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墙上火把尽灭，阿木尔黑着一张脸在城楼上观望，想要看看在城外并无安营扎寨意思的叶尔羌人会不会连夜进攻。
  “头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之后，您还是一条好汉！赶紧点燃火把，加固城防吧！”
  一旁，阿木尔的心腹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大明就在城外，现在不去乞降也就算了，居然连城防都不加固了，这是嫌获得太长？
  阿木尔当然没有自己心腹想的那样不堪，而是他接连送出的书信石沉大海，一个响儿都没有。这叫他如何继续去热脸贴上冷屁股，继续去舔？
  跟大明作战就更甭想了，任何正常的鞑靼人都知道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会间接性的抽风。在大明大部分时候，大明边防就是一个任自己揉捏的弟弟，想要欺负就欺负。
  偶尔，也就是那么将近一百多年，不到二百年的样子，大明的边防军压根不防守，都是主动出击，开无双收割他们这些边塞的小部落。
  “城外可是朱祁镇的军队？”他不愉快的提及一个会让鞑靼人愉快的名字，早年土木堡之变是鞑靼人的高光时刻。
  也是自从洪武年开始，大明终于不再主动进攻，而是开始防守的年份。
  “头领，现在军情如火，您就莫要说笑了。那哪儿是朱祁镇的军队，那于谦于少保的军队，都比不过外面的明军。那可是征南军，里面个顶个都是大明的精锐，杀得草原尸山血海的狼人。”
  心腹欲哭无泪，哪里知道这是自家头领怂了，才会扯出来的例子。
  他不知道的是，年仅三十二岁的阿木尔是真的怂了，才十七个妻妾，五个子嗣，距离壮大土默特部，还远得很。
  “不是朱祁镇的军队，城中的残兵败将守城不是送人头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出城请降，叫明人知道我们对大明忠心耿耿，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
  他言之凿凿，知道等不下去了。
  城下，陆绎冷冷看向漆黑一片的城楼。
  按照常理，此刻城墙上应该是灯火通明，数以千记的鞑靼人在夜幕下加固城防，枕戈待战。
  “侯爷，夜黑风高实在是不宜攻城。”默罕默*随侍陆绎身侧，苦口婆心的劝说：“这敦煌城小，夜间想要仓促攻下，委实不易。”
  “要不末将明日一早便点起三千兵马，将敦煌拿下，献给侯爷？”
  他千说万说，说的都是不愿意连夜攻城。谁让叶尔羌人吃的都是牲口一样的猪食，都比不上他们精心喂养的战马，更比不上陆绎的征南军。
  夜战，对于这个时期吃不上肉的牧民来说，都是能够规避，就进可讷讷个规避的。
  “明日一早？难道你是想要在城外守上一夜，将鞑靼人堵在城中？”陆绎的听得勃然大怒，眼下不寻常的景象足以证明鞑靼人已经心中有了想法，不会死守坚城。
  准确说，从他们的祖先蒙古人从大都撤离开始，蒙古人跟他们的后裔就没有死守过城池的传统了。
  “还是你想等他们爬上高原之后，带上你的兵追上去，跟他们去高原上面缠斗？”
  时间时间，他现在最稀缺的就是时间。北线海瑞独领一军到了哪儿，他一无所知。
  送往大同总兵戚继光手中的书信，是否按时间到了，也无人知晓。
  如果不是他偶然间得知这敦煌还有数千明人存在，裹挟大明百姓的是鞑靼人土默特部的王八蛋，他压根不会亲自去敦煌。
  要知道，高原一直都是大明无法跨过的天堑。现在有了机会能够涉足进去，加上数千明人，这足以让他心动，亲自去看看。
  “末将不敢，只是末将认为，我叶尔羌人不善夜战，更不擅长攻城。今夜贸然出击，只怕损失颇大，不利于侯爷接下来的布置。”默罕默*支支吾吾，就是不承认自己不想打这一仗，才拖延时间，想让城中的鞑靼人顺利逃走。
  没证据的事情他是压根不会承认的，更何况通敌这事儿，谁承认谁就得死。
  “不利？那你还真是有利。”陆绎冷笑连连，大手一挥，乌力罕便立马迎了上来。
  “乌力罕，你从默罕默*副汗手中领一千人来，即刻封锁敦煌四门，今夜要是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了，本侯都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狗，用不顺手了，陆绎立马就换一个。
  “侯爷，您就放心好了，末将绝对不会让侯爷失望。”乌力罕也是冷着眼，看向自己之前的盟友，心中大为欢喜。
  如果不是默罕默*私心太重，不愿意当大明的狗，也没有自己的今天了。
  “副汗大人，您也放心吧。侯爷知晓俺们不擅长野战，不会叫俺们连夜攻城的。”乌力罕说罢，便拱手离去。
  叶尔羌人当中声望最高的便是默罕默*，其次便是他这个大明在叶尔羌人当中的代言人。
  他本就是一个中型部落的族长，全族十四岁到四十岁，也只有二千五百余人。这一次出征，他更是只带了最精锐的一千人随军。
  现在陆绎要他从默罕默*手中分出一千人巡守，非但不会有人拒绝。反而人人都想要从默罕默*的队伍当中剥离出来。
  叶尔羌人在大明眼中的确是蛮族。
  可蛮族这一称谓出现的根本原因就是大明的知识分子更多，不是叶尔羌人天生就智力低下。
  他们同样知道默罕默*跟汗国当中的几个头领关系有些间隙，知道大明才是真的爸爸，想要找寻机会，加入大明的军队当中。
  “侯爷，末将这就去安排。”默罕默*深吸一口气，低了脑袋。
  “去吧，这里有本侯就行了。”
  默罕默*走后，老张立马开口。
  “侯爷，默罕默*此人有二心，不可重用。”
  陆绎闻言一笑，道：“像他这样甘愿为大明打仗的人，怎么不能用？难道死在战场上面的全都是大明儿郎，你才开心？”
  “行了吧，你的意思本侯知道，你不放心他们。可本侯已经叫他叶尔羌汗国四分五裂，还有尹秉衡坐镇沙州，你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