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们过年能赚多少？我明天就是大集，赶了集回去看看也行。”
  林妍不知道他具体哪一天出的事儿，决定提前敲重锤。她知道林父很迷信，自己总买地摊盗版算命书之类的看，跟着学了不少，什么解梦、摇卦等等。她就给他搞一搞迷信，“你一起租房的是不是有一对夫妻？”
  林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对啊，怎么啦?”
  林妍：“你是不是喝酒了？”
  林父：“啊？没有，嗯，喝了两口。”
  林妍：“他们是不是总搭车？”
  林父：“嗯，邻居嘛，又挨着摊位，他们卖衣服的，回头……”
  林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你完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你不如以前赚钱？你和他们走得太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要是再喝酒拉他们去赶集，也许明天就翻车出事，到时候你要赔上万块钱，车也得被交警扣走！”
  反正还没发生，她只管说，他信不信地都会让他犯嘀咕。
  林父唰的就出了一身冷汗，“……别胡说，你咋知道……”
  林妍：“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两天总做梦，你拉着夫妻俩赶集翻了车，摔死一个，人家让你赔钱，交警抓你扣车罚钱。”
  林父顿时喉咙发紧发干，“啥，总做？”
  林妍：“对，天天做。我害怕得很，就给你打电话问问看。你不是懂吗？你自己考虑吧，是赶紧回来开铺子，还是继续在那边不赚钱等着哪天破财消灾。”
  她也不给林父说话的机会，“啪”就挂了。
  她付过钱，提醒瞪大着眼珠子的店主就算林父打过来也不用再喊她。她就是让林父自己琢磨，让他越想越是个事儿，然后看那夫妻俩就得谨慎点，开车也能注意着点。
  挂了电话林父还没回过神来呢，一想明儿就是大集，那夫妻俩又要免费蹭他车坐，还带着两大兜子衣服。
  他再想想发现还真是，从去年冬天认识的那夫妻俩，一冬天他就没怎么赚钱，今年夏天一开始也不好，后来他俩去别的大集他的生意反而好一些，现在他们又回来，这阵子他生意就差，还越来越差！
  难道真是他们蹭走自己的财运？
  乡下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尤其喜欢讲迷信，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播下一颗种子，好事坏事的他自己就会往那上面嘀咕。
  他冬天生意一向平平，偶尔某一天好一些，可他不觉得是自己的缘故，就专门盯着认识那夫妻俩的时间跟自己赚钱的年头比，越比越觉得不对劲。
  这下子也没心情再喝酒，满脑子都是林妍的话、梦、财运等等，总觉得心慌气短。
  他对林妍了解有限，在他的认识里二姑娘没什么优点，脾气倔强，成绩中上，写作文是裹脚布，从小学数学就不好，这种算卦做梦迷信的事儿，她一窍不通的。
  那就是她真的做梦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思来想去都是迷信，屋子又冷，他穿着衣服盖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结果自己也开始做梦。他梦见有人抢自己的钱，又梦见自己开车拉着一车人，结果翻车死了一个，都管自己要钱，交警还要扣自己车罚款，吓得他一个激灵醒过来。
  窗户黑黢黢的，天没亮呢。
  他再也睡不着，拉开电灯，爬起来找铜钱摇卦。
