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林妍，你不是暗恋他吧。
  然后一个很大的声音随即反驳：怎么可能！我们是好朋友！
  小小的声音似乎呵呵冷笑了一声。
  林妍：“…………”这是有病了吧。
  韩慕阳：“我这一根苹果皮削到底不断，就可以许一个愿，你刚才许的……”
  林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否认得有点太刻意，立刻故作正常道：“你自己许吧。”
  韩慕阳浓黑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淡淡道：“我都许过多少个了。”
  林妍看他脸上淡淡的情绪，寻思他一定是很想和爸爸恢复小时候的亲密关系，只可惜有后妈还有弟弟妹妹，这个愿望就不那么容易实现。他其实是个敏感的人，不想将就，如果不能恢复到想要的样子，宁愿不要也不将就。
  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背，柔声道：“韩慕阳，老天偏爱优秀又勤奋的人，你这么优秀还这么勤奋，关键还这么好看，你想要的一定会实现的。”
  韩慕阳手势一顿，握着小刀的左手微微抖了一下，及时控制住力道才没把苹果皮削断，他侧首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林妍笑道：“当然。”
  韩慕阳：“你希望我的愿望成真吗？”
  林妍点点头：“当然！”
  韩慕阳：“那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林妍：“嘘，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反正我知道就行。”
  彼此心照不宣嘛。
  韩慕阳微微叹息，笑了笑，继续削苹果，小心而认真，就好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虔诚得仿佛在做某种仪式。
  削到最后一点，苹果皮完完整整。
  韩慕阳把苹果片拎起来，看了看颇为满意，示意林妍伸手。
  林妍把手心朝上伸出来，看着韩慕阳把那根粗细均匀的苹果皮放在她掌心，一圈圈合上去，就好像交付给她一个秘密一般。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太二了吧。我是不是还得吃掉呀，苹果你洗过吗？”
  韩慕阳：“洗过，要不我们一起吃掉？”
  林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小时候看人家闹洞房，就有人把一条苹果皮给新娘一头新郎一头，让他俩一起吃，还不许咬断。
  简直太变态了！
  她脸一下子红了，把苹果皮放在韩慕阳手心里，把苹果抢过去咔嚓啃了一口，“我吃苹果你吃皮。”
  她不过是开玩笑掩饰自己胡思乱想的尴尬，哪里知道韩慕阳真就把苹果皮的一段放在嘴里吃起来。
  林妍一愣，赶紧去抢，“你傻了，那是苹果皮，又不是真的让你吃。”
  韩慕阳却道：“也许我吃了许过愿望的苹果皮，愿望就会成真。”
  林妍很想大笑说这是骗傻子的话你居然会信，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他去年过生日的情形，他是期待爸爸给他打电话的，却没有等到。她突然一阵心酸，张开手臂就把韩慕阳给抱住，安慰他：“当然会的，只要你想的，就会成真的。”
  韩慕阳很想回抱她，却知道她很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愿望。他笑了笑，“谢谢。”
  林妍：“来，我帮你一起吃。”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哪门子风，这么脆甜的苹果不吃，居然在这里和韩慕阳一起吃苹果皮，要是让人知道，只怕会……
  “了不得，俩孩子这是咋了，怎么好好的苹果放着不吃，在这里吃皮？”韩奶奶过来瞧瞧，就瞧见这让人疑惑的一幕。
  林妍：“！！”这可怎么解释啊。
  韩慕阳：“奶，吃苹果皮治感冒发烧，有特效。”
  韩奶奶将信将疑：“听你瞎说，那你吃是为啥？”
  韩慕阳面不改色地扯淡：“我预防。”
  当天晚上韩慕阳去接三宝下自习回来，姥娘让三宝也吃个带皮的苹果，强调必须带皮预防感冒。
  三宝还莫名其妙的，奶奶怎么也突然养生起来了？不过他很听话地开始啃带皮的苹果，过去看看林妍，知道她已经退烧就放心了。
  韩慕阳想让林妍再休息一天，她当然不肯。
  第二天一早林妍去学校，韩慕阳给她请假不用跑操。
  林妍坐在位子上，发现柴世兴也没去跑操，她有点惊讶，“柴世兴，你怎么啦？”
  柴世兴沉默了一下，拿书挡着自己，小声问林妍：“你做噩梦了？”
  林妍：“你做了？”
  柴世兴沉默，算是默认。
  林妍：……他肯定吓坏了。
  柴世兴昨晚上做噩梦来着，梦见自己不小心掉进一个蛇窟，给他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下半夜没睡好，这会儿都没精神。
  林妍：“秦楠和黄小乐有没有做噩梦？”
  柴世兴摇头，“没。”他特意问过，人家俩人就当时害怕，后来觉得膈应，之后就好了并没有做噩梦。
  他有点难堪，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吓成这样，也太不顶用。
  为了掩饰自己的胆小，他跟林妍强调道：“我之前在图书馆看过一本解梦书，梦见蛇代表着**！我们这个年纪，身体健康，这是正常的！”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柴世兴这是为了掩饰自己胆小，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照他这么说梦见蛇意味着春梦？
  扯淡！
  林妍果断在心里打了个差评。
  不过等同学们跑完早操回教室，林妍看到进来的韩慕阳，立刻低头装作没瞅见他。他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她怎么可能做春梦梦见他，也太扯淡了！
