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察觉到男人的心思，慕暖辨认着街道，忽一笑：“就是那了！以前我和阿娘就住在那边！”
  说完，慕暖甩开杜启笙，跑了上前。
  杜启笙只能加快脚步跟着她。
  “娇婶婶！胡叁娘！我是暖暖，我回来了！”慕暖轻快的声音，带着“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街上。
  一时间，叫客的声音，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都消失了。
  半晌，高亢的声音响起：“暖暖？我的小暖暖？！”
  从一旁房间中闪出个只穿着肚兜浓妆艳抹的女人，跑到慕暖身边一把抱住她：“真是暖暖？！”
  “娇婶婶，你的胸……”慕暖被死死摁在女人略有些下垂的胸上，喘不过气：“我是暖暖呀。”
  “哟喂，是暖暖呀！”
  “暖暖回来了？！”
  各种各样的女人冲了出来，有的甚至于来不及穿上裤子，就这么光屁股跑出来。
  慕暖被围在中间，各种被摸头摸脸，也有女人胆子大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胸。
  “小暖儿长大了！”
  被甩在后面的杜启笙：生气。
  “叁娘，四婶！”慕暖扬起小脸，一个个打着招呼：“你们好么？”
  “就那样，一样的男人一样的接客。倒是你。”娇婶拉开慕暖，上下瞅了两眼，表情暧昧：“小暖儿，可是被开苞了？”
  说话如此大胆。
  慕暖红了脸，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啧，是哪家的臭小子这么有福气！还是臭小子们？”女人们调戏着慕暖，忽感身后有杀气。
  扭头一看，一端端正正的男人沉着脸走过来。
  众人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他抱起了慕暖。
  “哇！小暖儿！”
  “这个大帅哥是你情人？”
  “哟喂，那么护着做什么，怕我们吃了小暖儿？”
  “帅哥，有兴趣跟姐姐进去欢快一番？”
  慕暖挣扎着从杜启笙的怀中探出脑袋：“不行不行，他是我的丈夫！”
  “小暖儿也学会护犊子了？”
  她们在风月场见惯了各种男人，自然也不会在意杜启笙的身份。
  倒是没想到慕暖居然嫁了，还嫁了个军人？
  聒噪的声音引得人一波一波来围观，慕暖更羞了：“婶婶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么？”
  “婶婶们只有让男人躺下来的地儿！”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还是娇婶率先让她们把身上的活儿干完，领着慕暖回到了她以前住的地方。
  那不过几个平方罢了，就放着床和桌子，已经落了一层灰。
  “不晓得暖暖何时回来，阿婶便把房子租了下来。”娇婶打开窗户，笑着说：“能看到暖暖成了亲，阿婶很是开心。就是苦了淑玉，没那个福分。”
  “阿娘在天上也能看见！”慕暖笑着说。
  娇婶擦了桌子椅子让他们坐下来，然后握住了慕暖的手：“暖暖，在外头这几年可好？”
  那模样是真心的关怀。
  慕暖点头：“挺好的。”
  “真好假好？别骗阿婶。”娇婶目光如炬：“那慕悠我是晓得的，就图你阿娘长得漂亮，又不负责。不然你阿娘怎么回回都要跑回来住几天？”
  慕暖依旧温柔的笑：“娇婶，我真的挺好的。你看，我长得可大了！”
  杜启笙瞟了一眼慕暖的胸前。
  唔，这倒是实话。
  娇婶也察觉到了杜启笙的目光，脸上暧昧起来：“暖暖，他待你可好？”
  话锋一转，转到了杜启笙身上。
  这次慕暖狠狠点了两下头：“好，很好。”
  这笃定的答案让娇婶放心了大半。
  又见从头到尾，杜启笙的眼神都放在慕暖身上。
  她暗自唏嘘。
  这余兰街虽是风月的地方，也不乏风情万种的姑娘，消瘦的，丰腴的，各有特色。
  这男人却依旧目不斜视，好像身旁的灯红酒绿和他没关系。
  这是定力吗？娇婶不这么觉得。
  “娇婶，我这次来想带着他去看看我阿娘。阿娘的墓……”
  娇婶点点头：“这倒是应该的，不过今日晚了，买不着元宝蜡烛那些，明日再去吧。”
  这不在慕暖的计划之内，想到今晚不能回去，刘副官也不在跟前，要怎么和杜玉兰说？
  “那就住下吧。暖暖想必也想念你们了。”杜启笙率先开了口。
  娇婶笑弯了眼：“暖暖，你这丈夫不错，倒晓得体贴你。今儿我便让你其他婶婶早点收工，同你好好唠唠。”
  说罢，起身。
  慕暖有些慌乱：“我去娇婶那边拿床被褥过来，这里……这里不同杜公馆，少帅你凑合一下。”
  目光扫到墙角那小小的床上，杜启笙点点头：“别乱跑。”
  “嗯！”
  慕暖挽着娇婶的手开开心心去了。
  杜启笙环顾了一圈，走到床边。
  那上面还放着一个铁盒子，生了锈。
  打开看了看，才发现是慕暖以前的小物件。
  有木头小人，五颜六色的弹珠，还有一个已经黑的看不出颜色的布娃娃。
  布娃娃下压着两张照片。
  女人身着素色旗袍，怀中抱着一个瓷娃娃。
  她的眉眼同慕暖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忧愁。
  现在这么一看，慕暖的确是梁淑玉的女儿没错了。
  屋外传来喧闹的声音，人人都想拉着慕暖上家里去。
  慕暖爽朗和发自内心的笑声声声入心。
  这会子，杜启笙对外面的女人改了观。
  若不是她们好好护着慕暖，慕暖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性格。
  他是头一次踏入这种地方，以前总是听说。
  说做妓女的女人，那是婊子无情，有钱了把你伺候的好好的，没钱了就甩脸色。
  而为了那几枚铜板，更低贱的事情也会做。
  或许她们的身体是低贱的，可是她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洒脱和豪爽，却是香城的人所没有的。
  半晌，慕暖打开门，抱着被褥进来：“少帅，我给您收拾，您先休息，我去隔壁娇婶家里聊聊天。”
  放下被褥，见杜启笙拿着铁盒子，她眼神一亮：“我的百宝箱！”
  她兴冲冲拿走，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表情柔软。
  “是阿娘，没想到娇婶还留着照片呢……”手指划过早已斑驳的照片，慕暖忽然挺住了。
  阿娘手上戴着的那个镯子，赫然是慕暖拿去如玉堂的那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