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台 第118节
作者:沉筱之      更新:2021-09-27 22:53      字数:6680
  尹婉想起东斋先生《四景图》中“越山古刹钟鸣”里枕流漱石之景,想起小时候爹爹画了猫儿狗儿的覆画,总会顺道提上“枕流”二字,点点头说:“好,那菀菀就把画作送去顺安阁,提字漱石,等爹爹回来,可记得一定要看。”
  那个急雨绵延的初夏,几幅稍显稚嫩的,提着“漱石”二字的画作陆续被送到了顺安阁。
  可惜卖画人等啊等,等到酷暑过去,秋凉遍生,都没有等到那个说好会来的买画人。
  昭化十三年的陵川陷在了夏末一场山摇地动中,而沈澜,再也没能如他所愿,从柏杨山回来,接女儿回家。
  第147章
  厅堂中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还是谢容与道:“所以尹四姑娘当年以漱石之名送去顺安阁的画作,最终是被岑雪明买了去?”
  尹婉点点头。
  “父亲一去杳无音讯,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一直等到是年九月,岑雪明找到了我。他说他知道我是漱石,在顺安阁买下我的画作,就是为了等我去结银子时见我一面。是他告诉我,爹爹用四景图换了一个洗襟台的登台名额,他还说……”
  尹婉一时哽涩难言,沉默许久才续道,“他还说,爹爹已经冤死在洗襟台下了。他随后交给我一幅画,让我把画收好,他说,等有朝一日,朝廷来查爹爹的冤情,我就把这画拿出来,它自会指明证据所在。”
  尹婉说着,步去厅堂左侧的柜阁,取出一个扁长的木匣。
  木匣里有一个卷轴,卷轴徐徐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山雨中的亭台。
  “这画的走笔我一眼便认得出,确是我父亲临终所作不假。”尹婉道,“岑雪明交给我这幅画后就失踪了,这些年我再没有见过他。”
  众人都朝尹婉手中的画作望去。
  可是这画瞧着平平无奇,山雨朦胧得几乎与亭台连成一片,哪里会暗藏什么线索?
  这时,谢容与眸光一动,“这是一副覆画?”
  尹婉点点头:“殿下所料不错,这幅画,正是可以罩在四景图上的一副覆画。”
  吕东斋的《四景图》是由一副底画四副覆画组成的,底画与每一幅覆画相结合,便形成新的景。
  尹婉小时候,沈澜常常自己画了覆画,在《四景图》上变出猫儿狗儿来逗她开心。可以说,《四景图》的底画是什么样的,沈澜早就铭记在心。
  卫玦道:“也就是说,岑雪明最后交给四姑娘的只是覆画,想知道他留下的证据,一定要找到东斋先生的《四景图》真迹不可?”
  尹婉点点头:“大人说的不错。”
  章禄之道:“可是,岑雪明想留下揭发曲不惟的证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非要让沈先生画一副劳什子的覆画?他就不能直接一点吗?还有沈先生,他明摆着死得蹊跷,你们当年难道一点没查?”
  “自然查了。”齐文柏道,“此事还是由在下来说吧。诸位还记得沈先生怎么遇难的吗?”
  青唯道:“师父去医帐中帮忙,遇到了沈先生,后来军卫巡帐,师父避去帐外,隔日再去,沈先生已经被毒害身亡了。”
  齐文柏点头道:“正是了,所以沈澜的死因,说古怪也古怪,说明显也明显。”
  “当夜岳小将军离开医帐,并没有走远,他就藏在附近的一株树上,可以说一整夜,他都盯着帐子的。而那帐子除了巡夜的军卫,当夜再没有任何人出入了。”
  换言之,害死沈澜的,只能是这几个巡夜的军卫。
  齐文柏道:“洗襟台坍塌后,先帝很快到了陵川,柏杨山一带的巡防彼时已经全权由枢密院接管。沈澜所在的医帐,是因为伤患太多临时搭建的,用来安置伤情不算严重的人。饶是如此,所有医帐、营帐的巡防,都得听从枢密院统一调派,这说明了什么?”
