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见你过来的吗，要不是看着你妈今天……”
  “那你们现在走啊！没人揽着你们！”李文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
  何其芳揽住他的腰“小文算了，你舅妈大老远过来……”
  “就是因为我们太好说话才会被他们欺负！”李文脸开始涨红。
  “谁欺负你了，臭小子你今天把话说清楚，”田莲蓉从沙发上起来，也不顾旁边男人的阻拦。
  她人胖手重，上来就把何其芳拉到一边，“我倒要看看，今天没人揽着你，还要打我不成？”
  她比李文个子要矮很多，两个人站到一块，仰头瞪着李文。
  “莲蓉，你还跟个孩子斗气啊！”李文姨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那我今天也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外孙一根汗毛。”
  李文站在原地跟他这位大舅妈对视不动，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退后一步，而旁边被推开的何其芳直叹气。
  夏志豪领着陈予砜到帐篷里边给捞了一碗面，安排着才坐下来，就被后边一个人喊出去了。
  圆桌旁边，身边坐着一群不认识的人，陈予砜挑了挑碗里的面条，怎么都咽不下去。
  早上他和李文都是随口垫吧了一点就开车过来了。
  李文害怕过来迟了，赶不上他妈妈举办时间，一路催着他。
  刚才特意指引夏志豪领他出来吃饭，这……想到刚才跟李文进屋的气氛。
  这孩子不会跟他亲戚吵起来吧。
  陈予砜碗筷放下，快步往刚才出来的屋子赶去，这孩子拗着一股劲，可不敢真的跟吵起来。
  越走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帐篷跟院子还有一段距离，陈予砜跑进院子里。
  “小文，给你舅妈认个错……”门里边传来何其芳的劝阻声音。
  “为什么要认错，我没有错！”李文说话高出声来。
  不妙！陈予砜心里暗叹。
  再不阻止，让这事闹下去，若是被夏志豪这边亲戚听到就不好了。
  掀开门帘，李文背对他站着，屋子里人除了何其芳和那个老太太。
  其余三个都是眼神凶巴巴盯着他，就好像他也是李文一样。
  他不是李文，但叫李文名字的这个孩子，是他的人，一个他都舍不得大声跟说话的人，还能轮到这些人来数落？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李文背部僵硬了一下，迟疑转过头。
  是陈予砜。
  “我想起来你也没吃饭呢，所以过来找你一块儿。”陈予砜语气听着很轻松，脸上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走吧，”陈予砜跟一旁的何其芳点了一下头，握住李文的胳膊，拉着出了门。
  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
  李文走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坐下来，何其芳看着随风晃动的纱网门帘，沉思。
  院子里这会没几个人，大家伙都去帐篷里吃面条去了。
  陈予砜拉着李文的胳膊，两个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后者一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走出院子，陈予砜看了看四周，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杨树林，就拉着李文过去。
  五月份的天气，正是树木长的茂盛的时间段，接近中午，偶尔有风过来，杨树叶子被吹的哗哗响。
  两人寻了一处阴影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李文仰头看着被树叶遮挡住的天空，风一下一下吹着，太阳光也是调皮的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他在地上捡了一片杨树叶子，挡在一个眼睛前边，问陈予砜。
  “石头风，你说这动作是一个什么成语。”
  陈予砜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生气模样，虽然不明白问这个话的意思，但还是跟着回答。
  “一叶障目。”
  “对，就是一叶障目。”李文手里边的树叶被他一会放在左边，一会放在右边。
  “我以前都是过着一叶障目的生活，而且这片叶子因为没有固定的位置，以至于就变成了两眼全部瞎掉的生活。”
  “小文……”
  “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李文说话很温柔。
  “以前有个孩子，在他六岁之前，生活也是那种不愁吃穿的人。”
  “父母恩爱，努力上班工作，他每天就是负责玩，爷爷奶奶因为只有他一个孙子，更是宠的不行。”
  “父母只要敢对他吼一下，他就会跑去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虽然不能帮他吼回来，但是会给他一颗糖，还会告诉他以后如果不开心，就吃一颗糖，这样就会忘记先前不快。”
  “家里一直会有不过时的玩具，每天放学他的父亲一定会穿着一双擦的很干净的皮鞋，靠在摩托车上等着他。”
  “知道为什么接他放学，一定要把皮鞋擦干净吗？”
  李文自问自答。
  “因为有次父亲穿着沾泥点的皮鞋接他，被同学说父亲不爱他，因为其他家长来接孩子，都会穿戴的干干净净，孩子私底下也是会比较这个。”
  “那天回到家，母亲让他洗手吃饭，期间他都闷闷不乐，父亲还以为他在学校受欺负了，就要给老师打电话。”
  “最后被问的没有办法，他才说出了原因。”
  “这次事之后，只要每次是父亲来接他，皮鞋都会擦的很亮，而在班里他也变成那个父母疼爱的孩子。”
  “二年级的时候，爷爷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住在医院，没法吃饭，只能打点滴维持那点可怜的生命。”
  李文说到这把树叶撕碎。
  “爷爷去世后，他就跟奶奶住在一块，因为怕奶奶一个人住太孤单。”
  “可是好景不长，那天放学他的父亲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擦的很干净的皮鞋来接他。”
  “他背着书包，看着学校大门口一拥而至别的同学家长，他知道家里肯定出事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门是锁着的，抱着书包坐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直到晚上，所幸天气并不冷，母亲摇醒靠在墙边睡着的他，而此刻父亲不在身边。”
  “他睁开眼直盯盯看着母亲的时候，母亲告诉他，奶奶也去世了。”
  “葬礼来了很多亲戚，和爷爷去世来的人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