的字迹隽秀，还带着一丝小俏皮。闻瓷仿佛可以透过三个字看到字迹主人的放肆张扬、妩媚动人的笑。
  姐姐，你会高兴我爱上别人的，对吧。
  走出闻瓷家的柳浅浅，如释重负地上了出租车。照片的问题解决了，可她好像坠进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竟然轻易上了闻瓷的套，和她签下了结婚协议书。要是早半年和她说，她肯定会嗤之以鼻。更别说对象还是一个会偷拍她裸照并以此威胁她的混蛋。或许正因为是混蛋，才会使用非常规的方式逼她就范。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首都城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时间慢慢临近年底。排练的强度也越来越高，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柳浅浅明显感觉她身边的乔以寒今日状态很不对，不仅台词说错了好多次，与她的对手戏的时候眼神躲闪，一夜回到解放前。
  “导演，我们休息一下。”柳浅浅提出了暂停。
  导演点点头。屋内不知是暖气开的太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大家的额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乔。”
  乔以寒的眼睛又大又圆，通透得如水晶，看得柳浅浅心软。到嘴边责备的话又吞了回去，化为淡淡一声叹息。
  “怎么了你今天。”
  “对不起。”乔以寒低下头，手指不断搓着衣角，“我紧张。”
  “紧张什么，又不是上台。”
  “可是…明天就要彩排了…！”乔以寒说话有点磕巴，看来是真的紧张。
  这个状态可不行啊。柳浅浅的舞台经验丰富，深知当天的状态才是决定最后演出效果的关键。
  乔以寒有些颓唐，低着头，可以看到她如墨的头发上打了蜡，反射着灯光。
  “怕什么。”柳浅浅蹲下捧着乔以寒的脑袋，“小乔明明这么棒不是吗？”
  “学姐，我真的能够胜任这个角色吗。”
  “你一直做的很好啊。”
  她们贴得很近，乔以寒感受到了柳浅浅的炙热鼻息。柳浅浅顺势把手指放进乔以寒手心。
  “再说，你不相信你自己，你总得相信我吧。”
  柳浅浅眨眨眼睛，瞳孔里温热的触感就如她的湿穴。
  学姐在鼓励她，她却在意淫学姐。不过也感激荷尔蒙的分泌，她终于敢重新反握住手心中的柔软。
  “嗯…”乔以寒装作可怜兮兮应了一声，顺其自然埋进学姐软绵绵的胸脯间。要不是人太多，她好想掀开学姐的衣服，把她的乳头舔得又红又肿。
  紧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只是突然间幻想到身穿白色裙子牵着她的手在舞台上奔跑的学姐，像是要与她结婚。在她眼里，这已然不是一场普通的演出，而是她在千万人面前借着戏中人的口吻诉说不敢张扬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