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34节
作者:
樊笼也自然 更新:2022-10-07 23:00 字数:4691
慧悟这几日对邀雨他们很不错,所以邀雨本心上并不希望慧悟出事,“大师再考虑一下吧。此番凶险,便是本宫也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慧悟坚定道,“出家之人,早已了却红尘,没有什么舍不下的。唯独方丈师兄对贫僧的恩义,贫僧断不能忘。即便是死,也要同师兄死在一处。”
邀雨颔首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师就留在这大雄宝殿之中不要出去。此处位于山崖之上。易守难攻。即便有贼人上来,相信以凉王的军队也能轻易退敌。”
慧悟拜谢,“阿弥陀佛,多谢仙姬成全。”
此时有个北凉的士兵走进殿内,向沮渠蒙逊禀告道,“大王,虚云大师请求拜见。”
沮渠蒙逊听到虚云的名字就一皱眉,不耐烦地摆手道,“事已至此,让他自行离去吧。以后不准他再踏入北凉国境。”
慧悟一直不太看得起虚云,因此也并没有为他求情,只是客气地对沮渠蒙逊道,“可否请凉王移步僧房,以安寺中众僧人心。”
沮渠蒙逊点头,“理当如此。之前是本王安排不周,本王这就随大师同去。”
这两人走后,整个大雄宝殿里就只剩下檀邀雨,墨曜和云道生三人。
云道生此时上前对邀雨抱拳道,“师姐运筹帷幄。此番人情,我先替天师道众人谢过师姐了。”
邀雨位露喜色,“或许我不该把义舍的人都搅进这乱局中。闻祭酒已经决定明年回北魏养老。如今却被我强留了下来。”
云道生笑着摇头,“师姐过虑了。你可知闻祭酒的名讳?他以前的名字叫闻房叔,后来师父将北地传道托付给他,他便自己改名为闻可为。我还记得他临行那日对师父说,北地传道,或许如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不过是痴人说梦。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显我辈风骨!”
云道生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日,闻祭酒等了半生,终达成所愿。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师姐。”
邀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头,“你别这么说。我也是有私心的。拜火教的人都在暗处,我若不走这一步棋,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他们都引出来。”
云道生讶异道,“师姐,你该不会是为了雪山顶的东西和那几个夜光杯,就把如此重要的传国玉玺都赌上了吧?”
邀雨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能说是赌呢?我可是在打坐时谋划了三天呢。”她又小声地对云道生耳语道,“况且这玉玺本来就是个假的。”
云道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师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你这是要蒙骗天下人吗?”
“这怎么能叫蒙骗呢?”邀雨翻了个白眼道,“这可是最上好的羊脂白玉。不比那和氏璧差!”
云道生苦笑,“这是什么玉并不是关键吧……
邀雨梗着脖子狡辩道,“你就能保证,之前的传国玉玺就都是真的?秦始皇曾经将玉玺丢入洞庭湖,以求压制风浪,玉玺也由此失落。八年后,华阴平舒道有人又将此传国玺奉上。传国玉玺才复归秦。”
邀雨将手中的玉玺掂了掂,“你可相信有人能从洞庭湖里将玉玺捞上来?咱们可是去过洞庭湖的,那儿的水势湍急,莫说这么大个儿的玉玺,便是一个大活人丢进去,也早就不知道漂去哪儿了。”
邀雨理所当然地道,“既然秦始皇能大言不惭地说玉玺找回来了,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云道生揉揉眉心,一时竟无言以对。他这套“辩难”的法子已经完全被檀邀雨学会了,只是全被檀邀雨用在歪理邪说上面了。
邀雨一拍云道生的肩膀,安慰道,“别瞎想了,事已至此,你就算是现在跑出去,大喊这传国玉玺是假的,他们也只会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好啦,你也赶紧离开吧。”
云道生皱眉,“师姐让我也离开?”
邀雨故作嫌弃地道,“不然呢?你一个只会念经,还只会对有内力的人念经的,留在这儿不是等死吗?”
云道生却道,“师姐难道忘了,拜火教的人也是有内力的。”
邀雨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岔儿。”她继而又拉下脸,“可你这念起经来,敌我不分,到时候拜火教的人倒了,我也跟着倒了啊!”
