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春宫?”胤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来者却是太后乌雅氏的贴身宫女明秀,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个儿曾下了道旨意,言及后宫先皇诸妃午间可以轮流回自个儿住处休息片刻,这会儿时刚过午,乌雅氏一准是在长春宫里歇息着,倒也无甚稀奇之处。胤祚点了下头道:“朕知道了,去,回太后的话,就说朕即刻就去。”明秀福了一下,应了声是,紧赶着退了出去,径自回太后的话去了。
唔,额娘找咱一准是为了老十四的事儿,担心着咱处理老十四,打算为老十四关说来了,嘿,额娘心疼幼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祖宗家法摆在那儿——后宫不得干政,就不知额娘会是怎个说头了,有意思!胤祚虽猜出了乌雅氏的心思,不过心中倒是很好奇自个儿这个聪慧的额娘会如何开这个口,自嘲地笑了一下,径自往长春宫而去,上书房里的一帮子小太监慌忙紧紧跟上。
乌雅氏原本是康熙老爷子的皇贵妃,素性淡薄,平日里着装就偏淡雅,此时恰逢康熙老爷子过世,也没化妆,只着一身白布棉袄,外罩一件麻衣,加上一双哭红的眼,更是显得整个人憔悴得厉害。乌雅氏年纪虽不算大,可身子骨却不太好,哮喘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还好,这天一冷,更是时常喘不上气来。此刻乌雅氏端坐在长春宫的榻上,胸口起伏不定,令胤祚一见之下,心疼得厉害,赶紧抢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口中道:“太后吉祥,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皇帝起来吧。”乌雅氏淡淡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喘了起来,惊得胤祚忙上前去轻轻地为乌雅氏捶着背,口中说道:“母后,儿子已经下了诏,让福建、广东明年准备好枇杷,儿子为您制上一种好药,定可解太后的病。”
“哦,皇帝有心了,我这病啊,都快二十年了,唉,都是生老十四那会儿落下的根子,到了冷天总是犯,也算是习惯了罢。”乌雅氏颇有些感触地说道,那话里头老十四的音可是读得重了些。
唉,老娘到底还是担心咱处理老十四,又不好明说,还真为难她想出这么个说头了。胤祚心中很是怜惜乌雅氏的用心,不过在该如何处理允禵的事上,胤祚是决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当然,实际上直到目前为止胤祚自个儿也还没定下策来,一切都要等跟老十四谈过之后才能作数,此时的胤祚着实没办法给乌雅氏一个承诺,只好话题转了开去,陪着小心道:“母后,儿子知道母后向来礼佛,儿子已经下了诏,让洛阳白马寺的明慧大师主持法事,为母后祈福,加之儿子为您特制的药丸子,这病根一准能断,母后尽管放宽心便是了。”
乌雅氏见胤祚始终不提老十四,知道胤祚不想谈此事,有心开口再劝说几句,可一抬眼瞅见宫门方向的玉屏风,突地想起了宫门口立着的那块大铁牌——后宫不得干政,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低着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额娘也不敢多留你,皇帝这就道乏罢,额娘还得去乾清宫为先皇守灵,就不耽搁皇帝办事了。”
看着乌雅氏神伤的样子,胤祚心中一阵疼痛,可现如今要胤祚给出个承诺却又不可能,只能狠下心来,跪下磕了个头道:“太后保重,儿子告退了。”话音一落,也不敢看乌雅氏的面容,低着头便退出了长春宫,边想着心事儿,边向上书房而去。
“圣上,十四爷来了,正在上书房里候着。”李德全的话打断了胤祚的思索。
胤祚顿住了脚,冷笑了一声道:“知道了,乾清宫里是怎么回事?”胤祚问的虽模糊,实际上指的就是老十四有没有借机闹事,李德全侍候康熙老爷子久了,对揣摩圣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听胤祚这话就明白胤祚问的是什么,赶紧躬身道:“回圣上的话,十四爷只是大哭了一场,倒也没有出格之处,还有就是四爷、八爷跟十四爷谈了几句。”李德全赶紧将从小太监那儿听来的乾清宫里的那些事儿详细地说了一番。
嘿,老四、老八果然还是不死心,好啊,咱就再陪你们玩玩好了,不过规则可得咱说了算了,唔,老十四这回倒是蛮乖巧的嘛,懂得不跟那起子兄弟们瞎参合了,有点意思!胤祚心思动得飞快,不过脸上却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再理会李德全,自顾自地走进了上书房。
“臣弟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十四倒也知趣得很,一见到胤祚进了上书房,紧赶着抢上前去,一头跪倒在地上,大礼参见胤祚。
胤祚没理会跪倒在地的老十四,自顾自地走到上位坐下,冷冷地盯着允禵就是不开口说话,可眼神却寒得能结出冰来。
允禵低着头跪了好一阵子,没听见胤祚开口,偷偷地歪了下头,一眼就瞧见胤祚那双锐利的眼,整个身子猛地一个哆嗦,将心一横,索性也放开了,自个儿跪直了身子,梗着脖子道:“臣弟是错了,错了就错了,臣弟也不想辩解,皇上想如何处置,臣弟都受了便是。”
他妈的混账,有这么认错的吗?胤祚登时就被气笑了,冷笑了一下道:“嘿,你错了?朕怎么不知道?呵呵,朕倒是好奇的很,说说看,你错在哪?”
