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搞基建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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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令 更新:2022-09-13 23:28 字数:4149
比自诩强大的齐国,还要显得有生机,有生命力。
当今圣上应当是一个大胆的人, 从他让一部分商人参加科举便可以看出来。这些日子,夏国的对外动向也无一不说明, 他们这位尚未及冠的小皇帝确实对经商有想法。
韩攸在陵阳城内观摩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个便宜的的小旅店住下。晚些时候他坐在大堂中喝茶时,正好听到边上有一桌人正在议论朝事。说的是如今坊墙被拆除后,一些小摊都已经摆摊摆到他们住处了。虽说只是白天在那边摆摊, 但是叫卖声依旧扰人清闲, 很是讨厌。
“要是放在以前, 那些小贩们岂敢如此嚣张?如今外头都已经没人管制他们了,三更天仍有人在外头摆摊儿, 闹腾死了。”
韩攸笑了笑, 听他们说这些仿佛那些小摊贩真就只手遮天了一样。但稍微一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如今京城里头有专门管理治安的衙门, 一些小商户虽然解除了一些限制, 但也多了一些别的约束。若真是没人能管制, 不就乱套了?
那几个人还在议论,说完了小摊的事之后,便又提起了夏国与齐国经商一事,言语之间都流露出一股不赞同。
“这经商本是商人的事,朝廷怎可干预?”
“依我看,以后这茶叶的生意没准只能朝廷做了,寻常的商户想要沾点儿,门都没有。”
“这岂不是与民争利吗?”
最后那句话说的格外小心,声音都压的低低的。也就韩攸靠得近,才听到了他们这窃窃私语。
韩攸又看了一眼三人的打扮,富贵人家出身,还是读书人的打扮。
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家里应当都不小。当然……他除外。
仅仅是听了两句,韩攸便看出了临安城繁华背后隐藏的暗流涌动。或者,这样的矛盾不仅仅存在于百姓心中,也存在于那座巍峨的皇城里头。
抵达临安城后,韩攸没有一日是清闲的。他白日里在旅店看书,傍晚会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临安城的风土人情。
一晃,半月过去,殿试那一日也总算是来了。
十五那日,天色尚未明朗,韩攸已经随诸位考生在皇城外的左掖门等候多时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见一队人从里头走来,将他们领进了皇城。
期间又经历了一次搜身。
韩攸身为考生,自是知道此次科考纪律之严明。多半是因为朝廷对此抓的紧,下头各府考试的时候,都是再三的验明身份。这层层探查下来,想要捏造身份参加科考几乎是不可能的。韩攸因为出身不好,还被多查了几次,不过好在最后仍旧顺利地过了。
身份盘查尚如此警惕,更不用说那些考题了,韩攸自己也听说了,有人想买考题。不过刚给了钱,第二日便被官府的人给捉回去了。如今通过府试的这些,能耐都不小,说是百里挑一也不为过了。
等这些考生陆续进了集英殿之后,萧瑾才迟迟到来。
其实他也可以不用来的,由丞相跟几位尚书代劳就便是了,不过萧瑾仍有些好奇,这毕竟是头一次科考,他总得看看过来参加殿试的究竟是什么人。
萧瑾兴致冲冲。然而这份高兴是仅仅维持到他走进集英殿而已。待他往那高台上一坐,一眼扫过台下诸位考生时,心都凉了一截,所有的欢喜荡然无存。
好家伙,一共三百余名考生,一眼望去竟然多是红光满面的富贵相!
萧瑾趁着众人答卷的时候,叫来顾淮南。
“此次这群考生里头,除去那些经商的,还有多少寒门学子?”
顾淮南神情凝重,俯下身道:“只有三十余人。”
三十人?萧瑾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来还为了自己的科举办成而沾沾自喜,到头来选的仍旧还是那一批人。归根究底,还是读书的花费实在是太高了。
纸贵,书也贵,寻常人家连饱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给孩子读书?只盼着等科举变为常制之后,寒门子弟、穷苦人家也能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愿意花钱给自家子弟读书。不过这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改良造纸术与印刷术已经迫在眉睫了。若是这两个解决不好,百姓还是读不起书。
……任重道远啊。
萧瑾时而蹙眉,时而叹气,这一切都被闲得慌的冯慨之看在眼里。他撞了撞张崇明的肩膀,把张崇明从半睁着眼,诸事不管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张崇明扫了扫他:“作甚?”
“你看圣上,他这一肚子不高兴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崇明甚至都没有看萧瑾一眼,目光朝下逡巡了一圈,便知道原因何在了。
“他是想一口吃成胖子,结果发现没吃成,恼了。”
冯慨之听得云里雾里。
张崇明说话一向如此,也从不与人解释什么,他只在心里思衬着,小皇帝的世家大族意见可大着呢,看来以后也有的他们好受的。
不过他开心就是了,千金难买他乐意。
此次殿试只有一篇策论。
论的是“义利”之争。义者,宜也,乃理之当行。利者,人性之所欲也。这两者之争,古来有之,且儒家一向贵义贱利。可如今不同,萧瑾派人打通了茶叶贸易,虽说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钱财,但也引起了一些非议。尤其是最近朝堂上有些反对的声音,让他听着心烦,所以他才让韩仲文出了这样一道策论。
这样以后拿到试卷,便可以从答卷看出他们究竟如何想,站在那边的,究竟是近义还是近利。
萧瑾本想坚持到殿试结束,无奈这一场考试下来时间实在太久了,他在上头动了两下屁股之后,张崇明便极有眼力见地请他回去批阅奏书了。
萧瑾有些犹豫:“直接走可有不妥?”
