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宗满意地收回视线，扭头继续笑眯眯地看聂瑾。
  “您，您真的有办法让我成为修真者吗？”聂瑾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延宗，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着莹莹亮光，让人舍不得说出晦气的话，浇灭那点点碎光。
  “我既然能开这个口，自然是有法子的。”延宗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之色，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不过……”延宗的话锋一转，他的目光飞速地在陈光和聂瑾的身上打转。“凡事都要有个理由，我若帮你，自然也得需要一个理由。”
  以陈光对师傅老头的了解，他已经能够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这个自然。”没等聂瑾说话，聂老爷子就率先开口：“只要您能治好我的女儿，无论您要什么，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们也会尽量满足您。”
  延宗收起了淡淡的微笑，脸色稍冷，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陈光了解师傅老头，他最讨厌别人用钱办事，他觉得那是最没有诚意的表现。
  他给人看病纯粹是随缘，看自己的心情，对报酬的期盼并不高。若是他看不顺眼的，你就算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若是看得顺眼的，你就是请他喝一碗稀粥，他也会乐呵呵地给你治疗。
  陈光怕这家人不了解师傅老头的脾气，说错话惹恼他，忙出声解释：“聂家主您误会了，我师傅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对金钱并不看重。”
  闻言，大家恍然大悟，再看向延宗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敬意。要知道多少有头有脸的人为了让他们家欠下一个人情而费尽心机，但他们从未向任何人许下这样的承诺。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破例，还被人嫌弃了。
  聂瑾好像从延宗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她稍一犹豫，目光扫过陈光清秀的脸庞，眼神变得坚定。
  她拒绝了聂欣的帮助，自己下床，走到延宗面前，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响头，虚弱的声音中透露着坚定：“聂瑾愿拜您为师，希望您能成全。”
  陈光激动地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如果师傅收下她，那她便是自己的师妹，两人的关系又能更近一步了。
  聂家的其余人面露惊讶之色，他们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这个老头是想收小妹为徒。他们有的皱了皱眉，觉得此事似乎不太妥当，有的却点点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对方对小妹的事才能更上心。
  就在大家以为延宗会同意的时候，延宗却是弯腰轻扶起她，冲她摇了摇头。
  聂瑾愣了愣神，满脸茫然，下意识看向陈光。
  陈光见她睁着大大的，犹如小鹿一样清澈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这个软软的眼神融化了，不过他却没办法回应她，因为他也猜不透师傅老头想要干嘛了。
  这个老头做事向来没有章法。
  延宗把聂瑾扶起来，聂瑾的眼里的光暗淡不少，陈光微微蹙眉，刚欲想师傅老头询问，就见他看了自己一眼。
  “丫头，我并不是想让你拜我为师。”师傅老头对聂瑾说。聂瑾抬起眼皮，愣愣地看着他。
  她本来长得就甜美可爱，露出这样一副呆萌的表情，更是看的让人的心都软了不少。不过平日里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更多的时候是清冷孤傲，高冷地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延宗向来对长相讨喜的小生命没有抵抗力，所以他脸上的笑越发和蔼了。
  陈光见师傅老头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一个不太现实的可能性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又紧张又兴奋，双手紧紧攥着拳，指甲抠肉了都不自知。
  果然，师傅老头的话印证了他心里的想法。
  “我是想让你拜他为师。”延宗指着陈光，笑眯眯地对聂瑾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刻投向陈光，大多数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让聂瑾拜那个老头为师还说得过去，让她拜一个比她还小上两岁的人为师，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就连聂瑾看向陈光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治疗你的病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并不会在此长待，所以不能保证时刻在你身边为你治疗，但你若是拜陈光为师就方便很多。怎么样？”
  陈光倒是第一个不好意思起来，他小声道：“师傅，这样不太好吧。”
  说完，他还小心地看了一眼聂瑾，见她脸上只有少许尴尬但并无怒意，隐隐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不好的？能者为师，你是对自己的能力不够自信吗？”这一刻，师傅老头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陈光赶紧低头，乖乖闭上了嘴。
  延宗继续看着聂瑾，不疾不徐地说：“我若是出手帮你，必须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你可要考虑仔细呀。”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聂重远硬着头皮说。他刚才被这老头一看，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冒出去了，他知道对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高人，但他觉得还可以为妹妹争取一下。
  毕竟，让她拜一个比她还小的人为师，实在是有点，不太好看啊。
  延宗的脸再度沉下来，没有做声，但就是因为他不做声，这种沉默才让人感到更压抑，屋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下来不少。
  聂瑾只是觉得有点别扭，但并不矫情，只要能继续活下去，这点小小的别扭又算的了什么，况且她也并不讨厌陈光。
  所以，她小幅度地冲家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话了，然后看向延宗，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延宗高兴地挑了一下上扬的眉毛。
  聂瑾的目光落到陈光的脸上，陈光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迫不及待地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聂瑾走得越近，他的心跳的就越快。
  待聂瑾走到他面前站定，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不少。
  聂瑾朝他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脸，眨了眨眼睛，声音里似乎带着促狭的味道：“弟子聂瑾，愿拜陈先生为师，求陈先生能带我走上修真之路。”
  说完，她就作势要跪下去，当然，也只是作势了。甚至她只是轻轻弯了一下膝盖，上半身连动都没动。
  陈光急忙上去扶她，阻止她给自己下跪。
  聂瑾的目光在陈光扶着自己手臂上的手轻轻一扫，然后再次落在他的脸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陈光被这个略显调皮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延宗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笑眯眯地摸着肚皮。
  啧啧，这臭小子这么不主动，到时候这根粗大腿要是真的让别人抢了去，他哭都来不及。做师傅的，只能帮他到这儿了，以后的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现咯。
  延宗笑的越发狡黠，活像只老狐狸，不过也是可爱的老狐狸。
  “咳咳。”目的达成了，延宗轻咳了两声，拉回众人的视线。他走向两个年轻人，笑眯眯地说：“既然你已经答应拜他为师，那便是我的徒孙了，徒孙有难，师尊自然要出手相助。”
  闻言，聂家人大喜，热情地看着他。
  “那什么时候能开始治疗？”聂老爷子心急地问。
  延宗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不急，她的情况现在还不是很差，待我给她配几种药便能有所缓解。至于彻底根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你们不要心急，过两天我们再来。”延宗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粒糖丸大小的丹药，他用指甲盖从丹药上抠下来一小点碎屑，在聂家人惊愕的目光下，把那点可怜得吹口气就能吹散的碎屑倒进聂瑾的手心里。
  “将这些药用冷水冲开，冲一杯全部喝下去，保你半年之内不会再发作。”延宗信誓旦旦地说。
  聂瑾低头看着掌心里这些白色的碎屑，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