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vip]
  某直播平台, 主播“唧唧歪歪”的直播间内。
  一排排弹幕刷刷而过。
  【呱呱】卧槽，那不是江澈吗？主播你有毒吧，你这个视角，他妈的明显是偷拍吧？
  【茉莉】反手一个举报, 啥玩意儿？人家同意你拍了吗？
  【244】这是在哪里呀？好想去偶遇嘤嘤嘤。
  【yzj】楼上的姐妹你清醒一点, 人家夫妻俩卿卿我我, 你过去当2000瓦电灯泡吗？
  【西柚】虽然但是, 好甜啊, 就是风呼呼的, 噪音有点大，人说话声音又小, 听不太清他们俩在说什么，不过就感觉好舒服啊嘿嘿。
  【娃哈哈】举报了举报了, 我已经私信江澈和江澈经纪人了，主播等着被封吧。
  【886】姐妹们把这个人的信息都截下来存好，报网警吧。
  ……
  【呼啦啦】这个人为了吸引流量连脸都不要了吗？什么时候艺人出去玩都没隐私了？赶紧他妈的给老子关了！！别让我爆粗口！！
  ……
  刚开始，大家没反应过来这个“唧唧歪歪”到底在播什么，还以为是拍戏，但现场又没有别的声音, 也没有架设机器，就非常令人怀疑了。
  再者，江澈最近也没什么拍戏的动态，处于休假的状态。
  最后，当网友们看到江澈旁边那个女生的脸之后, 一下子就炸了。
  江澈前阵子宣布了结婚的消息, 很明显, 旁边那个跟他举止亲密的女生肯定就是他老婆。
  有一部分人出于好奇默默观看, 毕竟不断上升的观看人数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一部分人则谴责威慑举报一条龙，正义感爆棚，毫不含糊。
  十分钟之后，这位主播的直播间被封了。
  而网络那端的现实里，江澈在接到经纪人水哥的电话之后，直接联系了游乐场的领导以及安保人员。
  很快，那位偷拍者被揪了出来。
  -
  保安室的隔间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被当场抓到的那个男生低着头，嘴角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游乐场经理靠着墙，神情恍惚，低声絮叨：“这孩子平时看着最老实了，他还是我们游乐场里的十佳员工……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经理喃喃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男生身上，“小孟，你说句话呀，别当哑巴啊！你是被下降头了吗？你吃饱了撑的要偷拍人家？！”
  “小孟，你给江先生江太太好好赔礼道歉，征求他们的原谅。”
  “……”
  一阵絮语过后，经理渐渐清醒过来。他偏过头看了眼江澈，视线恰好跟人对上，捕捉到江澈眼里的那抹寒光，身体忍不住轻轻颤了两下。
  经理悻悻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往后退了退。他挪开目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宋意真身上。
  然而，当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看见宋意真掏出手机，调出了电话界面，随手按了三个键——1、1、0。
  经理：“……”
  经理的脸霎时白了。
  他在想：如果这事儿被捅出去，网友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们给淹死。他们游乐场的未来，说不定就此灰暗了……
  经理踌躇了一会儿，面露急色道：“江太太，您能……先别报警吗？给、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
  保安室的房间里，听到“江太太”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宋意真有那么一两秒的怔忪。
  她恍然回神，平静地开口：“那您打算怎么处理？罚款还是开除？”
  经理一噎，哑口无言。
  房间里静得甚至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宋意真说：“在处理他之前，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偷拍。”
  既然那个男生在旁人的眼里是个优秀且老实的人，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况且他直播了十分钟就被封了号，又不像是刻意为了流量铤而走险。
  宋意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清了清嗓子，拧着眉，一本正经地开口问：“这位小哥，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宋意真的声音偏软，即使说话的语气很重，很严肃，但听起来，也没多大的威慑力，反而莫名中带着一点软糯的甜，和说不出的可爱。
  一直绷着脸的江澈闻声唇角一松，情不自禁地揽过她的肩膀，轻轻睨了她一眼，“老婆，你一点儿都不凶。”
  宋意真微微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凶吗？”
  “是不是得加上眼神啊？”她一脸认真，“可那个人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啊。”
  江澈一下子被她逗笑了。
  保安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缓和了不少。