  他跟着书上自学过摇卦，可其实他学了个皮毛，有些卦象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通，端看求卦的人想要什么，他想要什么就自己往什么上凑，越看就越觉得有问题。
  于是他摇了卦，自己一看，大凶？一次不准那就三次，结果次次都厉害，最后一看，了不得，血光之灾！
  可好好的生意不做就这么回家吗？虽然这几天生意不大好，但是每年都这么过来的，夏天生意好，冬天生意差。就算冬天生意再差，也比干呆在家里强呀？
  过年那个月在这里坚持一下，总也能赚个千把块，回家过年的钱就有了啊。
  一时间他犹豫不决。
  且说林妍给林父打完电话就回到店里，不管林父怎么选择，她做了该做的，改变不了前世的事情，那就是该当的。如果林父被吓着真回家，那就算是大家的造化，他也不用背负上无心害死人的过错，心里落下什么阴影。
  如果林父这一次真的回来，林妍决定忽悠他多出点钱投进来，免得他手里有钱就闹别的幺蛾子。
  三宝和梁春莉在后面忙活做饭，炖上排骨，到时候继续涮菜，煮面条，这样做方便也香。
  他还买了两斤熟的烧肉，其实就是卤肉，当地的烧肉只卤猪头肉、猪下水、猪脚这些，不用正经肉和排骨，卤好了非常香，肥肉入口即化不油腻，瘦肉酥烂而不柴。尤其是烧肉肠，是把大肠小肠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小肠里面塞满葱姜，然后把三四根小肠塞进大肠里下锅卤。卤出来以后相当美味，很多人就好吃这个。
  林妍和韩慕阳最喜欢吃猪耳朵和口条，三宝喜欢吃猪肠子和猪嘴巴，他们都不爱吃猪头肉，因为相对来说比较肥。
  韩慕阳那边动作也很快，车棚早就做好，直接调试一下焊接上就行，又加满油，付了钱直接开着回铺子。
  他站在外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店面的招牌之类的，然后走进店里。
  店里一对小情侣正在挑礼品。
  还有一个高中生也要买东西，却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只有十块钱，想买一个特别的礼物送给女同学，明天是她生日。
  他犹豫是口红还是雪花膏还是什么，拿不定主意。
  林妍：“我觉得你可以送她一条丝巾，十块钱可以买一条薄的，她可以把丝巾围在里面，外面穿大衣围围脖都不妨碍的。”
  这时候很多人穿棉袄、毛衣、大衣之类的，都喜欢里面围一个假领子或者纱巾，就为了防止油灰了领子没法洗。
  如果买口红，老师不让涂，白瞎。买很贵的雪花膏，用完就没，他也没钱继续送。而送一条质量好的围巾，她只要看到围巾就会想起他，能够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当然如果be了，那就是罪证，少不得拿来发泄一下。
  男学生听了林妍的分析，羞涩地道：“那我就买这个。”
  他又开始纠结花纹。
  林妍笑盈盈的非常有耐心，配合他这样看那样看，甚至还应客户要求自己戴上展示一下。
  男学生：……这么好看，都想买！
  见他一直盯着林妍看，韩慕阳微微蹙眉，把林妍扯到一边，他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冰凉的玻璃柜台上，看着男学生，懒散略带不耐地问：“收礼物的人皮肤白吗？”
  男学生想了想，看看林妍摇头，看看梁春莉摇头，看看孙玫瑰，“和她差不多。”
  孙玫瑰暗自咬咬牙，狗日的！
  韩慕阳：“那你不用多看，你就买白底带花的就行。”
  那些粉色绿色黄色什么的都不适合皮肤微黑发黄的人，戴上更显黑。
  男学生不懂这个，但是他看韩慕阳又高又帅，眉眼精致绝伦，气质还那么清冷高傲，让他情不自禁就有一种信服的感觉，“行，就买这个。”
  他朝韩慕阳笑笑，“别介意啊。”他想当然以为林妍是韩慕阳的女朋友，自己刚才盯着林妍看，韩慕阳不高兴。
  韩慕阳微微挑眉，也没问什么意思。
  梁春莉赶紧帮忙把围巾折叠包好，放回包装袋中，收钱把纸带递给男学生。