  柴世兴这话就一点根据都没有。
  看来她得和韩慕阳保持一点距离了！
  结果她不过是保持了几次避免眼神对视，就被韩慕阳觉察不对劲，过来问她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她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好吧。
  她对他而言，连生理期都是透明的，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算了，做梦就做梦吧，还能怎么的，林妍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结果晚上她又梦见韩慕阳，这一次依然只有他没有三宝和姥娘等人。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直喂她吃苹果皮，真气死她了！
  还春梦，春梦个鬼！
  转眼过了些日子，郝春峰负责的乡下牲口盗窃案在全县各部门的通力合作下有了突破性进展。
  有县机关各部门协同破案，有人负责外勤，有人负责检查数据，还有人负责去屠宰场、牲□□易市场排查，这个案子的进度堪称神速。
  大家卯着劲要在年底立功，发奖金！
  以往破案是从案子顺藤摸瓜，谁家丢了牲口，就排查可疑人员，从本村内应入手，然后去找同伙，再找别的。
  这一次韩慕阳给他们新思路，直接从终点下刀，把屠宰场的销赃屠户、牲口二道贩子给揪出来，然后撬开他们的嘴把那些找他们销赃的偷窃犯全部扒出来。
  缴获赃款若干，交给公安和工商部门联合核算，按照作案者交代的盗窃案件，一笔笔确定然后赔偿给受害人。
  再就是按照名单一个个收网的事儿，顺畅得简直就跟小偷儿送上门说“我是小偷快抓我”一样。
  跟韩慕阳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城里的混混们大部分参与其中，那个黑子和他的好哥们儿被抓了一半，林家屯的梁国会跑去外地躲起来，张志聪虽然想参与但是还在实习阶段没参与实战而逃过一劫，高大泉却因为参与盗窃牲口负责放风被抓起来。
  王云升之前听邱智星的吓唬，越想越不对劲，他就跑回去读书。虽然又被叫了几次，想想被枪毙的王波还是没敢回去。他待在学校混日子，然后学校周围开了一家网吧，这时候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新型单机游戏什么仙剑奇侠传，什么绝地枪战，一下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再也不去和什么大哥二哥混，就蹲在网吧打游戏了。
  虽然一样浪费时间，却让他逃过一劫。
  扎轮胎喷漆、给林妍桌洞放蛇、往家里扔鸡的蒯波三个自然也被抓了。
  蒯波赌咒发誓自己没有参与盗窃牲口的案子，因为他不稳重人家不稀罕带他，让他先历练一些再说，他们只偷过市民和老乡家的鸡鸭，牛马骡子猪羊一概没碰，就连狗也没偷过。
  他有个哥们儿倒是练邪功，他们就让爷爷奶奶帮忙组织一帮老头老太太练功，说是做善事能进天堂，给子孙后代积德，就让老头老太太们捐钱捐粮。
  极少成多的，他们也算诈骗，一共弄了三千多块钱。
  他们拿邱玉功的钱帮忙吓唬林妍的事儿自然也交代清楚。
  然后蒯波想着邱玉功家里有钱，把他拉进来到时候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爸为了捞邱玉功，那他们也跟着沾光。所以他脑子一热，就把邱玉功也拉进来，说他和自己是一伙儿的。
  于是，邱玉功也被传唤问话暂时拘留。
  邱玉功突然被抓，他爸妈还有秦家爸妈都懵了，急得不行，立刻发动所有人脉关系想捞人，结果公安局说只是叫他配合调查案子，一旦说清楚跟他无关就放他回家。
  不管谁打电话都不好使！
  钱也不好使了。
  两家爸妈急得不行，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
  傍晚时分他们带着秦巧巧一起去公安局，靠着关系见到了邱玉功。
  邱玉功还挺平静的，没受委屈，就是有点茫然，见到他们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这样给秦巧巧丢人，先安慰她。“巧巧，他们就是找我问点事，没大问题，你别担心。”
  秦巧巧已经有一阵子吃不好睡不好，学习都学不进去，闭上眼睛就是那条小蛇。她一开始是愤怒，气韩慕阳凭什么那样指责自己，后来又害怕，她知道这事儿肯定和邱玉功有关。
  她想装作不知道，不管不问，可几天后她不但做不到不管不问，反而开始自责内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跟邱玉功抱怨林妍，他就不会想吓唬人家，如果不是自己非要来实验班，那自己学习压力就不会这么大，邱玉功也不会为了自己做这样的事儿。
  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不欺负女同学的。可他为了自己，原则都不要了，还做了这样的事儿，听着好像犯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坐牢。
  两家家长还不知道邱玉功做了什么呢，毕竟这孩子在他们眼里是很懂事的，能撑得起两家店，自然不是小孩子，做事情有分寸。
  他们以为邱玉功是因为偷税或者别的什么被抓的呢。
  邱玉功不想他们担心，还不想说实话。
  邱妈急得哭了，“你这个死孩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你是要急死我们呀？”她急得直跺脚。
  秦妈也是，让邱玉功不管做了什么事儿都说出来，两家人一起扛，大不了就是把店关了赔钱呗。
  邱玉功犹豫再三，就把吓唬林妍得罪韩慕阳的事儿说了。
  邱爸邱妈，还有秦爸秦妈都愣了，这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是吓唬了女同学，怎么就被抓起来问案子？不至于啊。
  邱爸冷着脸，“玉功，事到如今，你说实话，不说实话谁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