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第30节
作者:
芒鞋女 更新:2021-06-26 00:44 字数:4190
老管家带的头,说李先生念书像念经,声音悠远绵长,以致于他闭上眼脑子里回荡的全是李先生的声音,折磨得他睡不着,就买了个骰子回来玩。
府里很多人深受其害,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
据说晚上玩骰子白天李先生讲课他们半点不觉得吵,还睡得很香。
如此正好避开李先生‘残害’,故而他们夜夜玩到天亮。
老管家不让自己告诉大人,但大人既然问起,断没有理由继续瞒着。
“糊涂!”霍权长这么大没听过这儿冠冕堂皇的借口,公然在府里赌博,传出去聂府名声还要不要了?
沉声道,“去看看是哪些人,狠狠惩戒一番。”
见他动怒,冬荣目光微闪,“那老管家...”
“所有人!”
冬荣不再犹豫,领命退下,单薄的衣衫拂过门框,唰的不见了。
远处细微的声音渐渐粗狂清晰,近乎歇斯底里的哀嚎求饶传了进来,霍权捏着茶杯,脸色泛白。
某些久远的记忆涌了上来。
武安侯府办宴会,来了个装扮与众不同的小姐,她穿着头上戴着纱巾,容貌不甚清楚,一个人坐在角落谁都不搭理。
李恒几兄弟又起了坏心,怂恿他去把纱巾摘了。
起初他没答应,李恒大哥扬手扇了自己两耳朵,骂他扫兴。
他捂着脸,偷偷躲回屋,可没多久,李恒几兄弟就找来了,拿着骰子要和他玩。
他们笑容满面,不怀好意,霍权心知不是好事,摇头不肯,李恒大哥又要动手,李恒拉着才没让他大哥得逞。
“霍权,咱们不赌钱,我们赢了,你吩咐我们给你办一件事,我们赢了,你给我们办一件事。”
霍权不想答应,屈于他们怒容,不得不点头。
然后他输了。
揭开了那位小姐的纱巾,鲜红的疹子,密密麻麻,满脸都是,他吓得跌坐在地上,那位小姐瞪大眼,愤怒地捂脸离去,而李恒他们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我就知道霍权会被吓得腿软摔倒,我说中了吧。”
“我还猜他晚上会做噩梦!”
“我猜明晚也会。”
“哈哈哈,胆小鬼,怕成这样!”
之后,他们找到了更好玩的办法。先打自己两巴掌,再让自己主动答应掷骰子,输了就按他们的要求做。
外人眼里,他是顽劣不堪不可救药的人。
远处的哭声仍在继续,霍权慢慢放开手,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刚拉开门,冬荣就回来了,“奴才收拾过他们了,谅他们没胆子再赌博。”
冬荣身上带着凉气,霍权怔怔嗯了声,回房歇下。
灯光熄灭,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冬荣躺回原来的位置,感觉怀里有东西滚了出来,伸手一摸,想起没收的骰子没给大人。
这骰子老管家不知玩了多少年了,棱角平整光滑...想到自己下手时老管家的哀嚎...冬荣心虚。
但他也没办法,大人有令,他不能不从。
把骰子往枕头下一塞,闭上眼沉沉睡去。
兵部的卷宗霍权已经翻完了,第二天霍权就让丁大还回去再借些回来,马车未到御史台,丁大就追了上来,说兵部不肯借了。
“为什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天借卷宗的是兵部郎中,今天新任职的侍郎不同意借。”丁大吃了闭门羹,脸上也不痛快。
“新任的侍郎?”霍权疑惑。
丁大咬牙,冷冷吐出三个字,“是罗忠。”
罗忠昨天从刑部放出去,今天就被调去兵部任职了,都是从三品官职,但兵部侍郎是个实差,比礼部侍郎强得多。
罗忠升了。
霍权几乎能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别想安生了!
第32章 032 误会杀人
听说罗忠调去兵部霍权眼皮就跳个不停, 等进了御史台,看张硕脸色苍白眼角乌青地院子里来回踱步,眼皮又狠狠跳了两下。
他想掉头避开张硕, 奈何张硕眼神好,先看到了他。
“大人。”张硕拽着裤脚,满脸忧虑之色, “出事了, 罗忠刚刚进宫弹劾大人去了。”
霍权没反应过来,衣服的袖子被张硕拉住,张硕瞪着眼,语气带着抱怨, “大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被罗忠抓到把柄, 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权云里雾里。
许是看他神色没有波澜, 张硕怀疑自己杞人忧天了, 斟酌道, “大人不惧罗忠弹劾?”
罗忠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先是升职去了礼部,又入了白尚书的眼,亲自向皇上举荐他去兵部任职, 若罗忠细心钻营, 再熬个几年没准能做尚书位置,这样一来, 自己跟着聂凿就凶多吉少了。
“大人...”张硕尾音开始打颤。
霍权抽回袖子, 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随口问,“罗大人弹劾我什么?”
“说大人你草菅人命...”
霍权皱眉, “我杀谁了?”
“赵驸马。”张硕答话时颇为哀怨,赵梁被贬为庶民,身份低贱,踩死他就像踩死只蚂蚁容易,霍权怎么就不多等等,偏偏选在城外动手,现在被罗忠抓到把柄,不定会惹出怎样的事情来,他语重心长道,“大人派谁动的手,可得好好敲打他一番,让他进了刑部也不能供出你是主谋!”
霍权倒了,他仕途也到头了。
霍权窒住,望着院子里的景色入了神,张硕急道,“大人...”
