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欣的裤子还是被扒掉了。
  她捂住脸，自暴自弃地想着，幸好这男人还知道给她留一条遮羞的四角裤。
  展露在厉湛清眼前的是两条又白又嫩还长得不科学的美腿，只是现在这双腿上布满了淤青，这还不算，上面还有很多伤口，大大小小的加起来起码有七八道，其中最长最深的一条，则是从小腿肚一路到了膝盖上面一点，触目惊心。
  这条伤口是关明欣滑下来的时候，被水管上面的尖锐物体划破的。至于其他的，又在逃跑的时候划伤的，也有在水里游着的时候弄到的。
  现在这些伤口还没上药，面目狰狞，又因为游了泳洗了热水澡的原因，现在外翻的皮肉都被泡白了。
  “为什么要不上药？”厉湛清开口问。
  他低着头，关明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语气很平静。只是越是这样，关明欣反倒是越不安。
  “湛清？”她忍不住开口叫人，声音忐忑，一直盯着人看，想要看清楚现在对方眼底的情绪。
  厉湛清却没抬头，只是再问：“为什么不上药？”
  关明欣咬了咬下唇，心中的不安更强了。她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没，没来得及。”
  回来之后，她马上给厉湛清打了电话，跟着又要检查公寓里的安保措施，生怕哪里有遗漏。跟着王启就带人来了，她松口气的同时，对方也把厉念还给了她。
  她那时候才洗完澡，可是不敢让厉念看到伤口免得吓到对方的。这又抱着厉念哄了半天班，好不容易让受到惊吓的小家伙睡过去，这才出来喝口水，厉湛清就回来了。
  厉湛清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起身去房间把紧急医疗箱给拿了过来。紧急医疗箱里面的药物很齐全，还都是最好的。
  他沉默着，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关明欣的伤口消了毒，然后涂上药粉，最后把纱布细致地贴上去 。他的动作太轻柔了，以至于关明欣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可是关明欣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放松得下来，她总感觉厉湛清不对劲。
  在对方处理好伤口，准备起身提着紧急医疗箱放回去的时候，她伸出手，抓住了人的手腕。厉湛清依旧半垂着头，没有看她。
  关明欣一下站了起来。
  这动作吓了厉湛清一大跳，几乎是立刻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把人给重新塞回了沙发上。关明欣趁着这根机会，牢牢地抱住对方的手臂，死死锁住对方的目光，半点逃跑的机会也没给人留下。
  当然，她一个小女人想要控制住厉湛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厉湛清也根本不敢挣扎啊，生怕伤到了她的伤口，所以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湛清，”关明欣的表情很严肃，口吻也很严肃，她盯着对方：“你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就要直接跟她说，不然的话她会不安，也会难过。
  厉湛清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怔了怔。一向是不动如山的没有表情的脸，这一刻所有的凌厉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我憎恨我自己。”他开口，嗓音嘶哑，好似肩头背负着沉沉的天那么大的山：“没有保护好你。”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才会陷于危险之中。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才会受到伤害。
  本来多么完美的两条腿，现在伤痕累累，这都是他的错！
  厉湛清长这么大 ，情绪起伏很少，他对自己有要求，但是从未怀疑过自己半分半毫。可是在知道关明欣有危险之后，在看到那些伤口之后，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弃感。
  除了要惩治那些可恶的混蛋之外，他觉得他自己也逃不脱责任。
  关明欣呆住了。
  她没想到，厉湛清会这么说。
  “你说什么呢？”回过神来，她相当不敢置信，声音几乎是提高了好几个度，眼睛都瞪大了：“湛清，这怎么会是你的错？”
  她的厉总，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更不应该会说这样的话！
  一瞬间，关明欣的心底涌起了滔天怒火。之前即便是被唐以皓威胁，被唐以皓抓住，甚至于对方试图对她不轨，她都没有多少情绪。
  因为那个男人在她眼里就是垃圾，她怎么会对垃圾有什么反应呢？可是因为那个垃圾，现在的厉湛清表现出这幅样子，她是真的怒了！
  “这不是你的错！”关明欣斩钉截铁，双手抓住厉湛清的肩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厉湛清：“……”
  关明欣眯起眼睛：“听到了没有？”
  在他的面前，她很少会这么强势。厉湛清有些回不过神，身体却已经诚实地顺着关明欣的意思点了头。
  “这一切，都是那些王八蛋的错！”关明欣板着自己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吐出这样的话。
  粗鲁的话语从她那张樱桃小嘴里面说出来，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愤怒了。
  厉湛清怔忡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反被动为主动，双手将人牢牢地抱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了。
  “湛清，你要明白。”关明欣将自己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舒服得像是一只被顺毛的猫咪，满足极了：”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你爱我想要保护我，我知道，但是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你应该相信我。”
  “可是你不相信我。”厉湛清开口，那平板的语气，愣是让关明欣听出来委屈的意思。
  他说的是之前的事情，关明欣不相信他会相信她，甚至于还觉得他会要她打掉孩子。
  关明欣心虚了，摸了摸脖子，下一刻，就像是发誓一样：“以后，我一定都会相信你！”
  厉湛清勾唇：“我也会相信你。”
  他半眯起眼睛，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之间，都是独属于关明欣的馨香，他忐忑了一天的心，总算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