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了稳心神，才道，“夫子？”
  秦文铮却重新坐下，一把将手里的勺子塞进嘴里，满满一勺糖全部吃了进去，随即闭上眼，像是回味一般，细细的抿了抿。
  顾云冬，“……”不要搞得好像吸那什么似的好吗？
  秦文铮再睁开眼时，已经平静了不少，但眼神却依旧是炙热的狂喜的。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顾姑娘，这真的是你制的？”
  “是。”
  “好，好啊，你可是为咱们国家做出巨大的贡献。”
  为国家做出贡献？？不不不。
  顾云冬笑道，“夫子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这糖我也是拿来卖的，为了银子而已，可担不起这么大的重担。”
  秦夫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兴奋呢？
  “可是顾姑娘，你知道将配方献给朝廷，你得到的东西远远要比银子更重要。”
  顾云冬点点头，“也许你说得对，我能得到名誉，得到夸奖，得到一笔赏银，甚至得到史书上的记载名留千史。”哦，大概会写上凤开县某某村顾氏，连个名字都没有。
  秦文铮点点头，这不是很明白吗？“这难道不好吗？”至少秦文铮是想要这样的名声的。
  顾云冬，“当然好，可是鲜花掌声以后呢？我还是永福村的顾云冬，我的配方献给朝廷，我就不能用了，我甚至想要白糖做点别的还要自己去买。”
  她将来还要做果酱糖果的生意的，这些都需要大量的白糖，可杂货铺里的白糖那价格简直凶残。
  就算皇帝因此认识了她这个人又怎么样，不出一个月就忘记了。她没了赚钱的来源，日子恐怕过得比以前还不如。
  就如同现在的那些奥运冠军，为国争光的时候多么激动人心让人敬佩喜爱，可等到退役后，又有多少这样的运动员生活变得窘迫穷困。
  鲜花掌声之后，能为自己打算的，还是只有自己。
  顾云冬自认是个自私的人，没那么伟大。
  秦文铮皱了皱眉，这般说倒也没错。
  只是，“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白糖面世之后，恐怕有不少人觊觎，所以，想找个靠谱有能力的人合作。秦夫子可不是一般的夫子，咱们合作，利润分成，如何？”
  秦文铮一愣，这姑娘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可是……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眉头紧拧，“秦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倒也并不是很缺银子。更何况，这白糖对我来说，可是个烫手山芋。”
  他倒是想要这分成，可皇上那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这是白糖，绝无仅有的东西，又不是跟别人合作开饭馆开店铺，那种利润的分成好拿，白糖却不好拿。
  顾云冬听到他拒绝，脸上却毫无意外之色，依旧笑着开口，“那秦夫子，不妨听听我的第二个建议？”
  咦，还有？
  秦文铮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你说。”
  第175章 秦文铮不解风情
  顾云冬指了指白糖，“白糖的配方，可以献给朝廷。”
  秦文铮眼睛一亮，却听到她接着说道，“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朝廷允许我私自制造买卖。”妈蛋，明明是她弄出来的，她买卖还要经过朝廷允许，蛋疼的。
  但顾云冬明白，她不可能将提炼白糖的技术一直掌握在手里。
  这东西不像菜谱绣技，这个人没有，那个人有。自己可以藏着当传承，将来一代一代的子孙继承祖传手艺。
  白糖却是关乎百姓生计，将来是要走进千家万户的，就如同盐一样，她一个小小的农家女，敢玩垄断？分分钟被人给弄死。
  但是，她可以让朝廷垄断啊。
  顾云冬见秦文铮沉默，继续道，“秦夫子，咱们也不说虚的，要我将配方献出来这就是唯一的条件。当然，朝廷也可以不答应，左不过就是威逼利诱我，但是我想造成的不好后果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我想要私下买卖，但你放心，我的量不会很大，而且我最想做的也并不是白糖生意。”
  说到这她微微的压低了声音，“不过朝廷却可以大批量的提炼，秦夫子，如今国库空虚吧？你别这么看着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皇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知道，更何况当今皇上一登基，立刻便拨了大笔的赈灾银去了永宁府，那国库还有多少银子稍微想想就知道。”
  秦文铮脸色凝重了起来。
  顾云冬声音更低了，“可这白糖，可以帮皇上赚上一大笔钱。白糖这东西看着就白净，却量少，我听说京城勋贵大半都喜欢攀比，那知道有这样的东西，不得想方设法的买到啊？但白糖掌握在朝廷的手里，还不是皇上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吗？再说白糖也可以出口到我们邻国，不但展现了咱们国家先进的技术，也能赚他们的钱是不是？”