为什么师门的功法都这么鸡肋啊?她的只能爬到高山顶才可以发挥全力,云道生的则是念起来连自己人都干倒……
云道生无奈地笑道,“只好委屈师姐,到时候塞团棉花在耳朵里了……”
墨曜看到檀邀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强忍着笑意道,“女郎,子墨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啊?”
邀雨看向殿外,“应该要一两日吧。他需要安排朱家在乌特的棚屋盯梢,还要传信给仇池和我父亲。希望此次他们不会被波及。”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子墨是首先发消息给秦忠志和檀道济的,可第一个得知传国玉玺现世的,却是西秦。
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西秦和北凉一直摩擦不断,两国境内皆有对方的探子。
北凉王去马蹄寺祭拜并不稀奇,可是直接留在了寺中没有回宫,甚至还调派了大量禁军将整个马蹄寺都保护起来,这就实在太惹人注意了。
沮渠蒙逊将马蹄寺的僧侣们送入宫前,并没有强调说不能泄露玉玺之事。反正檀邀雨都已经把这消息泄露出去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因此不过两三日,传国玉玺在北凉的事儿就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传到西秦时,正卧病在床的西秦王直接咳出了一大口血。他指着正在床前侍疾的太子骂道,“竖子误我天下江山!”
在西秦王看来,若不是太子在坐夏节时得罪了云道生和檀邀雨,那后面一系列的倒霉事儿都不会发生。
而且檀邀雨很有可能就留在西秦,那传国玉玺就不会出自马蹄寺,而是出自炳灵寺的哪座佛像中。
骂完太子,西秦王又问,“仇池仙姬可是将玉玺献给了北凉王那贼子?”
来通禀的人摇摇头,“据说仙姬觉得北凉王还不够资格,所以并没有将玉玺交给北凉王。只是因北凉献宝有功,故而赐了北凉十年国运昌隆。”
“十年国运昌隆……”西秦王喃喃道,“若本王还有十年……”
他的目光忽然骤亮,用手肘强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对太子道,“你,立刻去北凉!跟仙姬说我西秦也愿意接纳道士传教!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她!必须哄到她满意,愿意回到西秦为止!”
只要檀邀雨回来,西秦王愿意以任何代价,换取自己十年的阳寿!
西秦太子乞伏暮末当场就傻眼了,哀求道,“父王,我们同北凉的战事方歇,您此时要儿臣出使北凉,不是要儿臣去送死吗!”
西秦王冷哼,“你若不去,本王现在就现在就废了你这个太子,将你幽禁于冷宫,再不见天日!”
乞伏暮末打了个哆嗦,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父王是一言九鼎,绝不悔改。
他想了想,与其被幽禁一生,不如拼上一把,若是能将檀邀雨哄开心了,他就请仙姬让自己父王立刻病死,那他就可以继承王位了!
“父王,”乞伏暮末红着眼圈道,“儿臣舍不得您。您肯定也舍不得儿臣。您就看在儿臣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派一队精兵保护儿臣出使吧。”
西秦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到底是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太子白白丧命。
传国玉玺现世的第五日,西秦太子乞伏暮末便带着西秦王的国书,启程出使北凉。
于此同时,仇池国也收到了子墨发来的消息。
秦忠志一直守在阴平行宫内,一收到消息就赶紧通知梁翁,连夜进宫商讨此事。
结果梁翁一进正殿,就见秦忠志一身夜行服,手腕和裤脚皆用布条扎紧,而背后则是一个形状奇特的袋子,里面装着的便是秦忠志的阴阳双钩。
梁翁愣在原地,他多少知道秦忠志是习武之人。可平时整日里见他穿着广袖直缀的官服,梁翁已经忘记了,秦忠志乃是青越秦家的门人,是正正经经的江湖客。
“你要去北凉?”梁翁问道。
秦忠志点头,他向梁翁拱手道,“梁翁心中比某清楚,仙姬此番会遭到多少势力的围剿。某不能坐视不理。某会将祝融和所有秦家的子弟都带走,便是牺牲性命,也要保住仙姬。”
秦忠志将一份竹简交到梁翁手中,“仙姬交代,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仇池闭关锁国。所有商队,皆不许入。仇池各军交由姚正老将军指挥,自今日起,各城严加戒备,以策万全。”
梁翁接过竹简打开看了一眼,“这些是?”
