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兰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等待着孟朝辉的下文。
  只听他说道：“既然小清跟顾盛钦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作为长辈，不该拆散他们的。”
  辛兰明显不想提起顾家人，甚至很抵触的皱眉道：“怎么忽然提起顾盛钦了？朝辉，你知道的，我恨顾家，我不能原谅他们。顾向东怎样对我的，顾向东的儿子又是怎样对我女儿的？我们小清年纪轻轻，因为顾盛钦，就流产过一次了，难道，这个错误，还要继续下去吗？”
  说到激动之时，辛兰气息有些不稳，孟朝辉连忙帮她轻拍着后背顺气。
  缓了好一会儿，辛兰才平稳下来。
  孟朝辉怕再刺激到辛兰，没敢再提这个话题。可没想到辛兰却自己开口问：“小清，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舒清心一惊，她哪里敢说，自己又重新跟顾盛钦在一起了？
  孟朝辉仿佛意识到了舒清的为难，他道：“兰兰，你别逼孩子了。别说你恨顾向东，我也恨他。但是，小清不一样。她跟顾盛钦是两情相悦的，顾盛钦没有伤害她。至于之前不小心流产的孩子，那个过错也不能算在盛钦头上。”
  孟朝辉说的，其实正是舒清想说又不敢说的。
  她跟顾盛钦虽然也经常发生冲突和矛盾，但那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她想，她是可以原谅的。
  唯独母亲当年所受到的伤害，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每当她与顾盛钦在一起时，就会不由得想起，顾盛钦的父亲所犯下的恶行。
  辛兰心中回味着孟朝辉所说的话，可是要让自己女儿面对顾家那些人，她还是觉得是把小清推进了火坑里。
  纠结了许久，她道：“朝辉，让我考虑考虑吧。我一时，真的想不通。”
  舒清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至少，母亲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只要母亲肯考虑这件事，那么她和顾盛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孟朝辉也松了口气。
  他只希望，这个从小没有受到过自己关怀的女儿，可以得到幸福。
  天色晚了，孟朝辉道：“小清，今天你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儿照顾你妈。”
  辛兰忙道：“朝辉，你快回家吧。你每天这样来，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舒清也附和着，“是啊，孟书记，我每天在这儿陪我妈已经习惯了。毕竟，您明天还要上班，在医院也休息不好。”
  孟朝辉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家，一个心如蛇蝎的妻子，还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儿。
  离婚协议，姜梅还是拖着不愿意签。
  可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
  见孟朝辉执意要留在医院陪夜，舒清只好趁辛兰透析时，将孟朝辉带到病房外面。
  “孟书记，今天您在我妈妈面前，帮我和盛钦说话，真的很感谢您。”
  舒清望着他，目光很诚挚。
  孟朝辉听着这生疏的称呼，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道：“就算你不想承认，我还是要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幸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每每听孟朝辉这么说，舒清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暖意。
  可是她知道，自己和妈妈都是不合法的存在，不管当年妈妈与孟朝辉爱的有多深，可他们终究没有婚姻关系。
  她们每天这样占用着孟朝辉的时间，的确是不应该的，也是不道德的。
  舒清狠了狠心，对孟朝辉道：“孟书记，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了。”
  孟朝辉皱眉，这已经是舒清第二次这么对他说了。
  他道：“小清，我只想尽我所能弥补我对你妈妈的亏欠。你也知道，你妈妈病的那么重，我想，她是希望看到我的。”
  舒清凝眉望着他，道：“可是孟书记，您知不知道，之前我妈妈被强制出院，甚至无院可住，都是出自谁的手笔？”
  一丝意外闪过孟朝辉的脸上，没想到，舒清会知道。
  孟朝辉无力的叹了口气，“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我也没想到，我太太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舒清只想让母亲远离是非，她自己也不想沾上孟朝辉的家事。
  所以，她道：“孟书记，之前因为顾盛钦，孟婕对我已经很不满了。所以，为了让您太太不要再对我妈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您以后少来这里。”
  孟朝辉终究没法辩驳，的确是因为他，姜梅才会对舒清母女报复。
  孟朝辉最终没有再坚持陪护辛兰。
  临走时，他目光中泛着坚定，道：“小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妈妈的委屈白受。这些年亏欠你们的，我会加倍弥补。”
