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00节
作者:
樊笼也自然 更新:2022-10-07 22:59 字数:4524
同时崔浩也带着自己的夫人,也就是那位亲眼目睹邀雨手拆白衣庵的贵妇人,进宫求见。
“朕以为她为了留在北魏等她师傅,是不会轻易生事的。”
今天侍卫们为了不让邀雨抢到宗爱手中的金佛,冒死挡在宗爱面前。当时邀雨完全可以杀了这些侍卫,可她却没有。
这让拓跋焘错误地以为,即便邀雨再气也会保持理智。谁想到她会为了几包肥肉就平了城中唯一一座庵堂啊!
崔浩平静地安慰自家夫人,“你莫要哭了。冷静下来,把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与陛下。”
崔夫人来的路上就已经在尽力平复心情,可如今想起邀雨的样子,还是惊恐不已。
那哪里是天女,明明是个妖魔!别人家的女郎是素手折花枝,她是徒手拆房梁,就问你怕不怕?
可崔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警告过她,绝对不能说一句这位天女的坏话。只要把当时的情况说明,其他的留给陛下判断。
崔夫人强忍着泪意道,“天女说,白衣庵的住持师太犯了戒律清规,理应惩处。她今日就替天行道。”
拓跋焘扶额,惩处住持师太为什么要拆庵堂啊?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拓跋焘追问。
崔夫人摇头,白着一张脸道,“天女说她会自己找个住处,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拓跋焘又去看之后赶来,负责带队监视邀雨的侍卫,“你的人可有跟上她?”
侍卫无奈地摇头,“属下让人捆了那名住持师太后,就去跟踪天女。起初还勉强跟得上,后来被带着绕了几圈,人就不见了。”
拓跋焘猛一拍案桌,“找!封锁全城,派兵去找!今晚就得给朕找出来!”
崔浩忙劝阻道,“陛下此举不妥。且不说天女原本就要在北魏逗留到及笄之日,不会离开。您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找,朝中众臣肯定会物议沸腾。也很有可能会更加激怒天女。”
今日邀雨成功手铸金人的事儿,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崔浩起初并不满意邀雨为后,可是他清楚北魏立后的规矩,从某种角度来说,檀邀雨已经是大魏的皇后了。
拓跋焘喘着粗气,颓丧地坐在圈椅中,“朕一定要找到她。她是朕命定的皇后。”
崔浩暗中摇头,陛下对这檀女郎执念如此之深,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拓跋焘觉得就是白衣庵的住持师太惹怒了邀雨,才让她发了这么大的火,甚至人都不知所踪。
他越想越来气,直接下令道,“白衣庵主持,身为佛家弟子,不能严守清规戒律,有辱佛门。又屡次以下犯上,着处以极刑,秋后问斩。白衣庵其他女尼,知情不报,以同罪论处,赶出平城,永生不得回返。”
第二天一早,只要是平城有人的地方,谈论的都是天女徒手拆庵堂,老主持破戒处极刑。
在拓跋焘看来,他不过是处死了一个不守戒律的老尼姑,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搅动得前朝后宫都不安稳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玩失踪
整个北魏朝廷,除了拓跋焘和盈燕,没有一个人是希望檀邀雨成为皇后的。并不是皇后的位子有多尊贵,而是皇后生下的嫡子将决定各个家族的兴衰。
尽管北魏有子贵母死的习俗,可舍弃一个女儿,换来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太子,这种事儿在各位家主眼中,怎们看都是划算的。
所以檀邀雨成功手铸金人后,各个鲜卑贵族宗室都开始行动起来,打算先合力除掉檀邀雨。
本来大家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为好,结果檀邀雨自己就把最好的借口送让了门儿。
白衣庵被拆的第二天,就有人说听到那废墟里有奇怪的敲击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渐渐地,传言就走了样。说是白衣庵下面原本镇着妖邪,如今庵堂被拆,邪祟现世,才有鬼哭声。
白衣庵自建造起已经七十年了,由于是平城内唯一的庵堂。所以整个平城的主母贵妇几乎都是白衣庵的香客。住持师太对这些夫人们从来都是十分客气,大家谁也不肯相信那慈眉善目的师太竟然会因犯戒就要被处死。
