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舒妈妈的声音有些颤，她也并不是之前一直维持的表面上的那么冷静。
  “是。”霍东轻声说，“不知道阿姨对这方面的知识有没有过了解，但同性恋确实是天生的，由基因决定，就像性别由基因决定，对荷尔蒙的反应也是由基因决定的，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也是不可能改变的。就好比您是天生的异性恋，您就不可能会喜欢上同性一样，假如这个世界颠倒一下，换成以同性恋为主流，您试想一下您作为跟大流不一样的异性恋，会有多痛苦。如果被强迫必须跟同性恋爱结婚，您接受得了么？”
  “你的这个假设，”舒妈妈皱着眉，“更像是个谬论。如果世界上大部分是同性恋，那人类就该灭绝了。”
  舒义缓了一会儿，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刚才没太听清霍东跟老妈说了什么，这会儿听着有些云里雾里。
  老妈的心理素质真好，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霍东讨论人类灭绝的问题。
  不过，他和霍东谈恋爱，跟人类灭绝有什么关系？
  “我跟舒义单独谈会儿吧。”舒妈妈站了起来，看向舒义，“舒义，过来，去房间。”
  舒义顿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下意识看向霍东，霍东也看着他，眼里是鼓励。
  进了房间里，舒妈妈反手把门关上了，坐到了床边。
  舒义犹豫了一下，挨着老妈坐下，他能感觉到老妈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正常谈话应该是互相对视的，但舒义像个被训话的孩子一样，一直低着头，他知道这样不对，必须抬起头来正视，这样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没底气。但是头颅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没用啊。
  舒义你真没用啊。
  “舒义。”老妈叫了一声。
  “嗯。”
  “说说吧，你要和我谈，不能一直沉默吧？我以为你应该是要说服我的。”
  舒义咬了咬牙，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霍东鼓励过他的话，放映着霍东递给他的那个眼神。
  是啊，说都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呢？
  反正，横竖也都出柜了，砍大BOSS的一刀挥都挥出去了，仇恨已经拉了，现在想退缩也不可能了，不如继续拼一把。
  不管爸妈什么态度，他都会勇往直前的！
  如果能跟爸妈说得通，那自然更好。
  “妈，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从很早以前……确切的说应该是从初二那年开始，就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生，对女生没有感觉了。别人情窦初开喜欢的是小女生，我情窦初开都是对男生，这是我没办法控制和改变的事，我也曾经觉得……很痛苦。”
  舒义皱着眉，咬了咬嘴唇，他还是不敢抬头看妈妈，所以他不知道老妈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觉得自己不正常，我努力掩饰，像其他同学一样也会逗女生玩，但我根本找不到这么做有什么乐趣，明明对逗女孩子玩一点都没兴趣，比起欺负女孩，我更愿意跟那些女孩像普通的朋友一样聊聊天，而且那会儿我就发现，我的许多兴趣，都跟那些女孩一样，都喜欢看……男男的言情小说。女生的话题，我能够很轻易的参与进去，而跟男生在一起的话……我总会有奇怪的感觉，会刻意和他们保持继续，下意识避免和男孩子身体接触，上厕所也觉得很尴尬，但我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他们都不会这样。如果跟我比较喜欢的男生在一起，我会有些紧张，但是又很喜欢亲近他们，私底下也会有幻想，我幻想的对象一直都是帅气的男生，第一次来遗精的时候，我梦到的就是男的。我后来查了很多资料，我知道了虽然同性恋不是人类性向的主流，但也是正常的现象，就像动物也有一部分同性恋一样，基因的谱写是天定的，自然规律，并没有什么可耻或不正常。我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古往今来，同性恋都占据了一定的比例，这个比例是相对恒定，虽然是基因决定的，但是跟遗传没有关系……总之，我看过非常多的资料，我也知道，性向的问题，我是不可能改变的，所以我不可能去跟女孩子恋爱结婚，我不能为了自己，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女孩。我更不想去形婚，那样我觉得，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妈，其实我原本没想找对象了，我打算就这么自己过一辈子，我知道你们对同性恋反感，所以我想过，宁愿让你们担心我总是不结婚，也不想让你们知道我的性向。但是，我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我这么喜欢的人，我也孤独太久了，我撑不住去了，如果真的要孤单终老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你们。”
  第47章 47-回去吧
  Chapter.47-回去吧
  说了这么多话，其实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秘密、心事，舒义其实一直都想大声说出来，忍耐了太久，痛苦了太久，一次次的自我否定后又一次次地自我激励，他调整好心态之后坚信自己是同性恋并不是什么罪过，但他还是会觉得对不起父母。
  直到现在，全部都倒出来，他觉出了些许轻松，但更多的是迷茫和忐忑，以及隐隐的不安和一直要窜起来的害怕。
  直到老妈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传进耳里，他才猛一震，震惊地抬头看向老妈。
  有生之年，第一次见老妈哭了。就如刚才有生之年，第一次见老爸发这么大火一样。
  原来出柜给一对父母带来的冲击，远比预想的要大得多。或者说，舒义根本就没有过预想，他不敢想，于是他就直接这么做了。
  “妈……”舒义声音都颤抖了。
  舒妈妈扯了扯嘴角：“你先出去吧。”
  舒义没动。
  他不知所措。
  舒妈妈压着气叹了一声，手捂着眼睛哭着道：“出去，让我……静一静。我需要想想。”
  舒义咬了咬牙，没再磨叽，退出了房间，再帮老妈关好门。
  霍东就在房门外，靠着墙站着，舒义刚把门关好，霍东就一把将人揽过去，抱住了，把舒义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舒义抬手搂住霍东，霍东在他后背一下下轻拍着，拍几下又顺了顺舒义的后脑。
  虽然心还悬着，事情还没结束，对于之后任何可能出现的结果的忐忑还在，但在霍东这样的拥抱和安抚下，舒义也稍微觉得平静了一些。
  “过去坐着吧？”霍东低声问。
  “嗯，来我房间吧。”舒义小声道。
  把霍东带进了房间，舒义关上门，想了想，把门反锁了。
  “会过去的，他们早晚会接受的。”霍东捏了捏舒义的手，拉着舒义到床上坐下。
  “这个过程挺难的。”舒义叹了口气，“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么难。”
  “不一定，看个人和家里的情况。有的可能比你还难，像我，就挺幸运的。”
  “嗯。”舒义说，“霍叔叔人很好。”
  “其实你爸妈也不错，他们很爱你，所以就冲着爱你，也得接受。”霍东笑了笑，“有什么比儿子幸福更重要呢？”
  “他们的观念……”舒义皱着眉，“不一定，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来。”
  “我觉得你妈妈还行了。”霍东搂住舒义，“叔叔那头还要再下点功夫……不过我感觉，叔叔的反应好像……有点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