霍权战栗了下,慢慢回过神来,赵梁是被静娴长公主所杀,和他有什么关系,罗忠嫉恶如仇也不该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他哆了哆唇,不解地问,“我何时派人杀赵梁了?”
张硕愣住,余光瞥向如山般屹立在旁的冬荣,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得冬荣不爽,虎着眼道,“你怀疑我会出卖大人?”
粗声粗气的质问吓得张硕连连摆手,“不...不是,你的忠心我自是相信的。”
冬荣不屑的哼了哼。
张硕讪讪地低头,佯装整理腰间玉佩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冬荣似乎没答到关键上,他没杀赵梁,和忠心是两码事,霍权庆幸自己脑子还算清醒,否则就把关键给忽略了,他问张硕,“谁说我杀了赵梁?”
张硕被问得愣住,眨了眨眼,茫然反问,“还要人说吗?”
赵梁是被人拧住脖子死的,没有力气根本做不到,而论力气,整个京城恐怕没有比聂凿身边小厮力气更大的了。
况且,弹劾赵梁的奏折盖的御史台的官印。没有聂凿应允,韩风能拿到官印?
张硕不由得琢磨霍权话里的意思,然而不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只看霍权眉眼低垂,大有山雨欲来的征兆,吓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霍权垂眸,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刚刚,他想起一件事来,为了洗脱自己奸臣的恶名,他让老管家偷偷放出消息称赵梁之事乃他所为...为民除害是件好事,难保老管家不会猜到自己意图,擅作主张杀了赵梁。他哆了哆唇,问道,“罗大人查到什么线索了?”
张硕怔怔地回,“下官不知,但他清晨到兵部后就派人去了赵家,接着就进宫去了...”
“丁大...”霍权眉头紧蹙,语气颇为无奈,丁大心领神会,“奴才这就去查。”
从罗忠进兵部后坊间就有许多传言,不乏有他和聂凿的恩怨情仇,罗忠受聂凿连累在御史台蹉跎了好多年,怨气难消,但升官却是借了聂凿的东风,心中怨气更甚,现在进了兵部,手握实权,不和聂凿斗得你死我活不会收场。
两个都是朝廷新贵,一个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奸诈狡猾无恶不作,要论输赢,难。
丁大听了很多八卦,没有听到关于罗忠弹劾聂凿杀赵梁的消息,倒是赵梁的死,众人揣测颇多。
有说是韩风杀的,韩风和赵梁有血海深仇,娶静慧长公主就是为了报仇...有说静娴长公主杀的,赵梁瞒着她卖掉长安街的铺子藏私房钱,长公主忍无可忍把他给杀了...有说爱慕静娴长公主的人杀的,赵梁在外花天酒地,辜负了长公主真心,为替长公主出口恶气他们杀了赵梁...也有说赵家人杀的,赵梁连累赵家所有人受罚,他们心头不忿,杀赵梁以解气...
丁大在大街小巷转了好几圈都没听到谁把赵梁的死往自己大人身上引,心头松了口气,放心回去复命了。
霍权却没丁大乐观。
因为坊间这些传言太像真的了,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故意引导舆论,太像老管家搅浑水的做派了。
他坐不住了,让冬荣把没看的卷宗整理好带回府,他要回去问问老管家。
一改往日的热闹,偏院静悄悄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苦味,霍权想起入冬后府里很多人生了病,温温和和的询问了两句。
跟在他身后的是冬青,穿着身青色长袍,掩嘴轻咳了一声,“好得差不多了。”
语气有些心虚。
霍权不疑有他,径直朝老管家房间里去,还未到门口,但听里边传来老管家的骂声,“亏我老头子看他有我年轻时的神气,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他倒好,翻脸无情竟下了死手...”
“冬荣也是领命行事,逼不得已。”
“什么逼不得已,我看他得意得很,我死了,他就能顶替我的位置,大人以后也只信任他...”说着,老管家又是一通乱骂。
霍权停下脚步,怎么也没想到老管家是这种争风吃醋的性子,难怪他时常埋怨自己遇事不告诉他,竟是以为自己不信任他了?
老管家还在骂,“就他那个脑袋想顶替我还早着呢,我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老管家放心吧,消息都放出去了,赵梁的死大人虽有嫌疑,但那些人嫌疑更大,罗忠查不到大人头上的。”
霍权:“......”果真是老管家散播的谣言。
“哼,罗忠那老秃驴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想查大人,我呸!”
霍权心里五味杂陈,老管家这护短的性格让他既感温暖又害怕...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吩咐冬青去问老管家有没有杀赵梁。
冬青领命进了门,老管家不知道霍权就在外面,粗着喉咙咆哮,“你看我像杀人的吗?你们一个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老头子要年轻十几岁,杀个赵梁算什么,杀罗忠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在老管家眼里,冬青就是来炫耀的,大人让他们杀人是信任他们,而自己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不能为大人做更多的事了。被冬青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怒,老管家怒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老管家。”冬青拱手,态度不卑不亢,“是大人差我过来的。”
老管家拉着人玩骰子他就不赞同,也曾劝过,奈何老管家我行我素不听劝,以致传到大人耳朵里让冬荣给教训了,冬荣通身蛮力,挥起鞭子从不手下留情,看老管家龇牙咧嘴的表情,恐怕还要疼上好几日,冬青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瓷瓶,低声道,“是冬荣托我送来的,他敬重老管家...”
“滚。”老管家歇斯底里地咆哮。
霍权被震得抖了抖,双腿不听使唤的进了门,“老管家。”
赔礼的话刚到嘴边,床上躺着的人突然痛哭起来,“大人,你可算来看老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