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韩火火走到她身边，按了护士站的铃子。
  “我这是怎么了？”常青红的声音虚弱，干哑，说话很艰难。
  “没怎么。”韩火火摆弄着手里的水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从何说起。
  “我全身都动不了了……”常青红连脖子都不能转动，因为手术后需要固定一段时间。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的脊髓高位损伤，脖子以下，都动不了，也没有感觉了。不过你放心，等你从这里出院后，我会送你去康复医院做康复训练。”
  “高……高位……损伤？”显然，常青红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的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我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不能……”
  韩火火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不如让我死了——”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这句话瞬间就激怒了她，她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下，盯着常青红的眼睛，“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最好想都不要想，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一句说不活了就不活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冯一诺吗？”
  “我这么治病，治下去你得花掉多少钱，你有那么多钱吗，我只会把你拖累死。”常青红喃喃地说道，显然，刚才韩火火和冯老板在外面的话她已经听到了。
  韩火火的喉间忽然哽咽，“……拖累就拖累好了，我难不成还怕你拖累吗？”
  韩火火转过身，匆匆抹了把眼泪。
  医生和护士从外面推门进来，然后，他们开始给常青红做体格检查，韩火火走到外面平复了一下情绪，冯老板已经离开了。
  医生，“病人恢复得不错，等伤口恢复好，大概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韩火火再次进去病房，“你放心，冯一诺我不会让那个姓冯的带走。”
  “……你一个人，怎么养得起我们两个。一个长年需要花钱治病，一个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
  “这是我的事。”韩火火淡淡地说，“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弟，姓冯的不要你们，不管你们，我难不成看着你们去死？”
  “你把冯一诺给老冯去。”
  “……”韩火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个“给”字说得太轻而易举，“你又要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一诺跟着老冯日子再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他是老冯的亲儿子，老冯不会不管他。冯一诺跟着我们也是受苦，还拖累你，你以后也要嫁人的。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我不想对不起你一辈子。”
  “不给，不嫁！”韩火火倔强着别过脸，没有再说话。
  常青红女士醒来并没有给案件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自己从办公室出来后，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在医院醒来。
  问她有没有看清后面的人，她没有看清。
  ……
  常青红给不给冯一诺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事，因为自从常青红醒来后，冯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韩火火托人一打听，哼，出国了。
  不久，韩火火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冯一诺的一些资料，包括出生资料，户口本资料之类的，想必，这是要托付他的意思了。
  常青红女士的情绪没有汪曼妮那么稳定，她几乎每天都会寻死，但从来没有成功过，因为她动不了，到后来，她也不挣扎了，只是看向韩火火的眼神，总是带着愧疚。
  路连诚早就出院了，冯一诺还是交给他带着，每天带着上班，下班，来医院看常青红，后来索性住到了他家里去。冯一诺很乐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见到韩火火还跟她叽叽喳喳讲在警察局看到的事情。
  “人抓到了。”路连诚告诉韩火火。
  韩火火愣了一下，“谁？”
  “岑飞扬。”
  “哦。”
  韩火火低头继续收拾东西，过几天便是除夕，汪曼妮和常青红索性都出院回家过年。
  “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路连诚心疼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躲开他的眼神，“按理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要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但最近乱糟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忙不过来，等下次有空了，我再请你吃饭。”
  路连诚何尝听不出她这是在疏远他，他轻笑，“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韩火火自然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叹了一口气，拿着东西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想，那件事情，我该跟你解释一下。”路连诚在她背后说道。
  “你说。”
  “开始我们的计划是有目的地接触你，从你身上获得有关陈的犯罪证据。但随着调查的推进，我们发现你与陈的事情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于是，我们也放弃了这个计划。但是后来，我还是与你偶遇了，并且被你吸引，那次大排档，你向我坦诚心事，我没有正面回答，我需要时间，因为我身上还有陈这个任务，如果与你谈恋爱的话，会违反纪律，也会对你不利。所以，我想等事情办完后，再与你好好发展。但是韩火火，我低估了你对我的吸引力，你这个女人，有毒。所以，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路连诚慢慢地说着，韩火火安静地听着。
  路连诚说完了，韩火火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所以，上次的事情是一个误会。”路连诚总结道。
  “嗯，我知道了。”韩火火把行李箱关上，放在墙边，而后对路连诚说，“刚才医生叫我去一趟办公室，我先出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路连诚盯着韩火火的眼睛，“所以，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火火低下头，没有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却没有去医生办公室，而是躲进了一旁的卫生间，捂着眼睛，靠着墙慢慢蹲下，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她知道自己遇到好人了，她知道自己是个傻子。
  同时，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配不上这个好人。如今韩火火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她不能让一个这么好的人和她一起被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