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杜甫这句诗道尽古人传递书信的不易,即便是到了驿站已经遍及全国各主要城市的今天,书信,尤其是私人书信的传递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驿站是官府专用的,百姓们可没有使用的权力,就算掏钱都不行。在如今这个年代,私人书信的传递还是落后得很,除了让熟人帮着送信之外,也就只有委托一些专门以帮人送书信为业的“行脚”来传递书信,及时性和可靠性都差得很。毫无疑问,邮局的潜在市场有,而且还很巨大,但是能不能在便民之时还能盈利则是另一回事,若要胤祚拿国库的钱去不断地填邮局的亏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八旗商号是这个时代的经济怪兽,就其营业额来说,也是到目前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经济综合体,经营的范围之广几乎涵盖了所有的行业,八旗商号唯一没有涉足的行业就是青楼了。刘长鄂能成为八旗商号国内部分的掌舵者,除了因其父的余泽之外,更主要的是刘长鄂本身就是个商业奇才,对商机的把握能力极强,头脑也好使得很,胤祚刚一提出邮局的概念,刘长鄂的心里头就盘算开了,等胤祚将邮局的大体构思一解说完,刘长鄂已经将整体思路都整理完毕了。
“回禀圣上,奴才以为这个邮局可以搞,但能不能赢利要看圣上打算如何操作,若是由奴才来办,盈利、便民两不误,若是由总后勤部承办,奴才不敢保证。”胤祚的话音刚落,刘长鄂很是恭敬地答道。
嗯哼,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国营垄断企业要嘛是盈利了却做不到便民,要嘛干脆亏本还误事,只是若将此事交托给八旗商号,一者八旗商号此时已经是巨无霸了,啥都搞,啥都垄断的话,将来要想启动商业立国之策只怕难办,二者,官府的公文、军报传递若是交给八旗商号难保不会出岔子,万一军国机密泄漏出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更遑论交由其它私人来搞邮局了。胤祚心思动得很快,不过并没有将自个儿所考虑的这些事儿说出来,只是笑了一下道:“说说看,若是由你来搞,这个邮局该怎个办法?”
“是,皇上。”刘长鄂略一沉吟道:“奴才以为现如今的驿站体系虽是可用不过其中弊端甚多,既要迎来送往又要传递公文,诸事繁杂不说,其中拆污烂的事情也举不胜举,奴才以为若是要办邮局可分几步走:第一步是剥离,即将驿与站分割开来,报马体系不再与迎来送往相关联;第二步,对现有之报马系统进行整编和加强,根据人口密度加以调整;第三步,成立专管机构,整理出一套合理的投寄资费,根据投寄的远近、包裹的重量、紧急程度等计价;第四步,发行圣上所云之邮票、信封,并在全国范围内实行。”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想了好一阵子之后,看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周用诚道:“长鄂,这事儿你让八旗商号多抽调些人手,跟总后勤部密切配合,先调研一番,尽快拿出个章程来,该怎么搞,朕自会有旨意给你,去罢。”
“是,奴才告退。”刘长鄂是个灵醒之人,眼瞅着胤祚没立刻答应将此事交于八旗商号,便知道胤祚心中还是想将此事交由总后勤部,也不敢有什么不满,紧赶着应了一声,恭敬地磕了个头,退出了上书房。
“又福,你都听清了罢,这邮局的事儿还得抓紧去整,唔,这段时间若是报马紧张的话,朕下道旨意,先从各地驻军中抽点些人马对付一下,等邮局的章程出来之后,再作定夺,嗯,真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整该够了罢?”待得刘长鄂走后,胤祚看着周用诚道。
周用诚虽始终保持沉默,可听得却很是用心,心里头对于胤祚提出来的邮局体系早已暗中做了一番评估,对于其中的神思妙想已是佩服万分,此时一听胤祚话里的意思还是打算将邮局归入总后勤部领导,心中更是激动不已,用力地点了下头道:“是,圣上,臣一定按时将章程理出。”
