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歌而言有些陌生的大卧室里，被褥柔软而温暖。在开启未知的旅程之前，他需要睡个好觉。
  林松陪越歌入眠之后才又去了地库，他围着机身爬上爬下，一直忙碌到后半夜。
  第二天一早，当越歌再次来到地库，他几乎没有认出眼前这艘斑驳的旧飞船就是自己昨日所驾驶的顶尖战机。
  他难以置信地对林松说：“你这手艺，可以去古董市场坑蒙拐骗了。”
  林松笑笑，假意谦虚：“还差得远。”
  飞船起飞，像是为了应“旧飞船”的景，林松故意做了几个抖动和失重动作，仿佛他们所乘坐的航空器真的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听使唤。
  机身倾侧，但并不让人心惊，林松明显只是想玩玩。这位威震八方的林总现在很少表现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了，越歌想嘲讽他几句，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视野里倾斜的地平线，露出一个无奈而包容的笑容。
  即使加大马力全速前进，他们抵达defy星球也是几日之后的事情了。
  途中，林松拿出了不知何时准备的红虾千层饼让越歌品尝，还死皮赖脸非得讨个夸奖，逼着越歌说自己烤出的点心比穿梭飞船中央厨房的滋味更好。
  战机的机舱狭小，没有余裕让一对恋人打闹嬉戏。越歌到底没有如林松所愿说出夸大其词的恭维，他只是把自己的头盔掀起一半，倾身给了林松一个吻。
  吻在林松的飞行员头盔侧面。
  林松一下子噤声不语，浅促的呼吸声通过机上通讯传到越歌耳畔，莫名的，到头来却是让越歌这个主动出击的人脸热心跳。
  他只能刻意换个话题：“专心点，我们快到了。”
  林松笑笑，嗯了一声，然后道：“忘了告诉你，保罗说我妈最近也去了defy那边。”
  “林将军？”
  “好像是发现那附近可能有治疗我父亲疾病的线索，不知道她是现在否还在那里，没准我们会碰到她。”
  越歌没有接话，他看着机舱外漆黑的宇宙，陷入了思索。
  林松则改变主意，直接拨了母亲的电话。
  与其瞒着母亲，最后意外撞见对方被教训，还不如现在提前报备，反正他们的飞船距离defy只有一步之遥，林将军就是现在想阻拦，也为时已晚。
  “妈，”片刻等待之后，通讯线路接通，林松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有一些进展，关于父亲的病？”
  “最近出现了很多关于defy星球附近生物体基因改良的研究和论文，我怀疑当地有人在搞基因方面的研究，就去了一趟那边。”林梦声音平静，“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的收获，那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星球，也没有像样的科研机构，我托了关系在当地打听，但是一无所获，所以我已经回来了。”
  “这样……”听了林将军的描述，林松觉得事情或有蹊跷，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他说，“我和越歌也来了这边，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把信息提供给您的。”
  “越歌？”通讯另一端的林将军问道，“他去那边做什么，探查他父母的事？”
  林松被问得一哑，想到上次在游船上的不欢而散，他下意识想要否认，但又不愿欺骗自己的母亲。
  越歌叫他一起来defy星球的直接原因虽然是一笔奇怪的订单，但深层次的理由是什么，不言而喻。林松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
  好在林将军没打算为难自己儿子，说了让他们注意安全，就收了线。
  陌生的defy星球就在眼前，林松提醒越歌做好降落准备，然后操纵飞船俯冲下落。改装后的战机像正在被收线的风筝，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当地简陋的空港中。他们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停好，然后走出空港，踏上了defy星球的街巷。
  这是一个贫穷的星球，但并不像N73那样一眼看去远远落后于星际联盟的社会发展水平。原因在于这里虽然偏远，但没有时空缝隙一类的自然天险阻隔，所以基建和城市风貌都要比N73时髦不少。
  路上行人不多，据此推测这里的人口规模不会太大。越歌把那个订购了3个组件的订单信息给林松看，然后二人径直朝着订单上的地址去了。
  沿主干道走到尽头，眼前是一大片破败而拥挤的低层公寓。楼与楼之间距离甚近，墙脚因为不见阳光而阴湿不堪，狭窄的通道中，污水垃圾混杂一处，许多蚊蝇盘旋飞舞，令人避之不及。
  林松与越歌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躲开路上的污物，仔细观察着楼群外墙因经年累月风吹日晒而看不清楚的编号牌，要找的门牌似乎在这片房子的深处，他们还需要再走一段。
  一路上，因为二人衣着整洁，仪表堂堂，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所以他们成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路边闲坐休息的老人用浑浊的眼珠注视着他们，表情无悲无喜，嬉笑追逐的孩童路过他们身边，也不禁好奇地打量张望。
  越歌和林松交换一个眼神，沉默着匆匆前行，他们都不想在本地引发什么骚动。
  越往里走，四下里越安静，越歌心里打鼓，暗暗摸了摸装着激光器的袋子。他想，应该提前把那些零部件组装好，万一真的需要，他没把握自己能在紧急关头镇定自若。
  林松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越歌的肩膀，然后掏出自己一向随身带着的那把手.枪，在指尖绕了几圈，对越歌说：“有我呢，别怕。”
  “嗯。”越歌想说些什么掩饰自己不安的心情，便说，“当年你还用这把枪吓唬开普勒，我记得你当时说这是玩具枪，他脸都绿了。”
  林松嗤笑一声：“那个家伙，本事或多或少有一点，但是眼界和气量都差太远，根本成不了大器。他要是能安心在前线磨练几年，或许能成熟一些，结果耐不住寂寞，投机钻营去了后方指挥中心，得，我倒是想看看他跟着惠特能混出什么名堂。”
  “惠特……”越歌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谨慎道，“没准也不好对付，或许也有我们不了解的野心。”
  正说着，所要找寻的公寓楼已在面前。越歌定了定心神，随林松一起进了楼梯间。
  这里完全没有现代化的安全防护设施，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到公寓楼内部。狭小.逼仄的空间中光线昏暗，满是异味，令人不悦。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二楼。上了一层台阶，越歌站在门口，屈起手指，叩响了大门。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一会儿，越歌与林松交换一个神色，又敲了一次门。
  依然如故。
  看起来，这里似乎没有人居住……
  二人正在踟蹰，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抬头看去，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她略显紧张地问：“你们来找人吗？”
  “是的，”林松抢在越歌前面回答，他施展自己的特长，对这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笑了笑，“小妹妹，你认识住在这里的波曼先生吗？”
  “认识，他最近不在。”小姑娘怯生生的。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林松又问。
  小姑娘摇了摇头：“他很久不住这儿了。”
  这时越歌忽然问：“波曼先生是一名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