  齐文柏说着,不等众人回答,径自道,“说明了真正想杀沈澜的人,在枢密院中。”
  想想也是,沈澜一个清白士人,能跟巡夜的无名将卒有什么仇?想杀他灭口的,是当夜调派那几个将卒去医帐的人。
  齐文柏道:“眼下昭王殿下已经查到曲不惟,所有事端自是一目了然。当年曲不惟利欲熏心,委托岑雪明贩售洗襟台登台名额。洗襟台坍塌后,曲不惟唯恐事情败露,欲杀岑雪明灭口,并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他身上。岑雪明料到曲不惟的心思很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他先暗中救下了沈澜,请他画下一副四景图覆画,并以这副覆画为线索,指明曲不惟的罪证。将沈澜安置在临时搭建的医帐,这事八成就是岑雪明干的,否则凭曲不惟的手腕,沈澜活不了那么久。不过岑雪明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救沈澜,他只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待沈澜给了画作,很快被巡夜的军卫找到,于是就有了当夜军卫毒害沈澜的事故。”
  “可是,”齐文柏说着一叹,“对于当时的我和岳小将军来说,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我们不知道曲不惟,不知道士子为何会死。我们知道的只是,枢密院中有人在行悖逆之事,诸位当知这意味着什么。”
  卫玦点头:“枢密院既然负责柏杨山一切巡防调派,他们负责的就是所有人包括帝王的安危,尤其在当时,玄鹰司的老指挥使大人被处斩,玄鹰司上下被问责,一旦枢密院负责的巡防出了岔子,威胁到帝王,乱的就不只是一个柏杨山,说不定会波及整个泯江以南,乃或是……天下。”
  “是。”齐文柏道,“所以在当时,我和岳小将军更不敢轻举妄动了。那几日我二人真是草木皆兵,每一次兵卒的调派、异常的轮值,都会引得我二人枕戈待旦。而就在这时,上溪传来了一个消息……”
  青唯听到这里,眸色微黯:“竹固山山匪之死。”
  “不错,竹固山的山匪一夜之间死伤殆尽。”齐文柏道,“其实我们接到的消息很简单,称是上溪县竹固山有山匪作乱残害百姓,朝廷已派兵尽数剿杀。剿匪令朝廷一年前就下了,这算是按规矩办事,当时陵川因为洗襟台坍塌乱得不成样子,与之相比,这则消息几乎是不值一提的。只是,我和岳小将军因为知道枢密院有异,任何一次将卒调派,我二人都格外在意。我们直觉竹固山山匪之死不简单,商量后,我们决定分头行动,由岳小将军前去竹固山一探,而我前往东安,查访沈澜之女的下落。”
  岳鱼七接过齐文柏的话头,说道:“我到了上溪,便如你们后来查到的,遇到了藏匿山中竹固山山匪遗余,葛翁和葛娃。从葛翁口中,我们才知道了洗襟台名额买卖的龌龊。葛翁彼时义愤填膺,一行想要为竹固山山匪伸冤,可我想到沈澜的死,最终还是劝他留在山中,等待时机成熟的一日。”
  能出售登台名额的人必然不简单,若此人跟杀害沈澜的凶手系同一人,说明他出自枢密院,眼下正在柏杨山。葛翁手上没有实证,如果他执意为竹固山山匪伸冤,只会火上浇油,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此人掌军事调派大权,倘他意识到自己的恶行暴露,就势起兵反了,陵川只会沦为人间炼狱。
  齐文柏道:“岳小将军离开上溪,很快回到东安与我汇合。想是沈澜死前,托付岑雪明保护菀菀,岑雪明用了一些法子,将尹家收养菀菀的载录抹去了,所以我寻到尹四姑娘很费了一些工夫,而等我们见到她时,岑雪明已经失踪了。也是从尹四姑娘这里,我们再度确定了朝中有人买卖洗襟台登台名额。我们还想往下查,怎奈就是这时,朝廷定了温阡的罪名,并下令追捕温阡的所有亲眷,然后岳小将军……”
  “然后我就捕了。”岳鱼七言简意赅道。
  “怎么会?”青唯道,“凭师父的本事,要逃脱朝廷的追兵并不困难,哪怕是那时的我……”
  哪怕是那时的她,只要真的想藏,绝不会轻易被官兵拿住。
  “怎么不会?”岳鱼七不待青唯说完,淡声道,“当时我为了查清买卖名额的真相,成日在外走动,还时常跟朝中官员打交道,我又不是神仙,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自然就被擒了。”
  “可是即便这样,师父也不该……”青唯还是不信,她总觉得岳鱼七刻意隐瞒了些什么。
  谢容与看她一眼,稍稍思量,略过这一疑点,问道:“岳小将军被擒,朝中当是无人敢随意处置,岳小将军可是借此机会见到了先帝?”