  江澈提议：“要不，你先出去歇会儿，我来问他。”
  宋意真沉默了几秒，“行叭。”
  宋意真猜测这人可能是江澈的私生饭，不然不可能胆子这么肥。让他解决或许更合适，她就不掺和了。
  于是她起身，跟着游乐场经理出去了。
  ……
  很快，保安室的隔间里只剩下江澈和偷拍男两个人。
  “没人了。”江澈看着人，说话语气凉凉的，“说吧，为什么要偷拍？”
  偷拍男低着头，仍旧不说话。
  江澈哂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这么怂，难怪只会玩暗恋。不过你这样，根本不配叫暗恋，这是骚扰。”
  偷拍男闻言抬头，肩膀微微颤抖。他的眼里盛满了不信，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江澈看穿。
  过了一会儿，他认命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江澈挑眉，语气不轻不重：“你被抓到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老婆。”
  他顿了下，冷哼：“你当我瞎？”
  男生瘫在椅子里，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这个社会，真心最不值钱。”
  江澈好整以暇，淡淡道：“不能见光的真心，是自作多情。”
  男生定定地看着江澈，心灵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瓦解、崩塌。
  一句自作多情，足以把他打回原形。
  他靠着墙，后仰着看天花板，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好像自作多情，很久很久了。
  从初三开始到现在，整整七年。
  他叫孟轶，人和名字一样没有存在感，性格孤僻不合群，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开始关注宋意真，好像是从一件特别小的事情开始的。
  初三下学期的某一天中午，他在学校外的面馆排队，不断有人插队，他被挤到后面，一遍又一遍。终于轮到他的时候，他却在走神。
  身后有个女生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话声音又软又甜：“同学，到你了。”
  他被忽略惯了，甚至已经开始习惯被人忘记。第一次被人看见的滋味格外好，连带着那天的面都变得美味了很多。
  他看到她校服上绣着的名字和班级，默默记了下来。
  一旦人开始关注一个人，会发现自己和对方像是有缘分一般，几乎能天天遇见。
  很快，他不仅知道了宋意真，还知道了她身边那位哥哥。
  在三中，几乎没人没听过江澈的名字。他就像一颗星星，从学生时代便开始耀眼。他承包了各种讲话和奖状的、照片被挂在光荣榜c位，是被所有人关注的存在。
  本以为江澈只是和宋意真关系好的邻家哥哥，可到了高中，他们还是那样形影不离。
  就算后来江澈出国留学，他依旧没能找到机会接近她。
  直到某天，他偶然看见宋意真进了收发室，他装作也要去找信的样子，跟了进去。
  当宋意真问收发室大爷有没有从国外寄给她的信时，他忽然明白，有些人即使离开了，依然会被人记挂。
  那一刻，他特别嫉妒江澈。同时也开始觉得宋意真其实是一个肤浅的女生。
  因为他真想不出，江澈除了脸长得好看之外，还有什么令人倾心的理由。
  后来，收发室大爷身体状况愈发差，耳背得厉害，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学校开始招人帮他。借此机会，他成了三中收发室的值日生之一。
  江澈常常从国外寄信或者明信片，有的明信片上甚至都没写留言，只写了一行简单的“to 宋意真”，看上去十分敷衍。
  但女生似乎毫不在意，每次收到来信都会雀跃不已。
  有一次，他偷偷地拆开了一封信，想看看江澈到底在跟她聊什么。
  本以为里头的内容会是什么酸溜溜的情话，或者枯燥至极的学术问题，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们说的东西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诸如邻居家的狗生了一窝小崽子，食堂里的饭菜变好吃了，最近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天都是灰蒙蒙的，你推荐的那本书我看完了，有哪几段写得特别好……
  流水账一写就是几张纸，几乎不重样。
  他无比诧异，他当时就懵了，不知道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那么大。
  从那以后，他也开始试着跟宋意真说话，每次开口都要鼓足很大的勇气。就连一句“今天天气不错”，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挤出来。
  但那段时间他还是很开心，跟宋意真说一次话，他可以高兴上一整天。脸上笑容多了之后，莫名其妙的，他的人缘渐渐变得没那么差了。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填完志愿之后，班级里人组织了一场聚会。有人勇敢地向喜欢了三年了的女生告白，这事触动了他。
  他开始偷偷准备，每天晚上努力练习，终于在能够顺利说出告白的时候，鼓起了勇气。
  然而光是约她，就击碎了他的所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