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湛清上下扫视对方两眼，认出对方来。这是工地一个小包工头，虽只见过几面，但这小包工头生性严谨，做事仔细，想必也是负责人会安排对方负责工地检查的原因。
  “你今日是几点钟上这顶楼查看的？”他出声问道。
  “是，是在凌晨五点。”小包工头面对厉湛清的时候，讲话战战兢兢的，实在是厉湛清积威甚重。
  好在他逻辑还算清晰：“我负责这一片工地的检查，一般从凌晨四点半开始，在五点的时候检查到这处顶楼，之后才收工回去。”
  厉湛清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在顶楼检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这两个字，小包工头讲的异常的肯定：“在我检查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任何异常。”
  若是有异常的话，他早已经向上禀告。可如今这顶楼还是出了事，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会遭受怀疑，却还是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厉湛清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他脸上一错不错探寻。小包工头顶着这慑人的目光，背后冷汗滑落，额间更是一层汗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挺直腰杆，强撑着迎接厉湛清的审视。
  这番模样落入厉湛清眼底，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才道：“你是否检查了绑住钢板的麻绳？”
  “每一根都检查过。”小包工头忙出声：“这是检查工作的重中之重，我不可能会忽视的。在我检查的时候，这些麻绳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厉湛清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可明明这麻绳事先就被人割断过的，但看小包工头那肯定的模样，他便不再多言。
  他只摆了摆手：“你先回队伍里。”
  “是。”小包工头看不出厉湛清情绪为何，也不知对方对自己的话是否相信，他心中虽忐忑不安，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只能心神不宁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好。
  这边的厉湛清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人群之上，他扫视了一圈问道：“除了他之外，在事故发生之前，还有谁上过这层顶楼？”
  话音落下，底下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彼此警惕打量，却都没有出声。
  厉湛清半眯起眼睛：“这时候主动交代，总好过我事后查出来。”
  这层楼顶上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楼梯却是有的。如若调取监控，要知道谁上去过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因着这话，底下又有一人抖着身子站了出来：“我，我也上去过。”
  这人身穿灰蓝色的保洁外套，双手戴着手套，脸上还挂着白色的口罩，分明是工地的打扫工人。
  “你上去做什么？”厉湛清目光如炬，定定落在他身上。
  那打扫工人哪里顶得住这目光，也跟之前的小包工头似的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他咬紧了牙关才勉强能正常开口：“我上去收拾垃圾。”
  顿了顿，他跟着解释道：“我的工作是每日早中晚将四处的建筑垃圾收集起来，今天早上也是和平时一样，到了顶楼把事先工人打包好的垃圾拿下来。”
  “你是几点上去的？”厉湛清又问。
  打扫工皱了皱眉头，犹豫着开口道：“大概是在五点四十多分左右吧。以着我一般的速度来说，基本上天天都是大概这个时间点到这层顶楼上打扫，今天打扫的时间和往常没什么分别。”
  厉湛清沉吟着点了点头：“那你上去打扫的时候可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打扫工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茫然：“我也就和平时一样，把事先打包好的建筑垃圾一包包扛进电梯很快便下了楼。”
  意思就是，他也没多注意。
  厉湛清：“注意到麻绳没。”
  打扫工人努力回想：“有看过几眼，没发现到什么不一样的。”
  厉湛清没再多问，而是看向边上的负责人。
  负责人注意到他目光，忙站出来点头道：“是的，就是老李负责的这一片建筑垃圾收拾。一般垃圾就堆在麻绳下面，他说没什么不一样那应该是就没什么。”
  每日清晨的收集垃圾时间在5:00到6:00之，这一次事故的发生在早上6点将近10分。这两人都是在事故之前上过顶楼的，只是都表现得和平时没差别，也都说麻绳没问题。
  厉湛清挥了挥手：“没问题了，你先回队伍里。”
  打扫工人缓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回原来的位置上。
  厉湛清沉默着思索，若是打扫工人没有撒谎的话，那麻绳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这麻绳还是完好的。当然，如果这打扫工人是说了谎话，那么他这个后上楼层的显然比之前先上楼层的检查工人要嫌疑大得多。
  “还有什么人上去过吗？”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人群里，需要更多线索。
  只是这一次并没再有人站出来。
  就在厉湛清有些失望，想要开口疏散人群的时候，忽然一个角落有几人在窃窃私语。他收回了到嘴的话，目光落在那几人的身上。
  负责人见状，忙出声呵斥：“你们交头接耳的做什么呢？有话就说出来！”
  那几个人被点名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面面相觑，苦着脸。
  “你们在说什么？”厉湛清只觉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抬手阻止了负责人再次呵斥，而是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这几人都是最普通的工人，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身上穿着工地统一的工人套装，脚上的鞋沾满了泥星子，皮肤黝黑。看到厉湛清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们都有些害怕和彷徨。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厉湛清和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想过直面面对。
  厉湛清看出他们的紧张，再次开口说话语气相较之前柔和不少：“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察觉到厉湛清难得的温和态度，站在人群之中的其中一个壮了胆子，开口道：“回，回厉总，是，是看见了一个人上去。”
  厉湛清目光一闪，落在那开口说话的人身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