  秦文铮顺着她的思路去想，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说白糖将来会普遍到普通百姓家里，但皇上还是可以趁着这几年先好好的赚一笔填充国库不是？
  顾云冬继续道，“我呢，就算私下买卖，也只会将价格定得跟朝廷差不多，我的量又不多，大部分人还是要问皇上买的对吧？只要秦夫子当我靠山不要让别人找我的麻烦，我就把配方告诉你。”
  秦文铮沉默，想了许久，才终于慎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永福村看看你如何提炼这白糖的？”
  “秦夫子还是先问问上头，确认了再吧。”
  秦文铮深深的看了她两眼，“姑娘看着一点都不像农家女。”
  “我也觉得我冰雪聪明。”
  一旁安安静静的葛氏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文铮绷着的脸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摇头失笑道，“那顾姑娘稍等，我去写封信。”
  说着，他拿了那白糖就走。
  葛氏刚才一直看着呢，听到秦文铮要离开，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吃上一口这么白花花甜滋滋的细糖，没想到自家夫君这个不解风情的，竟然直接拿走了。
  第176章 一家人去永福村
  秦文铮很快写完了信，让人连带着把那罐白糖一起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随后回来，又和顾云冬聊了好长时间。
  葛氏吩咐下人烧好了午饭，让顾云冬在秦家吃了饭再走的。
  她一走，葛氏便有些担忧的问秦文铮，“这事，能成吗？”
  秦文铮遥遥看着远去的马车，伸手牵过葛氏的手，低声说道，“皇上是个爱惜人才的君主。”
  葛氏就明白了，多半是能成的。
  “这般说来，顾姑娘能够私下制造贩卖白糖了？那可得遭不少人眼，京城那边要打听出来也不是难事。”
  说起来，就算顾姑娘把配方完全献给朝廷自己从此不管，那些想打听的人还是能打听出始作俑者是她。
  “放心吧，我在这凤开县也好几年了，如今县令是戴知府的人，那些人想把手伸进来，还得问过我同不同意。”秦文铮说着便笑了起来，“接下来，我怕是要忙起来了，夫人可要多担待一些。”
  “你是得忙了，不才刚答应顾姑娘收了她弟弟为学生吗？”
  “这事不急，最起码也得等京城那边来消息了之后，我们才有那个心思。”
  秦文铮的判断没错，五日后，京城来信，连夜送到了秦府。
  厚厚的一封信，可见其分量以及皇上对此的重视。
  秦文铮拆了信，嘴角露出笑意。
  次日一早，他便带着葛氏和女儿秦安宁一起去永福村。
  马车进入永福村时，村里的村民已经不像顾云冬第一次来那样稀罕了。
  毕竟自打顾家买了马车，柳家少爷时常过来后，这马车就不稀奇了。
  不过还是有孩子跟在马车的后面走，秦安宁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看着那些小孩和自家学堂的孩子不一样，便微微有些兴奋，想下马车，被葛氏给拦下了。
  自家小姑娘可不是文静的性子，真要跟同龄人的孩子玩，肯定要玩疯了野了，拉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秦文铮倒是撩开车帘问外面的小孩，“请问，顾云冬顾家怎么走？”
  他一开始还怕这些孩子不知道，毕竟他还不知道顾云冬父亲的名字。
  谁知道小孩居然齐齐点头。
  顾家？
  要问别家可能还有不知道的，这顾家村子里谁不知道啊？最最气派的那幢青砖大瓦房就是她家，可威风了。
  其中一个小孩立马朝着某个方向大声叫了起来，“云书，云书，有人找你们家，是不是你家啥亲戚啊？”
  那小孩有些羡慕，云书家有钱，来往的亲戚也有钱，看着大马车，比她家的还富贵。
  秦文铮顺着那小孩的视线看起，就见远远的站着一个小孩，拿着一张帕子在给一个小女孩擦手。
  许是没听到这孩子的叫声，顾云书并没有回过头来。
  那小孩还想再叫，秦文铮摆了摆手，自己下了马车，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云书？这名字不就是之前顾云冬说的弟弟的名字吗？
  秦文铮慢悠悠的走到他后面，就听到他稚嫩又耐心的小奶音喋喋响起。
  第177章 爱才之心
  “看你还敢不敢跑得那么快，幸好衣服穿得厚，摔得不重。万一摔伤了，你不得哭鼻子？下次不许跑了知不知道，想找哥哥直接大声叫两声，哥哥难道会不等你吗？”
  顾云书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她的手掌心，大概是磕到小石子了，有些红，幸好没破皮。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小脑袋却用力的摇了摇，“我不跑了，你给呼呼两下。”
  说着把小手往前伸了伸，顾云书真的认认真真的给她吹了两下。
  然后小姑娘便心满意足的笑了，“好了，不疼了。”
  “走吧，我们先回家给你换一身衣服。”顾云书牵起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