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嘤……”双眼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睁不开，思绪滞涩的沉卿芸被乏累困倦裹挟着只想陷入沉睡，但是总有外物似乎在打扰她。
  “不要了……呜……”被搅扰了的小姑娘带着哭腔的梦呓般的话语含糊出声。
  萧御拧了被热水沾湿的巾帕，正在熟练地给她擦脸和身子，擦到双腿间竟然让一向睡得沉的小姑娘都不安起来了。他略顿了顿，有些不太好意思，心头涌现心些愧疚之意，本来没想闹这么久的，不想一时间失了分寸。
  萧御那轮廓清瘦优雅的面容上，眉眼有些阴郁的低垂着。其实他最近都有些不太对劲，早在当初将自己的身家送给沉卿芸之后，他其实没觉得能活这么久的……
  是以到现在这个境地了，他竟然难得的有些踟蹰了，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小姑娘性子柔软但是到底是做长姐的，他知道沉卿芸和沐辛合作有开了糕点铺子，打理得都算妥当，并不太需要他帮什么忙。
  至于沉卿芸关心的沉覃仕途相关的事情，他当初离开锦安给的那块儿墨绿的玉佩可以联系高姜方是一个切入口，但其实也需要沉覃自己努力上进才是——他对于沉覃本就没什么想要特别关照的意思，毕竟他只管小姑娘平安顺遂就可以了，这一点银钱是最有用的。
  可如今沉卿芸又和自己纠缠在一起，有些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他若是想要之后能够为她解决什么事情，他少不得需要有自己的权势手段，但是回朝堂一事他也不太乐意，那要管理的琐事太多了，那就不好守在沉卿芸身边了！
  萧御神情漠然，心里只是暂且有了决断，不欲再想只将二人打理干净就上床搂过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休息了。
  ……
  沐辛满心觉得没眼见了，神情责怪地暗暗剜了一眼萧御。
  原因自然是沉卿芸睡着被萧御抱着进入车厢里，后者还装模作样地吩咐：“你看着她别磕着了。”至于他，自然又是与车夫交换了一下，搞得人家车夫有些诚惶诚恐的。
  沐辛腹诽着，萧御这厮以前那副死尸样究竟是怎么回事，打死都想不到他会是个这么饥渴腻歪的人，再说了他一个太监当真未免太自信了一点！？还有，能不能尊重一下和姑娘同宿舍的她？她昨日回去看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浴桶周围洒落了不少的水几乎被吓个半死啊！
  “呵，我自然知道照看姑娘，睡个觉也不会让她累着。”沐辛让开位置让沉卿芸窝好后才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萧御听了面不改色地扫了她一眼。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沐辛觉得很奇怪，她看了看躺在里侧的沉卿芸，就见女子紧紧闭着的双眼长睫纤密，一张白皙粉嫩的小脸半掩在被子下，脸颊有些红。
  沐辛又低头确认了一番，默了默还是决定戳穿她：“姑娘，你捏被子的手抓得太紧了都泛白了，别紧张。”
  沉卿芸果然一下松开捏住被子的手……
  车厢里有一瞬间仿佛听见一种名为尴尬的沉默震耳欲聋。
  沐辛故意清了清嗓子：“好啦，姑娘你得学着点萧，萧大人……多么无畏。”
  沉卿芸睁开眼睛，漂亮水润的瞳仁羞怯地乱转，她要是能够做到和萧大人一样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沉卿芸其实早在刚上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保证萧御肯定也知道自己醒过来了，他还装模做样地故意让沐姐姐看着自己别撞脑袋，明明她睡觉很安分的好嘛！
  她翻身就想要起身，“嘶！”沉卿芸忽地皱起一张小脸嘶着气。
  沐辛见状下意识就要问怎么了，好在沉卿芸瘪着嘴声音古怪快速说了句：“腿麻了……”都是因为害怕尴尬僵硬装睡久了的缘故！
  沐辛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沉卿芸羞得红了脸，不过好歹，比起说由于纵欲过度起身不了的原因体面多了，她觉得自己的羞处和小屁股都胀胀的疼！
  好在沐辛也是专业的，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只是关切道：“渴了么，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沉卿芸偏过头不看沐辛，糯糯瓮声道：“先不用了，没关系。”虽然理智告诉她沐姐姐说的润喉咙真的只是想要她喝水解渴的意思，但是感性层面她如今也算是大有进步了，才一个多时辰就调整好了心态，面对熟人神态无误，可是也还是会尴尬啊。
  都怪萧御！
  *
  京城，高府。
  高姜方坐在厅中主位上，一旁的家仆为一个面容清俊身形高挑的少年人斟茶。
  少年人穿着一身合体朴素的衣裳，坐姿隐有几分拘谨克制，对家仆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并不直接端茶饮用。
  高姜方捋了捋下巴处养得极好的美髯，他微眯着眼看了几眼，沉声开口：“哈哈，你与你姐姐长相上有几分相似，性格却不大一样。”
  少年人那双与姐姐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略睁大了些，情绪变得有几分激动，但又不至于失礼道：“还请大将军伯父告知小辈家姐的去向。”
  那个少年人自然就是从锦安上京的沉覃了，他心心念念着姐姐的情况，上京后立马厚着脸皮地询问了携自己上京的陆温纶师兄姜方所系何人，这才找来了高府。
  高姜方并不卖关子，他着人取来一封信，递给沉覃，呵呵笑着说：“你先看看这信。”
  沉覃展信细细看过后面露喜色，然后立时起身对高姜方行了一礼，道：“能知晓姐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真是太好了！感谢大将军伯父特意与姐姐联系了！”
  “不知大将军伯父是否方便告知小辈，在姐姐她未抵京城这期间，我该如何联系姐姐呢？”
  高姜方一脸什么都好商量的和善表情，他说：“此事好办，你可以写了信交给我府里的下人，说一声就可以了，就能为你把信送出去了。”
  沉覃说：“如此岂不是太麻烦大将军伯父府上的人了。”
  高姜方哈哈地爽朗笑说：“哪里，这么点小事。”
  沉覃又是一个鞠躬：“如此就真是麻烦了。”
  ……
  沉覃回到借住的陆府上后，特意先去书房找身为师兄的陆温纶。其实他一开始是打算住到沐辛姐早些时候在京城里租下的屋子里的，但是被师兄和老师多次劝了几番才颇为不好意思的在陆府住下，特意强调说等姐姐到了京城一定不能再叨扰在老师家了，那时候应当也已经进京学书院了，住在书院也是可以的。
  “陆师兄，多亏了您告知高将军的府上，我已经知道姐姐的行踪了。”沉覃感激有礼道。
  陆温纶坐在厚重宽大的檀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沉覃，闻言才露出温和的笑意：“小覃客气了，你我师兄弟如此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面放下手中的紫竹描漆的狼毫。
  “小覃看看，如何？”陆温纶俊雅的面容上展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
  沉覃双手接过细看，由衷赞叹道：“陆师兄的学识文采真是让人敬佩！”他说着还有些遗憾的情绪闪过。
  若是当初姐姐遇上的是陆师兄就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啊！那个拐带走姐姐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