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在对方掌心中所托的泥土上停留了一秒，耶和华没有为堕天使的忏悔出现丝毫动容，他的眼底流转着神性的光芒，好似泯灭了所有的感性，只剩下无杂质的纯粹光明。
  “为了这份忏悔我收集了上万年，它便是目前最纯净的泥土。”
  “是吗，那么你想得到什么？”
  “耶和华，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把这份泥土给你。”
  由神之泪而演化出来的意志低下头，他凝视着这份能和耶和华做交易的泥土，以一种堪称柔和的声音说出了这番话。哪怕其中的情绪是如此的微弱，却足以令耶和华忍不住侧面，想要听听对方到底想要换取什么东西。
  “让我来替你创造亚当。”
  “你想给人类‘自由’？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允许脱离我掌控的造物诞生。”
  极耀的金瞳蓦然睁大，耶和华啼笑皆非的发现对方要为人类做出牺牲，且不说他不想放开对人类的制约，若是自己同意了这件事，神之泪至少要付出九成力量才能让人类诞生，这难道就是所有的同族之情吗，当真是让他无法理解。
  “我知道你早就失去了对人族的认同，但是耶和华啊，你为何就不敢说出顾长青三个字。”
  空洞无神的双眸泛起略微的哀伤，银发男子原本完美至极的容颜如水波般模糊起来，过了一会儿，出现在耶和华面前的是一个黑发的东方青年，青年的面容相较比之前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而这个青年却拥有着世间最特殊的名字。
  ……顾长青。
  “你创造出弥赛亚，神族不惜分裂灵魂和记忆，也是想要让他去承担那个誓言吧。”
  随着对方不疾不徐的说话，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开始浮躁起来，耶和华的眉心蹙起，他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回想，奈何连创世之书都无法剥去这部分记忆。
  ‘只要我还能活下去，不论是以何种形态活下去，请未来的我记住啊……’
  ‘我誓言自己永远是人类顾长青！’
  堪称决绝的话语刻入灵魂，像一把尖刀剜开神灵冷硬的心灵，本源光明凝聚出的神力都轰然暴动起来，耶和华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徐徐的消散在第九层地狱，而身处于水晶天大圣堂的上帝本尊更是吐出了一口血。
  违背自己誓言的感受是如此痛苦，可是高居御座的创世神却笑了。
  “以人类的意志伤到神灵，果然不愧是过去的我。”
  低喃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耶和华的神情愉悦起来，他优雅的抬手擦拭着唇角的血迹，坐在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地方，以造物主的身份说道。
  “只可惜，这个誓言到底是来得晚了。”
  还在天使学院中弥赛亚剧烈的颤抖起来，豆大的汗水从光洁的额头上溢出，他痛的弯起腰，不得不靠在副官的身上，唯有咬紧牙齿才能忍住自己的痛呼。
  透过空间对视一眼，黑发青年怔然了片刻，随后捧腹大笑不止，只不过他的笑容却透着让人酸涩的苍凉。知道自己引发的誓言反噬没有起到预计的威慑，被反噬到的是弥赛亚，黑发青年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最后还是竭力停下了顾长青誓言中的力量。
  “这便是神吗。”
  “不，我可以是耶和华，也可以是雅威，更可以是后世宣传的真主阿门，没有谁可以定义我的存在。”
  金色的液体泛起浅浅的清香，在白皙的手指上格外明显，耶和华看了一眼指尖沾染到的神血，食指一弹，便将这这些自己落下的血液穿破空间，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感谢你告诉我誓言已经破除，亚当让你创造又何妨。”
  反正自己怎么创造人类都感到变扭，还不如就让对方去做，若是可以让神之泪中的意识因此消散就更好了。
  只是……
  呵，他倒是期待对方怎么灌输那一口生灵之气。
  放下一件心结，耶和华心情不错的等着看笑话，要知道神之泪可从来都不是生灵。想到还有替自己顶罪的灵魂分身，耶和华轻咳一声，很淡定的再次分离神念去下界。
  弥赛亚在天堂的这些日子还算是尽心尽力，总不好让他什么解释都不给。
  天使干净的气息钻入鼻中，枕在路西菲尔的腿上，耶和华醒来后产生起微妙的尴尬，第一次没有直接睁开眼皮，而是和沉睡一般的放松着身体。当然，耶和华也不忘去去探查刚才发生了什么，毕竟路西菲尔和弥赛亚的关系不算很好。
  狮鹫拉的车厢在飞速行驶中叶不会有半点摇晃，路西菲尔看着气息恢复平稳的圣子，苍青色的眼瞳浮现出微不可查的惊喜。眨了眨眼，直到智天使长所在的宫殿达到时，路西菲尔才俯下身，对着躺在腿上的金发圣子轻声说道。
  “神，梅塔特隆马上过来了。”
  “……”
  本想装作刚醒的耶和华顿时一僵，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关路西菲尔禁闭的冲动。
  既然被说破了，耶和华自然是得醒过来见其他的天使，可是他低估了弥赛亚受到的反噬伤害，只能勉强用胳膊支着上半身坐起来，这具身躯已经不足以让他自由行动了。
  第七十六章
  事实上以路西菲尔的角度来想，耶和华的神降被发现纯属曾经有过太多次例子，毕竟弥赛亚在天使学院发生了这种事情，作为造物主的耶和华自然得过来看看。
  看着耶和华掀开车帘下去的身影，车厢中的路西菲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苍青色的眼瞳闪过莫名的思索，他可没有忽略即使是神降了，圣子的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虽说这不是怀疑神灵的力量，但事情太过反常总得注意一下。
  由神亲自出面，弥赛亚的问题自然被一句话给遮掩了过去，哪怕是满腹疑惑的梅塔特隆也只能躬身行礼告退，更别说是不想讨神嫌弃的路西菲尔。等到自己宠爱的两位炽天使离去了，耶和华才脚步不稳的扶着墙壁轻喘，褐色的眼瞳中时不时有金色流显。
  左手压了压仍作疼的左胸，耶和华平静的垂下双手，一步步走向弥赛亚在恒星天的另一座行宫，仿佛他就是那个圣子弥赛亚。
  没有谁一出生就无比强大，即使是身为至高神的他也拥有着人类的过去。
  清浅的叹息还没有从喉间溢出，耶和华就挥退了那些侍天使，独自踏入了寝宫。走进这个半封闭的空间后，属于弥赛亚的金发彻底化作了银白，耶和华坐在床边阖上眸子，开始调动起本体那边的神力，毕竟这具肉体再不治就要扛不住反噬了。
  不知过了多久，弥赛亚才从昏迷中睁开眼，然而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银发金瞳的神灵。他立刻耳鼻惊得后退了一步，许久没有受够刺激的圣子才发现自己是灵魂状态，烟雾状的透明的身体飘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我这是怎么了？”
  弥赛亚顿时苦着一张脸，只好去问面前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了。
  耶和华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他向对方所在的地方抬起手，然后在弥赛亚惊恐的视线下，白皙修长的五指就抓住了他的灵魂。下一刻，原本人形高度的灵魂便被捏成了一个团子，巴掌大的金色团子极有弹性，即使是被耶和华牢牢的握住了，也可以四处炸毛似的跳来跳去。
  “你的灵魂和肉体都受伤了，肉体暂时由我来治疗，但是灵魂需要你自己吸收力量来恢复。”
  “您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