  “见到了,也把我们查到的一切告诉他了,不过,”岳鱼七道,“他也无能为力。”
  “为何?”青唯问道。
  先帝是皇帝,遇到这样的大案,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彻查揪出罪魁吗?
  也无怪青唯有此一问,她生于江野,是不明朝中局势的。
  谢容与眸色微黯,安静地道:“先帝当时……身子已大不好了。”
  先帝勤于政业,在位多年常常夙兴夜寐,于龙体上本来就有所亏欠。洗襟台坍塌的噩耗传来,先帝一路劳苦奔波赶到陵川,见到那般惨像,更是一病不起。
  帝王之躯事关国祚,每一回新旧皇权的更迭,都是朝政最敏感的时机,甚至会注定许多大员一生的沉浮。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决策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遑论彼时枢密院掌着沿途的巡防大权,哪怕是昭化帝,亦只能按下不表。
  青唯道:“那先帝回到上京以后,不就可以彻查此案了吗?他为何不查?”
  岳鱼七道:“先帝的确是打算一回到上京,立即彻查洗襟台名额买卖案件的,甚至在离开陵川前,他钦定文柏为陵川新任州尹,就是为了方便日后查案。可是在回京的路上,发生了三桩事,先帝不得不将计划搁置。”
  “哪三桩?”
  “其一,朝中有将军擅权,借由洗襟台事变,意图扶植年幼皇子上位;其二,先帝病情加重,太医私下断言,余下寿数已不足一载;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岳鱼七说到这里,看向众人,“还记得沈澜的死,是巡夜的军卫做的吗?我们虽然查不出来这个军卫当夜是受谁调遣,先帝却查得出来,调遣他的这个人,正是章鹤书。”
  齐文柏接着道:“彼时先帝已立了当今官家嘉宁帝为太子,而章鹤书之女,正是早就挑好的太子妃,两人亲事已筹备了一年,只待先帝一回京就完婚的,如果要彻查洗襟台名额买卖,势必要从沈澜入手,从沈澜入手,很快就要查到章家,章家一旦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不管会不会波及太子,那些意图扶小皇子上位的,都会利用此事做文章,把太子从东宫之位上拽下来,继而扶上一个傀儡的年幼帝王,以掌大权。洗襟台坍塌,朝堂人心浮动,民间四处惶惶,这个时候皇权大变,一旦见了兵戈,往最糟糕的情况想,危及的就是整个天下,所以,先帝能在这个时候彻查此案吗?他不能,或者说,也不敢。他甚至得利用章鹤书之力,让太子坐稳东宫之位,甚至在知道何家不干净的情况下,仍是让何氏认作太子母妃,借用何拾青这个中书令,为太子保驾护航,即便他知道将来太子登极,会成为一个空壳皇帝。”
  谢容与听了这些,垂下眼来。
  他是在深宫长大的,那些年若说与谁走得近一些,便只有赵疏了。
  赵疏与章元嘉青梅竹马,情意甚笃,可是这一切在洗襟台坍塌后就变了,他二人日渐疏离,甚至连谢容与这个隔了一层的表兄都有所觉察,原来缘由竟是这样。
  想来赵疏在昭化帝从陵川回到上京时,在得知章鹤书可能犯下的罪行时,已经身处两难之间。
