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队并没有靠得太近, 大概还有十几米距离，为首者高声喊道：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大家又一齐看向钱生华。
  会讲话的海市蜃楼, 出现了！
  “老乡，我们是来旅游的，迷路了。”钱生华编出一个不太严密的理由，倒也勉强能糊弄过去。光球主神选中的新人，有都市白领、高中生、女主播、肥宅……成分复杂，正好符合旅行团海纳百川的特点。
  所有人都遗忘了被钱生华一脚踹晕的中年男子，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早就忘记对方被踹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主动戳穿钱生华，懂的都懂。
  “死亡沙漠有什么好旅游的？”骆驼队的几人互相对视，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虽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毫无准备来死亡沙漠，怎么看都是傻子才做得出来的事。
  “一人五百块钱, 我就把你们带出去, 怎么样？”骆驼队的首领笑了一下, 主动开口：
  “这里离外面还有一段路, 走路很累的。”
  “那就麻烦老乡了，钱不是问题, 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钱生华笑容热忱, 给人一种安全无害的感觉。
  “那好, 你们上骆驼吧。”骆驼队首领见他们衣着打扮正常，脚步虚浮无力, 没有什么危险性，点头首肯。
  去掉中年男子, 包括钱生华、林夜白在内, 还剩十四人。骆驼队原本有四个人, 二十一匹骆驼，载下这么多人绰绰有余。林夜白带小幼崽共乘一骑，剩下四匹骆驼运物资。大多是水囊、压缩饼干、肉干一类。
  “老哥，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的？”钱生华很快和他们熟稔起来，称兄道弟。
  “黑戈壁。”骆驼队首领扎布勒看起来四十多岁，肤色黝黑，说起这个地名时，瞳孔微缩，不愿多谈。
  “那是什么地方？”钱生华随口追问。
  “送命的地方。”扎布勒嘲弄一笑，又有些奇怪的怜悯意味。
  “老哥，能不能讲讲？我是个作家，出来是为了寻找灵感，对这些很有兴趣……”钱生华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任务的边缘。
  “这是第十三个问我的作家。”
  “那前十二个呢？”钱生华露出好奇眼神。
  “死了。”扎布勒点燃自制的烟卷，深深吸了口气：
  “连夜赶路，还能到苍古镇，万一遇到风沙，就脱不开身了。”
  夕阳沉入天际，很快暗下来，星辰密布。
  沙漠看星空，别有一番趣味。
  这个世界的月亮是正常的，林夜白反而有些不适应。
  气温骤降，有人喊冷，哆嗦起来。
  扎布勒把几张多余的狼皮分了一下，见林夜白带着一个小孩，也分他一张。
  【超有钱的橘座】打赏星币x66666
  【超有钱的橘座】：这不是岁岁吗！怎么来任务世界了
  【王狗蛋】：小崽崽叫岁岁吗！可爱
  【男上加男】：喵总的熟人，不是有钱就是有颜
  【红烧排骨】：岁岁究竟是哪个任务者的孩子？
  “岁岁？”林夜白低头，俯视狼皮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幼崽。
  “爹——”岁岁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两颗旺仔奶糖，放在林夜白手心。
  “真的没有了哦。”
  林夜白不和她客气，真收了起来。
  【超有钱的橘座】：岁岁视力很差，崽崽帮忙照看一下，回来必有重谢，拜托拜托
  【超有钱的橘座】打赏星币x100000
  “好。”林夜白答应下来。
  有橘座的打赏，暂时不担心日常花销。
  远处似乎传来驼铃声，与他们这一队不同，那声音分外空幽，时有时无，却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近。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跟上来了。
  黑漆漆的，几团大影子，混着一个人影，有些像白天被钱生华踹飞的中年男子。当时那一脚踹下去，很有分寸，绝不会直接把那人踹死。
  钱生华见过不少大场面，倒还稳得住，甚至还出言安抚队伍里的女同志。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这句话仿佛强心剂，原本惴惴不安的女同志平静多了。
  岁岁什么也看不清，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不爱说话，乖得像个玩偶。
  扎布勒脸色严峻起来，右手按在心脏上，左手轻点眉心、两肩，神色虔诚，其他三个同伴同样如此。