宗妇们纷纷谴责起檀邀雨,有几位甚至把状告到了太后面前。太后虽没去过白衣庵,但却是知道此地的。
在太后看来,崔夫人没必要说谎,所以犯戒之事,定是真的。但只因犯戒,就判处极刑,又显然太过了。而且杀的还是佛教中人,很容易给皇帝落下个暴虐残忍,不敬佛祖的名声。
太后自己信佛,所以断不会放任拓跋焘就这么把人杀了。可事情涉及檀邀雨,就会变得有些复杂。
太后仔细想了想,如今皇帝正在气头儿上,她这会儿去劝,只会让皇帝更恼火。索性是秋后问斩,等过一阵子,皇帝的气消了,再去劝也不迟。
太后心里也觉得,该让那目无佛祖的老尼姑在牢中吃点儿苦头。
命妇们见太后没有表态,像是不愿多管,便有些收敛。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先是从牢中传出住持师太的血书,说自己是冤枉的。是檀邀雨故意栽赃陷害。
又有人鼓吹,这是崔家为了包庇檀邀雨,故意捏造给主持师太的罪名。其实就是想借檀邀雨之事咬下崔家一口肉。
崔家在崔浩的掌控下,倒很是平静。他们从始至终都站在檀邀雨这边,换句话说,站在皇帝这边。
只要拓跋焘觉得檀邀雨是无罪的,檀邀雨就是无罪的。
更何况,最开始指控主持师太的证词还是出自崔夫人之口,就算现在想撇清也做不到了。
崔夫人现在整日躲在家中不见人。自己好好一个司徒府夫人,清河崔氏的宗妇,现在竟然处处受人白眼儿,被当成了檀邀雨的帮凶。
最可气的是,几大世家向来对不靠女儿邀圣宠引以为傲。崔家如今在明面上保着檀邀雨上位,不就是又想要清流的名声,又舍不得后宫的助力。
崔夫人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旁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真当人家会更你一条心吗?只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崔夫人实在忍不了了,就去找崔浩抱怨,“当初妾身就说不想去陛下面前呈情,您非说去了只有好处。如今好了,她檀邀雨惹了祸躲得无疑无踪,我却要备受非议和排挤。今日西海公主开赏花宴,诸位夫人都请去了,唯独没请我!”
崔夫人见夫君脸色越发不好看,就有点儿退缩,又缓和了一点儿语气道,“妾身也就算了,终归是个妇道人家,大不了以后不出去应酬便是。可夫君您立于朝堂,总不能与百官为敌吧?”
崔浩冷着脸问,“你究竟要怎样?”
崔夫人忙道,“依臣妾之见,咱们不如再去面见陛下一次,就说当日那番言辞,都是檀邀雨逼着妾身说的。这样咱们不就撇清了?”
崔浩失望地摇头,“愚不可及,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你也知道,那檀邀雨已经成功手铸金人,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你竟然要为了一群命妇,放弃皇后?”
崔夫人不高兴了,“什么叫一群命妇?那是普通的命妇吗?那些可都是氏族门阀的宗妇!是鲜卑贵族家的主母。恕臣妾直言,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封的皇后,倒真是比不上这些命妇的。”
崔浩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崔夫人说的有理,可事情放在檀邀雨这儿,就不是光一句有理就说得清的。
“夫人暂且宽心,在家休息几日也好。檀邀雨那边,自有陛下定夺。”
崔浩当初之所以坚持要自家夫人去说出实情,也是存了赌一把的心思。赌对了,等檀邀雨嫁入宫中,无论是不是皇后,她在陛下面前的一句话,都能抵得上旁人百句。
若是赌错了,无非就是被陛下训斥几句治家不严。只是崔浩没想到事情会愈演愈烈。
若只是朝堂上那些小丑背地里搞的小把戏,崔浩还真不怵他们。毕竟陛下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人。
这些人究竟为了什么屡次针对檀邀雨和崔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其实真正让崔浩头疼的,是越来越多的平民参与到了讨伐阵营之中。
白衣庵的附近有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鬼泣声。谣言也越传越邪乎,甚至有心怀叵测的人提议,应该把檀邀雨活埋了,用来镇住原本的邪祟。
对于平城的百姓来说,檀邀雨是个凭空冒出来的天女。他们没有像镇西军那些人一样,亲眼见证过邀雨的“神迹”。他们所知道的,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
加上檀邀雨自从被封天女后,就闭门不出,神秘之余更让人觉得有点儿名不副实。
