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丝丝缕缕的淡淡云雾缭绕。
  夏日的风已然吹来申城。
  方年双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任羽新说的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方年不知情，贪好玩也不知情。
  因素其实不多，一是股份占比太低，一般只能在相应报告中得知公司最近运营状况，而这种报告多数时候是会有延迟的。
  或许也是任羽新在贪好玩磨磨唧唧两天的缘故。
  其次是，当初关秋荷跟拳头游戏商谈收购股份时，并没有考虑太多董事会投票权等事宜。
  中美太远，多少会有不便，10%的股份权益又不高，鹅厂和拳头游戏联合起来，完全足以独断专行。
  但方年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谈不上多惊讶。
  因为早前，鹅厂游戏就跟拳头游戏达成了代理合作，现在不过是改成了全球独家代理。
  只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得比较震惊，特地用喝茶来掩饰一二。
  “原来如此，任总，我冒昧问一下，鹅厂游戏打算什么时候正式上线公测？”
  说着，方年看向任羽新，目光里面写满求知欲。
  据方年所知，上个月鹅厂游戏已经正式定名为英雄联盟，并且开启了首次公开技术内测。
  此前有更低调的进行过不公开内测。
  但此时谁都没想过，英雄联盟国服内测的时间居然会持续两年之久，要知道即便是国内第一次不公开内测，也建立在美服已经完全上线之后。
  “具体时间还没定，还有几轮内测安排。”任羽新回答了这个问题，“上个月才上线首轮公开技术内测。”
  方年想了想，又问：“任总，恕我直言，贵司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对拳头游戏本身持有股份的收购？”
  方年记得要到明年2月份，鹅厂游戏才会去战略投资拳头游戏。
  可现在才五月份，却跑来收购贪好玩手上持有的拳头游戏股份，有点不对劲。
  迎着方年的目光，任羽新摇头道：“还在商谈中。”
  “我司的计划是全权收购拳头游戏，只不过美利坚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股份收购超过一定标准，需要相关部门同意。”
  闻言，方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任总，在商言商，既然贪好玩已经没有代理lol的可能，贪好玩也不缺钱，我想不到理由出让得来不易的股份；
  而且任总现在显然是在告诉我，贵司对英雄联盟有多重视。”
  稍顿，方年补充一句：“10%的股份，对贵司来说，应该不值一提。”
  “现在股份并不在贪好玩，而在方总的前沿名下，不是吗？”任羽新微微一笑，“我相信，方总是需要资金发展前沿公司的。”
  说着，任羽新望向方年。
  “据我所知，方总成立的前沿天使近两个月可是大手笔不断，投资了不少有价值的公司和人；
  而且，就在上月中，方总才跟剩大游戏达成合作，将手上持有的21%南韩某公司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剩大游戏；
  谭总在圈内盛赞方总目光卓绝，更是自我调侃过，为了表达对方总目光卓绝的钦佩，成交价特地从1.5亿还价至1.8亿。”
  听完任羽新所说，方年面带微笑，道：“的确如此，但我依然没有理由出让一只明显要下金蛋的鸡。”
  “任总应该听说过，我还在上大学，第一个学年即将结束，我正打算享受暑假，暂时没有要大力发展事业的想法；
  其次是贪好玩上个月营收实在亮眼，让我更加乐意享受一段时间的生活，不用操心商业。”
  任羽新眉头微微粗起来：“方总不先听听我们的报价吗？”
  “我觉得商业合作很多时候无非是钱的事，方总认为呢？”
  闻言，方年笑着认同：“这点我倒是很认同，像我就是这样，慌慌张张，不过是为了图碎银几两。”
  接着方年话锋一转：“但，往往在钱的事情上，很难达成一致。”
  任羽新抿嘴一笑：“据我们所知，贪好玩是以400万美元的价格从拳头游戏手上收购这10%的股份；
  前沿从贪好玩手上获得这部分股份，付出应该略有增多，在来之前，我请示过集团，最终……”
  任羽新故意停顿数秒，接着语出惊人：“最终认为只要不超过3000万美金，都可以谈，不知方总意下如何。”
  一口气提高7.5倍，着实惊人。
  说完，任羽新面带微笑，望向方年，好整以暇的等下文。
  他当然知道方年不会有多震惊，几千万美元而已。
  但方年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方年笑了起来，直直看向任羽新：“任总，就我不算英雄联盟未来发展这等可能性，拳头游戏10%的股份价值也不止3000万美元；
  我对英雄联盟包括拳头游戏今年的发展做过详尽的调查，按照目前的商业价值，贵司如果要全权收购，即便不考虑中美之间商业来往的复杂性，拳头游戏的价值也将接近4亿美元。”
  闻言，任羽新心中微震：‘竟然跟公司对拳头游戏的尽职调查结果如此相似！’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方总所言怕是建立在较为主观的立场上吧，目前拳头游戏还处于亏损状态，否则也不会出让股份换取运营资金。”
  看着任羽新不动声色的样子，方年心中大定。
  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是傻子，尤其是资本。
  方年建立在对未来有所了解的基础上做投资，都会有一番权衡和调查。