秦忠志道,“这些是某经手的朝中尚未解决之事,某此去不知归期,朝中一切,就要拜托左相了。”
秦忠志说着,冲着梁翁一揖到底。
梁翁忙伸手将秦忠志扶起,“未必就有你说的那么凶险。仙姬虽不算沉稳,但从来也不会莽撞行事。她既然敢将传国玉玺拿出来,必定是有所准备的。”
秦忠志点头,“但愿如此。只是如今大多数人还觉得,这玉玺只是由天人转世的仙姬暂时保管。可若他们想起,仙姬还是仇池国的主君,而这玉玺说不定是指仇池将一统天下,那时仇池便危在旦夕。”
梁翁浑身发冷,以仇池的弹丸之地,自保尚且勉强,便是做梦都不敢想仇池会一统中原!
梁翁叹道,“仙姬实在是走了一步险棋啊!”
秦忠志也叹,“只盼仙姬另有谋划,否则这一局,当真是死棋了。”
梁翁广袖后扬,郑重地对秦忠志作了一揖,“国中之事,老朽必当尽心竭力,仙姬的安危,就全都拜托右相了。”
秦忠志还礼,随后不再犹豫,向外走去。
临出殿门前,梁翁忽然开口道,“秦相,请代老朽转告仙姬,她与老朽的五年之约尚未兑现,若是她食言,老朽便是到了阎王殿前,也要同她理论到底!”
秦忠志笑着回头,“一定带到。”
是夜,二十条黑影自仇池王宫离开,直奔北面,其中一个最硕大身影一马当先,简直是急不可耐地往北凉冲去……
檀府是紧随仇池之后收到了子墨传来的消息。
田叔一看到竹筒上红色的标记,便立刻赶到檀道济的书房,将竹筒递了上去。
檀道济看到竹筒上的红标也是一皱眉,他将火漆打开,读完上面的内容后,竟身形晃动,险些摔倒。
檀道济喃喃道,“檀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田叔见檀道济神色不对,焦急地问道,“将军,出了何事啊?”
檀道济叹息着将消息递给田叔。田叔看完也腿上发软,一脸错愕,“这,这,这传国玉玺怎么会在女郎手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罪
檀道济自然不会以为自己女儿敢造个假的玉玺,只叹息道,“她这两年也算走南闯北,估计也是无意间寻获的。只是她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了。她应该清楚,多少人对这玉玺虎视眈眈,甚至不惜血洗北凉国,也要将此物据为己有。”
田叔闻言担心道,“将军是说女郎有危险?那可要传令给孟师,让他带人去保护女郎?”
檀道济突然气得用拳头猛砸了一下案桌,“这个臭丫头!她就不知道害怕吗!非要把天捅个窟窿才算完吗!”
田叔最偏心邀雨,忍不住道,“女郎这脾气,可是随了将军您的……”
檀道济瞪了田叔一眼,“你别捧我,我可没她那么胆大包天!”
檀道济虽然生气,可他是真心疼爱邀雨,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他思索片刻吩咐道,“孟师的人不善打斗,去了怕只会碍手碍脚。让他潜伏在四周,如遇紧要时刻,再出手保护雨儿撤离。”
田叔点头,“将军英明,如此却为最佳了。那,您可要按女郎建议的,回去青州暂避?朝廷那边,怕是再有几日,也能收到消息了。”
檀道济摇头,“我不能走。我若走了,肯定会被人叩上意图谋反的帽子。送大郎和二郎去青州吧,若真有万一,也算是保全了我檀家一条血脉。记得一定要瞒住他们两人,否则这两个愣小子,肯定会冲过去添乱!”
田叔有些为难,“怕也只能瞒住一时,此时实在太大了。”
檀道济叹息,“瞒得一时是一时……实在不行,就给我捆起来,总之不许他们离开湖陆军营。”
田叔点头,“喏。老奴这就去安排。”
檀道济抬手制止,“不忙。”他想了想,“还是先趁人没有察觉之时,往巴陵清音观多加派些人手吧……我们府中还算安全,她却是只身一人在外。”
田叔闻言叹息,“将军,您看您,无论何时都想着夫人。您跟夫人也冷了这么多年了。您明明心里在意夫人,何不同她低个头,请夫人回来。到时不仅夫人不用再受苦,便是女郎和两位郎君也不会再同您有隔阂了。”
檀道济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似乎透过那窗纱,就能看见当年谢氏同她提及巴陵时的模样。还有他上次偷偷去巴陵,看到的一身道袍的谢氏,站在巴陵城楼上,衣袖临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