  “再者,先帝虽然怀疑章鹤书,证据呢?我们查了那么多,没有一样实证是指向章鹤书的。且凭章鹤书彼时之力,不可能调动得了军队,所以竹固山山匪之死,绝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做的。”齐文柏道,“也是到了五年之后,昭王殿下才为我们解答了这个困惑。真正贩卖名额的人是曲不惟,而章鹤书,是他的同谋。”
  于是在那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蛰伏起来,竹固山中幸存的山匪,东安府那名叫漱石的画师,留守陵川等待还事实真相的州尹大人,曾经叱咤风云尔后消失无踪的岳小将军,被雪藏的玄鹰司,以及那个处境艰难的,被架得空空如也的年轻皇帝。
  所有人,都在暗无天日中静待一个时机。
  而嘉宁三年的春,这个时机终于来了。
  朝中诸大员以章鹤书为首提出要重建洗襟台,年轻的皇帝首肯后,作为交换,复用了被雪藏的玄鹰司,洗襟台疑案重新得以彻查,岳州崔氏被缉捕,藏在崔家的温氏女护送崔家小姐上京,并借此做掩护,救下了洗襟台下工匠薛长兴。而与之同时,陷在深宫的皇帝,召见了那个终于自心疾中转醒的小昭王,这个他认为,最有能力查清一切真相的天之骄子,并把先帝临终的托付告诉他,唯愿他能散去无尽云霾,还过往以昭昭。
  第148章
  ……
  “那师父呢?”青唯问,“这些年,师父究竟去了哪里?您跟着先帝的御辇回京,途中被人劫了囚车,这是真的吗?”
  岳鱼七没吭声,齐文柏说道:“真的,且这一场劫囚,本身就是先帝策划的。”
  他解释道:“岳小将军如果正正经经地跟先帝回到京师,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审问,朝廷严苛的定罪,往后岂有自由可言?还不如借一场‘劫囚’掩去行踪,匿藏暗处静待时机。”
  青唯道:“那么劫囚之后呢?师父又到哪里去了?”
  “劫囚之后……”岳鱼七淡淡道,“我自然就离开上京了。四处走了走,去了不少地方。”
  “师父离开上京了?”青唯问道。不知怎么,她竟觉得岳鱼七在骗她。
  这些年她为了寻找师父,费了许多周折,她不信岳鱼七如果恢复自由,不会来找她。洗襟台坍塌后,她虽然没回过辰阳,却也去到许多地方打听岳鱼七的踪迹,可师父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无。是故当青唯接到曹昆德的信,得知岳鱼七可能就在上京,她才会那么相信。
  青唯直觉曹昆德没有骗她,岳鱼七这几年或许根本没有离开过上京,只是不知为何,师父不肯对她说实话。
  这时,卫玦道:“齐大人、岳前辈,在下有一事不解,既然官家与几位早就怀疑章鹤书了,为何去年洗襟台之案重启,玄鹰司得以复用之时,官家对章家只字不提呢?查何家时倒也罢了,何鸿云的案子与章家关系不大,玄鹰司来陵川前,官家为何不告诉我们,章鹤书曾涉及洗襟台名额买卖,如此我们也可以提前预警。”
  齐文柏道:“无怪卫大人有此一问,按道理,我等既然目标一致,我们的确应该把知道的一切提前告诉昭王殿下与玄鹰司。只是,在回答此问前,老夫也有一问,敢问昭王殿下、玄鹰司诸位,你们这一路查来,可曾查到了章鹤书半点蛛丝马迹?”