  鹅厂这么大个庞然大物，要动用十多二十亿人民币的资金，怎么可能不早早的进行尽职调查？
  而且直接一口气跟方年说不超过3000万美元，这可是两个多亿，以目前鹅厂年营收一百多亿的样子，这样的资金动静，怕是得经过小马哥马珀利(pony)了。
  所以，这些所谓的突如其来，无非都是蓄谋已久。
  从跟任羽新的交流来看，显然鹅厂游戏对拳头游戏的估值极限，应该就是4亿美元。
  于是，方年沉吟道：“不知任总可否愿意听我简单絮叨几句题外话。”
  “方总请说。”任羽新做了个手势。
  方年连喝了两口茶，换了个坐姿，语气认真道。
  “许多我接触过的行业大佬都对我有所误会，认为我最擅长的事情是商业，甚至认为我上学是浪费时间的；
  其实我个人认为，我最擅长的事情是学习，上学的学习；
  进入复旦之前，我是湘楚卷面分理科状元，只是我个人更喜欢哲学，所以选择了复旦哲学系；
  感谢复旦，对学生们倾斜了足够多的资源，在复旦学习的这一年时间里，我辅修了财务、金融等等相关专业课程；
  较为擅长具体行业动态发展分析，这也是偶尔会有大佬认为我目光卓绝的原因。”
  稍顿，方年脸色冷静，从容不迫地道。
  “对英雄联盟这款游戏，我做过动态发展模型；
  游戏主题是团队形式的英雄对战，加入一些参数后，我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以目前英雄素材的丰富度，有?的可能演化出竞技形态；
  我相信作为运营方，不管是鹅厂游戏还是拳头游戏，在发现这种趋势后，必然会去引导成为类似于常规竞技赛事这方面的可能；
  随着网络带宽的提升，随着电脑主机的性能发展，玩家数量会越来越多，在常规竞技赛事的支撑下，自然而然会演变成泛全民游戏；
  这样的情况下，盈利成为必然。
  建立在这个动态发展模型下，我加入了另外的参数，尤其是国内游戏的既往发展形态；
  有许多种可能性表明，在不久的将来，这款免费游戏无论通过何种方式，都会带来每年数十上百亿人民币计的营收。
  因为，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最后，方年补充道：“这些，才是我当初一直想让贪好玩代理英雄联盟的原因，只是任总眼光更长远，贪好玩晚了许多步；
  所以，任总，在明知道每年可以通过持有股份，获得动辄几亿，多则上十亿计的利润，我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让股份吗？”
  一言一行，都跟真的做过这些事情一样。
  要是任羽新知道方年是条懒狗，绝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现在，他差点表面动容。
  而在心里，任羽新则长叹了口气。
  有句话他特别想说出来：盛名之下无虚士。
  鹅厂游戏可以说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
  身为其ceo，任羽新为之付出过不少努力，包括在全世界范围内挖掘优秀游戏，收购游戏厂商等等。
  在经历了许多坎坷之后，才走到今天。
  早在来之前，任羽新就听说过不少关于方年的传闻。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年纪小。
  所以，比起面对关秋荷，任羽新其实更愿意跟方年商谈。
  另一方面，谭群召在圈内大肆宣传他跟方年的商谈怎样怎样，明眼人都能感觉到里面多少有点捧杀，毕竟方年只是个年轻人。
  但偏偏即便这样，方年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冒头解释。
  似乎任由谭群召捧杀。
  而且不仅如此，雷冖、刘芹、刘路、刘得建等知名人物，也在捧杀方年。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直到见到了方年之后，任羽新才明白，谭群召那不是捧杀，雷冖也不是捧杀，大家都不是捧杀；
  而是人家真的强。
  光是听方年说这个具体行业动态发展分析的各种浅显结果，任羽新就明白，人家年少有为，人家能把1.5亿的生意让买家主动还价到1.8亿，不是靠吹出来的。
  是真的有本事。
  而且本事还不浅！
  心里想法一堆堆，最后任羽新却看向方年，问道：“冒昧问一句，这是不是方总在今年选择独自成立前沿，从事资本投资的原因。”
  方年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
  “方总大才啊。”任羽新长叹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非常想多问问关于这个动态分析模型的事情。
  但光是听到一些浅显的发展可能性，任羽新就已经觉得获益匪浅。
  因为……
  并不一定需要等用户自发的去演化出竞技比赛模式，运营方完全可以主动引导。
  换句话说，任羽新觉得方年这已经是在送礼了。
  他也感觉到了方年的善意。
  也知道方年的目的可以说是很单纯：买卖不成仁义在。
  “方总，看来今天的商谈很遗憾。”任羽新唏嘘道，“你几乎说服了我，换做是我，也不可能让出这么丰厚的利润。”
  是，所有合作都无非是钱的事情。
  但钱也有多少。
  闻言，方年想了想，沉吟道：“如果鹅厂游戏只是想要股权，也不是不行。”
  “怎么说？”任羽新挑了下眉。
  方年满不在乎道：“无非就是仅转让所有的股东权益，但不转让股份分红。”
  “这……”任羽新迟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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