“不碍事儿,您政务繁多,能抽出空来看一看便已经够了,剩下的交与老臣便是。”
不得不说有一个体贴的好手下,真是让人省心。萧瑾拍了拍屁股,把场子交给张崇明,这便安心跑路了。
可不是他不在意此次殿试,而是实在坐不住了。他又一想,觉得这些考生着实不容易,那考场可是几天几夜,能熬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到傍晚日暮时分,萧瑾才收到了殿试结束的消息。
受卷、掌卷、封弥等都已结束,如今几位考官都在连夜看考卷呢。
只这一晚肯定是改不了的,第二日仍旧在改。萧瑾也没什么事儿,便抽空去了一趟工部。
早一个月前萧瑾就给工部尚书徐庶安排了一桩事儿,让他赶紧帮着改良农具。如今苏仿正领着人推广稻麦轮作,南边还有那么多的荒地要开垦。朝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么多的耕牛,只能在农具上面多花些心思了。
来的时候萧瑾便没抱太大的期待,可他万万没想到,工部那帮人竟一点进展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萧瑾怀疑他们根本就没做。
老油子徐庶见到萧瑾过来问罪,也是临危不乱,连借口都已经提前想好了:“这改良农具也不是一蹴而就,圣上便是再着急,微臣也不能直接给您变一个出来。”
萧瑾气坏了:“那你们倒是做啊!”
“已经在想了,还要一些功夫,圣上您稍安勿躁。”
萧瑾无话可说。他看了一眼这工部,发现这里头的每个人都没什么活力,做事儿只求不出差错,不冒头,不努力,不进取。
萧瑾冷笑一声,这是想给他躺平了?
做梦去吧!
从工部回来之后,萧瑾就已经想着要如何对付他们了。
不过他这边还没动手,那边殿试的考卷都已经批出来了。
韩仲文等挑了十分上佳的给萧瑾过目。
萧瑾一一翻过,都觉得尚可,反正要他写他肯定是写不了这么优秀的策论。不过好归好,却始终没有一份让萧瑾拍案叫绝。
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份。
策论上说谈的仍然是“义”与“利”之争,不过切入点倒是很巧妙,言明如若通过各种理财方式增加社会财富的同时,能让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它的本质就是“义”。以义理财,方是王道。这就把理财跟义串到了一块儿,萧瑾甚至觉得,以后若再有人敢非议,他能不能直接把这篇策论怼到他脸上?
萧瑾看得直呼此人懂他,直接点了他为头名。剩下的也不作他想,刷刷两笔就定了名次。
名次定过之后,他才问道:“这头名叫什么名字?”
韩仲文看了一眼,道:“此人姓韩名佑,字长恩,许州人士。”
许州,那岂不是原先的齐国人?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都是他的子民,萧瑾又追问:那“这韩攸多大了?”
“刚过不惑之年。”
“年纪还挺大。”
还是张崇明懂萧瑾,道:“此人出身不是很好,早些年在酒楼打过杂,赚了些钱财之后去书院里面读书认字。之后当过账房先生,也当过教书先生,跟过许州一县令当军师,将那小小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许州归顺夏国之后,那位县令被罢官,这韩攸走投无路,方才来应试。”
萧瑾眼前一亮。
穷苦出身、年逾四十,许州百姓!这要是安排妥当了,就是妥妥的政治正确!
萧瑾迫不及待地召见了这位许州来的状元郎。
结果见过之后更是惊喜,这位年过四十的状元郎,竟然还长得如此俊朗。
萧瑾什么样好看人没见过?被他关在牢里面的李廷芳长相就不差,张崇明虽然胖了一些,但是五官端正,去世的先皇更是仪容不俗。但是他们都比不得眼前这个中年人,虽形容落寞,仍旧有一股遮不住的风姿。那双眼睛生得尤其好,温和有力,看久了会让人有股安心的力量。
好家伙,又多了一个优点,萧瑾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冯慨之在见到萧瑾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攸那张脸的时候,便已经提起了警惕心。
作者有话说:
冯慨之:得了,又来一个争宠的。
第50章 授官 ◇
◎决心整治工部◎
萧瑾与韩攸聊了好半天, 聊得冯慨之酸得不行。
他们圣上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相反,他平日里并不爱跟朝臣多聊什么,若是旁人说多了还会惹得他厌烦。但是今儿见到了这个韩攸, 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冯慨之恍然记起, 当初顾淮南这小子碰到圣上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待遇吗?如今顾淮南都已经得宠成什么样了,虽然官位没怎么提, 但是只要长了脑子都知道,这小狐狸精以后必定混的不会差。
小狐狸精还没有扳倒, 又来了一个老狐狸。
晦气!
冯慨之那眼刀子就跟不要钱似的,使劲儿往韩攸身上戳。
不过他再生气也没用,除了让自己不痛快, 对那另外两个人压根没有半点作用。
萧瑾跟韩攸聊得正在兴头上呢。
韩攸跟李廷芳似乎是一挂的,但又不完全是, 两个人都儒雅随和,但是李廷芳是伪君子,初次见面的时候萧瑾就对他存了一份戒备之心,但是韩攸则不然, 看得出来, 这位是个真君子。
韩攸见萧瑾似乎格外喜欢听他的生平, 于是便多说了两句。
他这半辈子,乏善可陈。
他出身不显, 日子过得也艰难。幼年丧父, 青年丧母, 中年丧偶, 命运对他异常残酷, 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个亲人。他孑然一身, 却从未动过轻生的念头;他还不识一字的时候,便已经立下鸿鹄志。只是命运不曾厚待于他,等到好不容易在许州站稳脚跟,一场战事又将他打回原形。
韩攸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时运不济,不曾想,新皇竟然在五州开恩科。
他这才得以站在这大殿之上。
萧瑾听完了他的遭遇,一阵唏嘘:“韩卿从前过得也忒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