  扎布勒整个人都庄肃起来，和同伴们交换眼神，开始唱歌。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而是一种更古老的民族语。
  古朴晦涩，苍莽神圣。
  【语言同步中……】
  主神提示音响起后，林夜白很快就能听懂扎布勒所唱的民歌：
  “塔卡拉，沙漠里的明珠”
  “云中之城，获得诸神垂青”
  “居于白色神殿的神明大人”
  “您的荣光永远庇护后人”
  ……
  钱生华等人一脸懵逼，一看就知道，他们完全听不懂扎布勒唱的民歌。
  这首歌有种奇异的力量，林夜白看到以扎布勒为首的四个人，身上冒出白光，向沙漠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驼铃声终于消失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沙漠的边缘。这里地势稍高于城镇，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夜幕笼罩之下，灯景与星空接壤，顿觉天地浩渺，自身不过是沙漠一微尘。
  扎布勒松了口气，再度向远方行礼。
  “老哥，多谢照顾，你们信奉的神明是哪一位？有没有庙宇，我们也去拜拜，添些香火。”钱生华为扎布勒点烟卷。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我们只信科学。”
  扎布勒神色严肃。
  “老哥说得太对了！你们有没有住的地方介绍，熟人开的那种。我先把朋友们安顿好，再去取钱，结一下报酬。”钱生华不大好意思，他从光球主神那里兑换了金子、钻石、宝石，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行，你们跟我来吧。”
  扎布勒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带人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大门外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牌子——四季宾馆。
  “标间一晚80，大床房100。”
  “别想着跑，老六，你跟着他跑一趟银行。”扎布勒喊了一声，指着钱生华。
  “那真不会，六哥是吧，我们走。”
  “那就是我误会了，晚上请你喝酒。”扎布勒拍拍钱生华的肩膀。
  四季宾馆外面看起来很旧，实际上卫生条件还不错。
  “我们这里风沙大，房子老化得快，其实里面还不错，这个价格很公道。”扎布勒的妻子是个很热情的人，给林夜白选了一个最好的房间。
  林夜白并没有随身携带财物的意识，以前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都有旁人操持，现在也有钱生华负责。林夜白仍然决定，要养成携带财物的好习惯。
  “小朋友几岁了？”
  “三岁。”岁岁奶声奶气回答扎布勒妻子的话。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别客套。”
  “好。”林夜白微微颔首。
  晚上，扎布勒杀了几只羊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老白酒一瓶接一瓶吹，红光满面，态度也和善多了，看来钱生华的钱给得很到位。
  大家围着篝火，讲趣事，渐渐提起他们遇到的奇怪驼铃声：
  “从几千年前开始，就有商队贯通南北，遇到大风暴，必定出事。不知道多少骆驼队葬身沙漠，渐渐就有了驼铃声。”
  “我们这里有个传说，死在沙漠的灵魂不入天国，永远被业火焚烧。”
  “亡灵为了解脱，会想办法混进活人里面，逃出去。
  “如果只是偶然听到了陌生的驼铃声，没必要管。要是声音阴魂不散，越来越近，就说明被盯上了。”
  “死去的骆驼队就跟在后面，想顶替我们。”扎布勒说到这里顿了顿。
  “是真的吗？”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问。
  “不知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一代又一代，口口相传，听到奇怪驼铃声的商队，都会迷失方向，死在沙漠里。”
  “有个长辈亲眼见过，他说那些骆驼都是黑色的，没有眼球，骑骆驼的人戴着白色兜帽，伸出的胳膊彻底干枯，和僵尸一样。整个商队，就活下来他一个。”
  “我遇到过两回，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我年纪还小，队伍里有个人不信邪，向驼铃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直接被黑影吞掉，再也没出现。”
  “第二回就是今天。”扎布勒又开了一瓶酒。
  林夜白带着岁岁坐在一边，她抱着一个羊腿，啃着啃着呆住了，听得十分入神。
  “苍古镇的人有个习惯，在沙漠看到骸骨，会尽量带出来，如果带出的是一副完整的骸骨，那个亡灵就能解脱。”扎布勒继续讲本地民俗。