老十四涨红了脸,粗着脖子叫了起来:“臣弟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不能有那份心,臣弟错也错了,左右都是败了,没什么大不了了,要不六哥砍了臣弟好了。”
“混帐!”胤祚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子,霍然站了起来,手指着老十四的鼻子吼道:“你还知道朕是你的六哥,从小到大,你干了多少没**的事儿,有事就叫六哥帮你顶着,没事自个儿躲一旁瞎算计。你很能啊,叫你去打准格尔,你倒好,仗不打,惦记着京师里也就算了,朕也懒得跟你计较,你呢,偷偷撤了兵,好大的狗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撤,开春又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将战线再次前移,你也是号称知兵的王爷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士兵们是为谁在作战,不是为了你,也不全是为了朕,他们是为了国家在作战,他们的命不是不值钱的稻草!”
允禵当初其实已经占领了乌鲁木齐,只要再往前逼上一逼,就能迫使策妄阿拉布坦不得不跟清军主力来场大会战,以清军当时的实力,彻底击败策妄阿拉布坦基本上不成问题,可允禵一来是担心有个闪失,被人替换掉而丢了兵权,二来也是打着拥兵自重的主意,不想如此快地结束战争,也没请旨就往回撤了一大步,紧接着冬天来了,战也就打不下去了,给了策妄阿拉布坦以喘息之机。这仗拖下去,不光是士兵要多死的事儿,就是国库的存银也得多耗个几千万两银子的,这一条胤祚即便不说,允禵自个儿心中也有数。此时听胤祚骂得虽凶,允禵反倒暗自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道:“圣上息怒,臣弟知错了。”
“知错!好个知错,若是大家伙犯了错,都说自个儿知错了,那倒也省事得很,光一个知错就能搪塞过去吗?嗯,你自个儿说好了,朕该如何处置你?”胤祚余怒未息地痛骂道。
允禵打小了起就跟胤祚走得近,平日里若是捅了漏子,总是先认错,然后插科打诨,嘻皮笑脸地糊弄过去,也从来没见胤祚生如此大的气过,此时眼瞅着胤祚脸上满是乌云,知道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垂着头道:“请皇上处罚,臣弟都没意见。”
嗯,这么乖?胤祚愣了一下,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老十四,幽幽地说道:“没意见就好,朕看你这个大将军王也算不得称职,王就先不用当了,回头朕会给你旨意,去罢,到皇阿玛面前守灵,自个儿好好反省一下。”
“是,臣弟告退。”老十四很是光棍地磕了个头,自顾自地退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大步向乾清宫而去,只留下胤祚自个儿在上书房内沉思着。
这个臭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他能有那么老实?以胤祚对老十四的了解而论,压根儿就不相信老十四会乖巧到如此地步,若是老十四吵闹一通,或是嘻皮笑脸地耍耍赖胤祚都能看得透老十四的用心,可现在老十四竟然完全低头认输,倒叫胤祚有些子犯难了,默默想了一阵也不得要领,抬眼看了看站身边的李德全道:“去,将张廷玉叫来,朕有事寻他。”
张廷玉来得很快,李德全刚去不久,张廷玉就匆匆赶来了,一见到胤祚就要上前行大礼,胤祚摆了一下手道:“免了,朕找你来,是有两件事儿,一者是老十四的处置问题要你帮朕拿个准主意,二者,嗯,午前你说的三件事,只讲了两件,还有一件没说,索性就一块儿都说出来好了。”
“是,皇上。”张廷玉垂手站在书房内,想了想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十四爷?”
“老十四擅自退兵,贻误军机,朕虽向来宽容,却也无法容忍此事,朕打算削去他的王爵,让他先在家反省一段时间,以观后效好了,衡臣以为如何?”胤祚淡淡地说道。
“臣无异议,就依圣上的意思办好了。”张廷玉反复盘算了一阵之后,点着头道。
“嗯,那就好,衡臣就拟个诏罢,先不急着发,等朕登基大典之后再办此事不迟,朕只想看看他的心究竟如何。”胤祚沉着声道。
“皇上圣明。”张廷玉迟疑了一下,心思一转依然明白了胤祚的用心,说穿了也很简单——若是老十四心怀不轨,跟其他阿哥拉拉扯扯的话,只怕这闭门思过就可能转成圈养了,若是老十四老老实实,那胤祚有可能会用他来对付其他阿哥,这原本就是为君者应有之手段,张廷玉虽心里头明白,却也不敢点破,只能是称颂不已。
“好了,不谈这个了,衡臣所言的第三件事究竟是何事?”胤祚摆了下手道。
“圣上,上书房大臣是帮皇上办理本章的要职,可又没有常设之机构,也没有定员,万一若是有些差池就不好了,臣以为该另设一机构,就叫军机处,定员定岗,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察。”
军机处?胤祚险些笑出声来,另一个时空里,就是这位张中堂搞出了个军机处,愣是帮着老四将老三、老八等人凭空排挤出了权力中心,没想到历史竟然又重演了,不过这回将要受排挤的却是老四自个儿了。关于军机处的事儿其实胤祚早就想到了,也跟邬、林二人议论过此事,胤祚之所以将老三、老四、老八、老十三全都拉进上书房,原本就打算搞这么一手,将他们明升暗降的,可没想到到了底儿,还是张廷玉这个原主儿率先提了出来,真令胤祚心中感慨万千的。
“也好,衡臣就辛苦一下,将此事理出个章程来,过几日朕就下诏照准,此事就这么定了也成,唔,朕也该到大行皇帝灵前守灵了,衡臣今日就不必陪了,回去理折子好了,跪安罢。”胤祚很是辛苦地忍住了笑,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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