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
  “对，公开。”
  听到大明星这么说，游曳说不上是惊讶，更多是困惑。这个人明知道她是不能见光的人却这么说，送佛送到西是这个意思？
  “你想说你不能露面，甚至身份都不可以公布是不是？”
  根本没从小巷的范围里出来，大明星直接拉着游曳从建筑外侧的红锈铁梯进入商业楼，再从紧急逃生通道上到天台，世界终于清静了。
  “……”游曳默认。
  大明星揉了揉太阳穴，每次和这个女人聊严肃话题都是自我折磨式压制脾气的心路历程。
  “你有这种顾虑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不过，如果你真的打算让你的孩子姓陆，那么陆氏就会全权负责你的安全。”
  “公开是公示的意思。”游曳似乎有些听明白了，陆氏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今天下午的事情相当于是预热，这样就能解释这个人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她的平静却是让大明星敛了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爽。吐出一口浊气，他突然走近，双手搭上游曳的肩膀倾身与她平视，“为什么不骂我？”
  “骂你？”游曳不解。
  “……”大明星反而烦躁起来，仿佛被不公对待的人是他一样，“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什么？”
  游曳虽然脸上风轻云淡，眼里却写满问号，陆天海被生生噎了一口。
  一开始他并不希望用这种方式与游曳建立脆弱的联系，但改变想法不是因为他哪怕这一点点可能性也想抓住对方，而是因为陆天泽所说的那些麻烦。即便他说陆氏会负责安全问题，可游曳面对的不是普通威胁，更别说他的粉丝里极端分子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结论就是，无法百分百保证安全。
  但游曳看起来已经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反而让提出这件事的人很郁闷。
  “你……是觉得孩子姓陆没关系，还是无论姓什么都无所谓？”
  半晌，大明星问了一个让自己脑筋打死结的问题。无法掌握对方的想法，这让他很不安。
  “……”
  怎么可能无所谓，否则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游曳回答的却是，“有区别吗？”
  风声中的喧嚣逐渐远去，这一刹一片死寂。
  片刻后，大明星自嘲地嗤笑一声，“……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他松开手，当场变卦，“算了，当我没说过，公开的事情也是，遗嘱的事情也是，都算了吧。”
  “该回去了。”他转身要走，游曳几乎是条件反射，抓住了他的手。
  浑身一滞，陆天海回头，这一瞬间的眼神五味杂陈，映在眼底的霓虹闪了闪暗下去。
  极轻的视线直直看进极好看的桃花眼里，游曳眼里有迟疑，但还是咬牙问道：“我不能选择他的姓氏吗？”
  “什么？”轮到大明星听不懂了，他虽然以前过得混乱，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孩子理应是一种纽带，从生命诞生那一刻起就应该被赋予姓氏。
  游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抓着的手没放。
  陆天海也不知道是被这风给吹的，还是思考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异常痛苦，开始偏头痛。他转过身来，单手扶额，“尽管以前就知道你没常识，但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过了。如果你只是把这个孩子当作工具，也许终止妊娠更……”
  “不是工具！”瞳孔刺痛般瑟缩了一下，游曳却是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是。”
  很少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大明星怔住，但这个回答反而让他的心脏更加刺痛，“不是工具，那是两情相悦的结果，想告诉我这个？”
  “……”
  抿紧薄唇，被孩子的生父问这种问题，即便是游曳也会感到痛苦。
  她的沉默在大明星看来却是默认，尽管他之前一再表示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后得到的是这种回应，他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
  他可以不要那些虚名，不要那些加在他身上的冠冕堂皇，对方行动力不足，他可以披荆斩棘去走那999步，但倘若最后一步也需要由他来走，那前面的999还有什么意义。
  即便如此，陆天海依旧不想和面前这个女人争吵，他重重叹口气，“我们都先冷静一下，现在不适合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我不想我们对彼此失望，我等了六个月不是为了这种结果。”
  游曳始终沉默着，她身上那种倒刺又长出来的感觉深深楔进大明星心里。
  这时，一阵清越的默认铃声混杂在夜风中环绕在他们四周。大明星的手机丢给了陆清欢，响的自然是游曳的，而知道她号码的人屈指可数，不是面前这个人，只会有一个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我已经足够头疼了，这些人不管怎么解释都不信，我都能当他妈了好吗！”
  被影帝的粉丝围追堵截，陆清欢就没打过这么狼狈的仗。秦惊鸿炮轰的电话也是打到她手上，看到新闻的陆天泽也打了电话来，虽然语气相对客气点，一字一句都在暗示她作为长辈是多么离谱。
  陆清欢也是奇了怪了，即便有人保驾护航，但她这个小侄子的胆子未免太肥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舆论根本压不下去，现在到处都在传影帝热衷于搞姐弟恋。
  但这些充其量也就是道听途说，真正把舆论推向高潮的，是来自“当事人”的采访。那个从此贴上影帝标签的古早冰淇淋小摊的摊主在镜头中亲口说影帝来他的摊位是为了给老婆买吃的，还向他展示了戒指，一开始他没认出来人，还挺羡慕这对恩爱夫妻。
  这可是爆炸消息，秦惊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她家崽子虽然喜欢到处炫耀他的戒指，但不会授人以柄。但当她派人去找这位摊主时，却发现对方人间蒸发了。
  “大明星不愧是你，一出手就翻江倒海，全炸了！”
  闻人远有点遗憾没跟去现场，在门口等到夜色中归来的发小，奇怪地往他身后张望，“咦，游曳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陆天海没说话。
  闻人远狐疑地看着他，很不满，“你自己搞出的乱子即便她心里不太舒服你也得受着，人家帮你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容易吗！”
  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大明星猛地揪起闻人远的领子，“你说什么，六个月？”
  “……我还没和你说吗？”闻人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我问过给游曳体检的医生了，都25周半了，哪里是四个月，说啥你就信啊……喂，你要去哪儿！守灵开始了！”
  看着发小迅速开走一辆车，闻人远后知后觉，他刚要找门房拿车钥匙，面前就停下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莱昂的脸出现，朝他撇头，“上车，我知道游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