一个不知真假的天女,跟香火鼎盛七十余年的白衣庵比,显然是后者更让人信服。
百姓们的不满越积越多,到后来演变成了去平城执金吾那告状。要求执金吾立刻放了主持师太来压制邪祟。还要将罪魁祸首的邀雨交出来严惩。
叔允觉得,自己一定是八字和仇池犯克,怎么每次涉及到这国的人就没什么好事情。
可是叔允也很犯难啊。拓跋焘下了指令,让他带人暗中查找檀邀雨的下落,还限期十日。他现在真是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檀邀雨在哪儿。
可檀邀雨就像是在平城中消失了一样,愣是一点儿痕迹都没留。
若说檀邀雨能混迹在人群中不易发现,那祝融呢,那么明显的外貌可不是换身衣服就能掩盖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吃个桃儿
就在满平城的人都在找檀邀雨时,檀邀雨正在乌衣巷一处隐秘的宅子里悠闲悠哉地吃着最早一批成熟的桃子。
这可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专门采了供给各大氏族豪门的。
墨曜将邀雨吃剩的桃核轻轻砸开,将里面的桃仁儿挑出来给祝融吃。桃仁儿处理后能入药,但是生桃仁儿有微微的毒性,对祝融来说,就跟小点心一样好吃。
邀雨感叹道,“还是住在这儿舒服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痛快地答应去劳什子的白衣庵,受了一肚子气不说,我这脸都饿瘦了。”
邀雨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一人搭话,“外面满城风雨,天女在此倒是悠哉。难道就真的不怕本官将您送去禁军,交给执金吾?”
邀雨笑嘻嘻地看着来人,“崔大人要是想送,早就送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崔浩微微叹气,陛下和崔家若是知道所有人都在找的檀邀雨,就藏在崔家的院子里,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邀雨顺手递了个桃子给崔浩,“崔司徒也尝尝,脆脆的还挺好吃的。”
崔浩顺手接过,并没打算吃。然后就发现墨曜和祝融都开始盯着他看。
“司徒大人快吃吧,”邀雨催促,“他们俩等着要桃仁儿呢。”
崔浩觉得无力,他堂堂司徒,崔家家主,怎落得给人啃桃核的地步?不过他还是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吃起了桃子,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崔浩想起白衣庵被拆那天,他同夫人刚从宫中回来,就愕然发现檀邀雨正在自己书房里闲坐。
邀雨当时怎么说的?
“崔大人跟本宫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本宫有难,大人总该出手相帮吧。”
崔浩也知道,自从自己建议陛下带檀邀雨入军营,就意味着,檀邀雨无论做任何事儿,都跟他撇不清关系了。只是当时他没想到,这位檀女郎这么能闹腾……
崔浩吃完一个桃子,将桃核递给墨曜,墨曜高兴地接过,砸了桃核,将桃仁儿喂给祝融。祝融开心地吃完,然后两个人又开始盯着崔浩看。
崔浩被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拿起一个桃子开始吃。
崔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掌崔家已经二十年了,在朝堂上也是掷地有声。可一进这院子,那些名头和光环就好像被抹去了一样。
明明他和邀雨相差了二十岁,可他在邀雨面前总是没办法摆出长辈的姿态。
崔浩看着边晃悠着腿,边吃桃子的檀邀雨问道,“天女还打算在这儿住多久?您就不想出去澄清一下?”
邀雨扫了崔浩一眼,懒懒道,“澄清什么?白衣庵本来就是本宫拆的,有什么好澄清的?”
崔浩微微皱眉,“但住持师太一直说她是被冤枉的,这个您也不打算去说清楚?”
邀雨嗤笑,“您崔大人携夫人去说,都没有人相信,本宫去说就有人信?”
崔浩愣了一下,觉得也是。他又问,“那白衣庵的鬼哭声呢?”
邀雨坐起身,“这个真的该说说。你们平城里居然有邪祟,宫中的大巫都不管吗?总不能受着宫里的供奉,却不干实事儿吧?”
崔浩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跟邀雨说宫里的大巫只负责占卜皇室气运,外加给皇室祝祷,并不负责驱魔除妖。可他又觉得这话跟邀雨说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