  “老哥，你们之前唱得是什么歌，能把鬼骆驼赶跑，太厉害了……”
  “哦，这是我们用当地的方言唱的《社会主义好》，效果很好的。”扎布勒语气坦荡，无比真诚。
  “原来是这样。”钱生华若有所思，竖起大拇指。
  【红烧牛肉面】：我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惨剧
  【盲生】：就算崽崽能听懂，他也不会唱啊
  【大猪蹄子】：嗯，是个严重的问题（沉思脸.jpg）
  【皇甫铁柱】：可以录音！
  【360安全卫士】：唱歌的人，信仰虔诚才有效，录音没用
  这里的羊喝的是雪山融水，吃的是草原上丰沛的嫩草。烤起来一点都不膻，孜然、香料撒得很到位，满口香，配上冰饮，十分欢畅。
  “扎哥，为什么这里叫死亡沙漠，沙也是黑色的？难道是某种特殊的地质现象？”
  “我不姓扎，科学家们说是，那就是吧。真正的原因……我倒是知道一些传说，要是你记住我的姓，我就告诉你。”扎布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称呼。
  “那您姓什么？”钱生华继续给扎布勒满上。
  “我姓库库吉尔吉斯拉汉布拉斯多卡加曼。”扎布勒说完豪爽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记住了吗？”
  “库库拉布拉斯……”钱生华有些为难，看向小弟们。
  有没有能记住的？
  新人们都呆呆看着钱生华，大家都抱着咸鱼心态，全指望钱哥了。
  “唉，看来你们心不诚……”扎布勒叹了口气。
  “库库吉尔吉斯拉汉布拉斯多卡加曼。”林夜白完整复述了一遍。
  “好！”扎布勒大力鼓掌，蒲扇大的巴掌拍了拍林夜白的肩膀：
  “说对了！”
  “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扎布勒的亲兄弟！”
  “干！”
  林夜白以冰可乐代酒，与扎布勒碰了碰杯。
  “老哥，现在能说了吗？”
  “能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本地人都知道。”
  “以前黑色沙漠不是这样，而是一片绿洲，中央有座繁荣的城池，各国商人都在这里交易。绿洲中有个叫塔卡拉的大湖，水是碧蓝色，白云浮在水面上，伸手就能抓到，和人间仙境一样。”
  “因此那座城，被称为云中之城。”
  “神明大人就住在塔卡拉湖最中心的白色神殿里。”
  “后来信徒触犯了神明，塔卡拉湖干涸，城里所有人都死了，商路中断，绿洲失去水源，变成了荒漠。”
  “至于为什么是黑色……那是因为被神明诅咒过。”
  “从那以后，沙漠就变得危险起来，即使有一些珍贵的遗迹，也没人敢进去采集。”扎布勒表情忽然有些沉重：
  “当然，就算找到了好东西，最好也别带出来。万一有诅咒，会害死很多人。”
  “原来是这样，黑戈壁是什么地方？”钱生华趁热打铁，决定多问点信息出来。
  “就是原来塔卡拉湖所在的地方，化成了一片戈壁。”
  “经常有人在那里找云中之城的遗址，十个里面有九个回不来，剩下那个死在去的路上。”
  “我劝你们不要动心思，和找死没差。”
  钱生华眼睛一亮，云中之城，不就是迷失之城吗！
  与此同时，主神提示音响起，林夜白终于听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主线任务：寻找云中之城埋藏的宝藏】
  【支线任务：探索云中之城】
  “爹——”岁岁也听到了声音，下意识仰头。
  “吃。”林夜白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脑瓜。
  “噢。”岁岁继续啃羊腿，满脸油，又抬头：
  “吃，你也吃。”
  “嗯。”林夜白觉得有被孝到。
  “实不相瞒，我真的是个作家，是来采风的，想带着朋友们看一眼黑戈壁，看了就回来……”钱生华笑容热忱。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扎布勒伸手，比出一个五。
  “五十万？没问题。”钱生华一口答应下来。
  扎布勒眼神发直，打了个饱嗝。
  其实他的意思是五万，既然钱生华说了五十万，那就五十万吧。
  “咱们先好好休息，休整一下，后天出发，行吧？”扎布勒与钱生华勾肩搭背，亲热无比，就像失散多年的俩亲兄弟。
  “我都听扎哥的，扎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扎哥说行就行！”钱生华哈哈一笑。
  “别叫扎哥了行吗？”扎布勒，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壮汉，再次露出复杂且抗拒的表情。
  “行！”钱生华一口答应。
  沙漠条件太艰苦了，没有本地人带路，很难完成任务。要是把扎布勒舔舒服了，能省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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