  “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想到这段时间孟朝辉几乎每天都来，尽心尽力的陪伴辛兰。舒清心里，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至少，自己的父亲不是那种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人。
  ……
  之后，一连几天，孟朝辉都没有在出现过。
  舒清想，他应该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吧。
  只不过，这些日子，辛兰都闷闷不乐的。尽管她知道，自己立场只是孟朝辉的‘故人’而已，她不该继续占用他的时间，打扰他的生活。
  可这些天见不到他，也没有他的消息，辛兰却有些寝食难安了。
  ……
  顾盛钦去帝都之后，每天晚上都会跟舒清在微信上聊天。
  这天趁辛兰去透析，舒清给他打去了电话。
  当时顾盛钦正在办公室训斥分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自从他来到这边的公司，才发现帝都山高皇帝远，所以这些人懈怠的要命，每个部门几乎都有漏洞。
  属下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业绩上不去，他们自知推卸不掉责任，低着头挨训。
  直到看到舒清的电话，顾盛钦才平息了声音，“喂。”
  听到他温润又有磁性的嗓音，舒清脸红红的，“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顾盛钦瞥了那些属下一眼，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尽管如此，底下的人还是发现这个电话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打来的，居然能让顾氏集团的太子爷，那么高冷强势的人，一下子变得如此和蔼可亲。
  那边传来小女人羞羞弱弱的声音，“顾盛钦，我……我有点想你了。”
  尽管只是离开海城几天，顾盛钦却也想这小女人想的紧。
  他低笑道：“不然你来帝都陪我一天，怎么样？我让小唐送你来，好不好？”
  舒清无奈叹了口气，“不行，最近宛宁姐学校里每天都要排练文艺汇演，然后孟书记这阵子也不能过来了。我一走，就没人照顾我妈妈了。”
  “孟朝辉不去了？”顾盛钦有点嗤之以鼻，“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老婆都做了什么，也没脸再过去见你们母女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他都能容忍，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舒清道：“你别这么说，孟书记……他也挺可怜的。”
  “他有什么可怜？”顾盛钦冷哼了声，“为了稳坐海城一把手的位置，容忍自己的老婆害人性命，这叫可怜？”
  舒清无法辩驳，毕竟就算孟朝辉知道他妻子做出了那种事，也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无非是说句‘抱歉’。
  可是为什么，她有时候就是觉得孟朝辉很可怜呢？
  也许，这就叫做血浓于水吧？
  她真的会同情孟朝辉，莫名的。
  ……
  孟家。
  姜梅和孟朝辉相对而坐，双方神色冰冷严肃。
  姜梅望着桌上的离婚协议，道：“协议书，我可以签，但是我有条件。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就继续耗着。反正我们一天不离婚，那对母女就一天都是人人唾弃的小三和私生女。”
  妻子的狠毒，孟朝辉已经见识过了。
  但她现在松口说肯离婚，这还是超出孟朝辉预期的。
  他定定的看着姜梅，道：“你说。”
  “第一，就算我们离婚了，也不可以对外公布。第二，我和婕儿在公共场合，依旧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女儿。我允许你与辛兰和舒清母女在一起，但你最好不要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我姜梅丢不起这个人！”
  姜梅一口气说完，将自己事先打印好的这份协议递给孟朝辉，“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签字。”
  孟朝辉沉默的看着妻子，转而冷笑道：“那离了婚和不离婚又有什么区别？我跟你离婚，是因为你太恶毒，我容忍不了这样的女人做我妻子。你好好看看，你把婕儿都教成什么样子了？蛮横无理，性情刁钻！”
  “你不要拿我们婕儿说事儿。”
  姜梅最是护短，一抹扭曲的笑划过脸庞，她道：“跟你那个私生女比起来，你还把我们婕儿看在眼里吗？”
  孟朝辉听着那一口一个‘私生女’，他心里就像针扎般难受。
  “孟朝辉，你仔细想想，现在帝都巡视组的人刚到海城。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公布跟我离婚的消息，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果然，提到仕途，孟朝辉犹豫了。
  姜梅继续道：“如果我告诉巡视组的领导，你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在外乱搞，才跟我离婚的。你说，他们还会让你连任下一届的海城市委书记吗？反正证据都摆在那儿，舒清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