  这……
  卫玦与章禄之、祁铭互看一眼,摇了摇头:“不曾。”
  从上溪的孙县令、秦师爷,到盯着上溪的李捕头,包括最后查到的岑雪明,他们似乎只是曲不惟的下线,与章鹤书没有丝毫关系。
  可以说,如果不是岳齐二人亲口告诉他们章鹤书参与其中,单凭现有的证据,玄鹰司很难对章鹤书起疑。
  “这就是了。”齐文柏道,“我们同样没有证明章鹤书罪行的实证。而我们怀疑章鹤书的唯一凭据是,那几名杀害沈澜的军卫,是被章鹤书临时调派去的,可是这一点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它只是一个推论。后来风波过去,我们暗中审过那几个军卫,他们嘴硬得很,从他们口中,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齐文柏接着道,“再者,敢问诸位,章鹤书是一个怎样的人?”
  谢容与道:“章鹤书出生章氏大族旁支,他那一辈,章氏族中人才济济,单是进士就有三人,而章鹤书这一支太偏,几乎与寒门无异,族中荫官落不到他头上,所以他年少苦读,一心想要凭自己之力走上仕途。他年少中举,无奈考中举人后,会试屡试不第,受过族人不少嘲笑,好在他心性坚韧,终于在三十四岁之龄考中三甲进士,从此入仕。”
  “章鹤书的仕途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在入仕之初,也曾遭过坎坷。”谢容与回忆了片刻,道,“具体什么案子,本王记不清了,大概是族中有嫡系子弟贿赂朝廷命官,却推他出来背过,他因此被下放去一个偏远县城做典薄,直至几年后才得以昭雪。正因为此,章鹤书十分憎恶贪污受贿的官员,他为官近二十载中,清廉之名在外,加之他勤勉认真,听说就连上下值的车程上,他都会邻灯苦读片刻,一时被传成佳话。”
  换言之,抛开偏见不提,章鹤书的的确确是个清廉勤勉的好官。
  齐文柏道:“眼下我们已经知道,洗襟台的名额十万两一个,如果没有十万两,那么便要用价值连城的瑰宝诸如《四景图》换取,而章鹤书,恰恰是一个不屑于钱财的人,他参与到洗襟台的名额买卖中,乃或是与曲不惟合谋,又是为了什么呢?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章鹤书还是曲不惟,他们手中的洗襟台名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齐文柏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说来惭愧,从昭化十三年洗襟台坍塌的那一刻起,直到今日整整五年,我、岳小将军,甚至是先帝、当今官家,并不是一点没有追查洗襟台坍塌真相的。可是我们每每顺着当年的线索往下查,就会走进一个死胡同里,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怀疑,我们当年的推论是不是错了,章鹤书只是意外调换了军卫,那几个军卫只是意外杀害了沈澜,可我们又清楚地知道,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所以,我们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不告诉昭王殿下与玄鹰司我们所知的一切,我们不希望因此干涉殿下的判断,让您走进与我们一样的死胡同里,也许只有从别的、新的角度切入这桩谜团,才能有所获吧。”
  而最后,谢容与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卫玦道:“多谢齐大人解惑,在下明白了。”
  齐文柏摇了摇头,“卫大人客气了。”
  他说着,似想起什么,朝谢容与揖下,“至于偷盗尹四姑娘所作的《山雨四景图》底画一事,还望殿下莫怪。”他略去岳鱼七故意给谢容与设置难题不提,解释道,“我等在得知曲不惟是罪魁后,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以一副《山雨四景图》为饵,试一试曲茂。”
  至于为何要试曲茂,其一当然是想通过曲茂的反应,看看《四景图》的真迹是否在曲不惟手上。
  第二个原因不便宣之于口——齐文柏不够信任谢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