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元淡淡地睨视她：“你说。”
  “我觉得做地板练习这些基本功，很浪费时间。昨天已经练了一天，我不想今天还这样。”·
  杨元元轻抬了一下眼角，道：“行，今天不练地板动作了。”
  明媚松了口气，可转而一想，杨老师答应得未免太爽快。
  果然，杨元元下一句话传入耳朵：“今天两个小时，练习小踢腿，小弹腿。”
  明媚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不是还是基本功吗？”
  “嫌简单？加练单足旋转。”
  “杨老师，我……”
  “如果还有意见，你就当我没说过，自己安排。”杨元元说罢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怎么说都是仲庭特意为自己请来的名师，明媚按捺住脾气：“不，我都听杨老师的安排。”
  她告诉自己，顺从主要是不想辜负仲庭的一片用心。
  何况，倘若跟着杨元元两天就坚持不了，传出去又得被人指点。杨元元还是选拔赛的评委，得罪她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到时候仲庭更为难。
  “我现在去放音乐。”明媚极力保持着礼貌，转身走向音响。
  杨元元见状，比较满意，重新回座。
  音乐起，明媚走到把杆前，轻抬一只手臂，缓缓地舒展开身体。
  小踢腿、小弹腿，曾经练过成千上万遍的动作，她从未如此觉得烦躁过。
  “纪明媚，我看得出来，你对我非常不满。我刚才说得很明白，有意见的话可以不用听从我，练习时间和内容由你安排。”
  杨元元不知何时站在明媚身后，冷冷盯着她乱踢的小腿。
  明媚咬咬牙，道：“不，我觉得内心充满不满的是杨老师您。昨天之前，我们只在大剧院里有过一面之缘，连句话都不曾讲过。可杨老师似乎有意针对我！”
  “你觉得我针对你？”杨元元脸上总算多了丝表情。
  明媚豁出去了，索性一鼓作气地大胆直言：“杨老师难道没有针对我吗？”
  杨元元走到她前方，与她面对面站着：“让你练练基本功就叫针对，那么九天之后的选拔赛，我如果没有投你一票，是不是叫做打压？”
  明媚不觉停下了动作，手指将把杆抓得死紧。
  她承认昨晚没睡好，因为妈妈的留言影响了心情，导致从早上开始心情便很沉闷。
  但没料到杨元元会亲口说出这句话，被打压原本就是她最担心的事。
  她挑选的节目是芭蕾舞，《最后一天》已经上报给艺术中心。现在练得再辛苦，万一最后被芭蕾大师杨元元坚决反对，岂不是功亏一篑？
  明媚对上杨元元冷漠的脸，一簇火焰在心中点燃。
  她大声道：“如果杨老师已经决定了不投票给我，我也没有继续练下去的必要。大家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纪明媚！”杨远远的眼睛陡然迸发出一股严厉，“霍总三次打电话给我，拜托我过来的，你确定现在开始不练了吗？”
  明媚的胸口如被击中一记重拳。
  是啊！这可是仲庭的一片苦心……
  他为了不让其他人说闲话，甚至说服了杨元元多指导几位舞蹈老师。
  以杨元元这种傲慢难处的性子，仲庭肯定费了不少周章吧！
  明媚僵硬地站着，把杆被握住掌心犹如烙铁一样烫人。
  杨元元环起手臂：“怎样，想清楚了吗？要不要继续？”
  明媚深吸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蹿升的火苗，不甘心道：“想清楚了，我不能辜负霍先生一片苦心。”
  “身为一名舞者，想为支持你的人跳，为台下的观众跳，首先得为你自己跳。你对自己的舞蹈不满意，我身为观众对你的舞蹈也不满意！”
  “我没有对自己的舞蹈不满意！”明媚有点怀疑，自己跟杨元元八字不合。人与人，果然是距离产生美。
  杨元元上前一步，“你如果对自己的舞蹈很满意，怎会没有十足的信心被选中？”
  “那是因为……”明媚倏地停下，几乎答不上来。
  因为什么？
  归根结底，因为自己没有信心。而为何会缺乏信心，正是对自己的这支舞还有很多不满意啊！
  杨元元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得胜地扬起：“不是时间很宝贵么？还不快点继续练！”
  明媚懊恼地甩甩头，挫败地抬起小腿踢了出去。
  杨元元严厉的指责立刻响起：“认真点。那你还有单足旋转，等会我要好好看着你练！”
  这个上午，前面一个小时对明媚而言，异常难熬。
  她只要转身看见杨元元，心里便掩不住烦闷。
  好在后面一个小时，单足旋转，转着转着总觉哪里不对劲，于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揣摩细节上，时间一晃而过。
  十一点半，杨元元一份不耽搁地拎起包，准时离开。
  离开前丢下一句话：“如果明天不想继续了，可以告诉霍先生。”
  “谢谢，我今天不放弃，明天一样不会！”明媚赌气似地回答，绷着脸蛋目送杨元元消失在门口。
  舒缓的音乐在空寂的舞蹈房流淌。
  明媚抹去额头的汗珠，对着镜子挫败地瞪着自己。
  若是明天杨元元再要求练这些，自己真要傻傻坚持吗？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屈起膝盖，轻轻按揉小腿。
  酸胀，今天两小时感觉比昨天更累……
  **
  午餐时间，霍仲庭没找她。
  她主动发了信息过去。
  明媚：亲爱的，我练完啦！
  霍仲庭似乎没看到，等了十来分钟才回复：好。
  明媚：今天要不要一起午餐呢？虽然担心被人看到，可我突然很想你，就像你昨天想我一样。
  这句话，霍仲庭回复及时了许多：知道了。
  明媚：知道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忙？忙的话，就不用回复我了。
  霍仲庭很快回道：好。
  明媚摸摸咕噜的肚子，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没人作陪，她也得自己去外面解决温饱问题，否则下午有四节课，晚上还想腾出时间自行练习，没有足够的体力可不行。
  明媚没想到，霍仲庭这一忙，，忙得整整一天都没主动跟她联系。
  晚上结束练习，她准备离开公司前，主动给他打电话。
  他接听了，电话那头却隐约传出安艺美的声音。
  这叫人如何作想？
  明媚没说几句，啪地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