远卓四年八月初五,十五、二十五,第二、三、四期《京师纪事报》相继出炉,就“万言书”中所提到的“五不解,十大过”正、反双方在报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对于布伦托海子之战的功过是非大体上没有什么疑义,也甚少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毕竟抵御外诲本就是件大多数人拍手称快的好事;外交谈判的事情也争议甚少,主要是因这时代的读书人并不懂得外交是怎么回事,压根儿提不出太多的反对意见,而对于多出外交学院这么个当官的路子,绝大多数的读书人还是欢迎的;军制改革虽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都提不到点子上,基本上属于胡言乱语之类的胡话,连登报的资格都没有;对于军机大臣们的错误批判因第一期报刊中各大臣的表白而基本烟消云散,即便有些争议也都难登大雅之堂;对胤祚提出的科举局部变革的争议却是不小,不过因胤祚扛出了孔夫子的“六艺”之说,众多的读书人也无可奈何,只能是抱怨一下考试负担增加罢了,至于武举的变革倒是没人提起,一者是因武举跟读书人关系不大,没人会为武举去抱怨,二者,改革之后,军校取代了武举,不但没减少武人当官的名额,反倒增加了数十倍,没有谁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争论的焦点集中在钱法与商道之上,辩论的双方围绕着现行钱法的利弊各抒己见,不过总得来说赞成的意见个据了绝对的上风,无他,此时钱法实行了八个月有余,钱币的兑换工作虽然还在进行之中,不过几近尾声,按新钱法、税制交易、纳税的好处已经开始显现,事实总是胜于雄辩的不是吗?但是就商业的地位之争议却激烈万分,难分轩轾,争辩双方或是引经据典,或是列举实例,辩得狼烟四起。
无论是在儒家的典籍还是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家统治思想中,民众的地位排序总是士农工商,商者一直是排在最后一位的,无论是在读书人还是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商者都无甚地位,这是传统,尽管这个传统是个很不合理的传统,但是传统的生命力却是强大得吓人。实际上,在这场大辩论中支持提高商者地位的人数远远低于反对的人数,若不是方苞等人文笔出众,只怕早已落了下风。
一直以来,胤祚都极其重视商业,无论是他当阿哥那会儿还是如今当了皇帝都是如此,各种鼓励工商业的政策没少出台,不过胤祚从来也不敢正面提出“以商立国”的口号,甚至不敢立刻将那些实验室的各种研究成果立刻推向市场,除了担心市场的消化能力之外,更主要的是:胤祚并没有把握能立刻改变那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为帝王者绝不能因图一时之快,不顾传统乱下旨意,若是因此而引起动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报纸朕看办得很好嘛,‘万言书’里的‘五不解、十大过’现如今就只剩下一不解了罢,不解没关系,事实胜于雄辩,商者的地位问题可以先搁置起来,日后再做定夺便是,这场辩论朕看就先到这里好了。唔,总后勤部提出了个邮局的设想,诸位爱卿都看看,提个意见好了,若是觉得可行,不妨就让报纸先登一下,一者转移一下争论的焦点,二者,也算是为邮局造个势。”胤祚笑呵呵地指着手中的报纸,对聚集在上书房的军机大臣们说道。
一干子上书房大臣传阅了一番周用诚与刘长鄂联手炮制出来的那份可行性报告之后,马齐第一个站了出来道:“圣上,此事属利民之举,理应可行,只是公文、军报的传递是否会受影响却尚不可知,若是分而行之是否更佳?”
“马大人所言有理,不过下官以为公文以官府之专用邮戳为记,军报也有专用之军邮,在投递之时并不与普通信函相混杂,再者,紧急军报、公文也都有专线传递,理应无事。”胸有成竹的周用诚不慌不忙地解说道。
张廷玉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周大人,按你章程,从金陵到京师一封信平信要贴二角钱的邮票,十五天能到,快信贴四角,十天能到,特快贴八角,五天里送抵,本官有两个疑问,一者,如此资费能否抵上成本,二者,民众是否能接受如此昂贵的资费?”
“回张中堂的话,以平信而论,用马车统一发送,若是以一马车能载三万余封信的话,扣除成本还能得个每封信三分钱的利润,至于民众能否接受此等资费,下官做过调研,分别在金陵、洛阳、西安等数十地都做过排查,民众对于平信资费的接受能力还是能靠得住的,至于快信与特快,那是为商家准备的,只要能保证及时送抵,一般的商家都出得起这点钱。”周用诚平静地回答道。
……一起子军机大臣围绕着邮局的方方面面各自提出了些看法和疑惑,周用诚不慌不忙地一一解答,胤祚眼瞅着大家伙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便一锤定音地道:“罢了,这事情就先在报纸上登一下,另外在金陵、长沙、西安、成都四处先试行一下,总结经验之后再推向全国好了,军机处准备一下,配合总后勤部拿出一个邮政的律法,等全面推广之时,朕下明诏便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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