  这会儿买东西，可没有这样的纸袋。
  男学生拎着高档的纸袋，觉得自己陡然长高几寸，心里骄傲自豪得很。
  韩慕阳轻扯了扯唇角，“你买了礼物，不买卡片？”
  前几天店里进了一批比县城市面上更精美且贵的贺卡，原本是小舅舅让人设计给大客户送礼物用的，韩慕阳直接当贺卡卖。
  男学生一听也是，买了贵的礼物，再用精美的贺卡写上祝福语，那不是更浪漫？
  他挑了一张合心意的贺卡，一块钱，只是他字丑，有点不好意思写。
  韩慕阳从林妍手里把钢笔拿过去，“来，我帮你写。”
  林妍赶紧给他一张纸先练练手。
  男学生比比划划说了半天，想要很文雅、很讲究、很仙气的词汇，可他自己只会说生日快乐。
  韩慕阳就从自己看过的闲书里找出那么几个词给他写上，一气呵成：谨祝xx同学芳辰快乐，芳龄永继，隽华不离。
  男学生眼睛都亮了，“好，真好，同学你要是帮忙写情书，指定能赚钱！”
  韩慕阳扭头看旁边的林妍。
  林妍：“行啦，别想不务正业的事儿。”
  那边小情侣也选好，他们选一对铂金戒指，两对925的耳环，还选了一对千足银的手镯。
  这里面手镯好几款，一款普通光面的，一款现在流行的满天星，还有其他样式的。
  他们选了满天星的，觉得很浪漫。
  孙玫瑰给他们展示产品和证书，“我们是正规大品牌，都带标志和证书的，假一罚十。”
  他们拿回去和亲戚显摆的时候也能说出哪里高档，不至于被人说买得比别家贵。
  韩慕阳和林妍进这种首饰都要正规品牌带证书的，毕竟这是高档礼品店，不是街边小摊大家随便戴戴的，要给人家安全感和格调。
  这种首饰进价贵，卖价自然也贵，容易压货，不过他们进得不多，走得量也还行，就不会压货。
  后面三宝煮好排骨又煮面条，让他们过去吃。
  林妍让孙玫瑰和梁春莉先去吃，她和韩慕阳在前面说分店的事儿。“如果年底别人看到咱们赚大钱，紧跟着就会好几家开起来，不如我们先开分店。两家大店面在这里，别人就不大会往这里开，都得掂量一下竞争力，他们要开顶多开到周边去。”
  那样距离县中心就远多了。
  韩慕阳倒是不怕别人跟风开店和他们竞争，他们进货未必有自家这么方便，也不像自家有省城连锁大店兜底不怕压货。这么高档的货进价可不便宜，一个普通的县城商户估计没那么大的资金流，自然怕压货的。
  韩慕阳：“咱俩看法一样，那就尽快，明天请个假？”
  林妍：“也不用，我们还是让姑帮忙找铺子，再让罗家帮忙加急装修，同时备货，到时候直接开张，不耽误过年。”
  韩慕阳不迷信，从来不查日子干嘛的，都是择日不如撞日。
  韩慕阳瞅着她直笑。
  林妍纳闷，“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韩慕阳：“你不是叫姨的吗？怎么跟着我叫姑了？”
  林妍：“啊？我当面就叫姨，跟你说不是好理解嘛。”
  韩慕阳还笑。
  林妍不知道为啥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打了他一下。
  韩慕阳：“吃完饭我们去跟姑说一下。”
  林妍：“我看店，你和三宝去。”
  韩慕阳笑个不住，“别生气，我可以跟你叫姨。”
  林妍横了他一眼，“你抽风了，快去吃饭吧。”
  三宝炖的排骨又酥烂又香，还加了枸杞红枣之类的，顺便喝个排骨汤，再吃上一碗排骨一碗面条，又香又饱，满足得不行。
  林妍给三宝一顿夸，“以后我们买个大房子，装一个闪亮亮的全套家电的大厨房，冰箱烤箱蒸箱的全带着，专门给三宝用。”
  三宝哈哈大笑，他根本想不出那样厨房啥样，还以为和自家的差不多，就是多几个锅灶呢。
  林妍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憨憨呢，提醒道：“就外国电影里那样的煤气灶、冰箱洗衣机、烤箱什么的。”
  三宝这才把脑子里的大锅灶画面转换一下，顿时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