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情很不好看，陈老也笑道：“我的料比你的要贵，你也别说我欺负你，只要你的料过了二百五十万，就算你赢，如何？”
  他妈的，还真是看不起人啊。
  我在心底苦笑一声，对陈老道了声谢，搬起石头后就向切割台走去了。
  奇怪的是，直到把石头放到台上，我都没有胡思乱想，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赢！
  即便那是强敌，我也不可能有丝毫怯懦。这一路走来，我做成了太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只有四个字。
  相信自己。
  我相信我的选择，相信我的眼力，落刀就是无悔！
  在仔细画了切割线后，我担心师傅会把里面的色带损毁，又叮嘱了一番后，这才缓缓回到了原位。
  “小子，你看看你挑的那块破石头，怎么跟陈老的比？”有人大声嘘了起来，这一道喊声瞬间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他们或是嫉妒于陈老对我的态度，或许只是单纯的不爽，纷纷奉上了自己最为恶毒的诅咒。
  杨风华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道：“叶哥，没事吧？”
  我笑道“石头都放上去了，不管有事没事，现在说是不是晚了点？”
  陈老赞赏的看着我：“好样的，这才是玩石头的心态。看你小子二十多岁，竟然能领悟普通人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
  我含蓄的笑道：“您过奖了。”
  线切割的声音哗哗作响，沉默间，陈老问道：“叶小子，如果这把输了，你还会赌吗？“
  “赌，为什么不赌？”我奇怪的看着他：“不过就是输了一局而已，又不是把命丢掉了。”
  陈老紧紧盯着我：“如果这把输了，你真的没命了呢？”
  随着机器轰鸣停止，我的视线从迸溅的火光上挪开，看着他微笑道：“老爷子，我是不会输的。”
  石块分开后，我与陈老一前一后来到展台。
  这块石头底子是糯冰，色也有六七分的水平，最为致命的就是那一道道大裂。
  果不其然，那些裂都进到了玉肉里，我心中的侥幸也被冰冷的现实摧残的一干二净。
  我把重点放在手镯位的部分，这里可谓是整块原石的精华所在，纯净的底子里带着均匀的绿飘花，照外界的市场价，这样的镯子一对就能买到三十万左右。
  我翻开第一张玉片，上面的飘花变得浓艳了一些，我心跳顿时漏跳半拍。而我翻开第二张玉片后，心潮汹涌的捏紧了拳头。
  一抹高阳，色浓的绿意自癣的下方一路沁到手镯位底端，我打灯瞧了眼里面的厚度，呼吸不由粗重起来。
  至少有两对的空间！
  切涨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段话不停的回荡在脑海里——老子切涨了！
  陈老看到这一幕亦是倒抽一口凉气：“六分种八分水，大裂的石头开出高阳镯子......真的让我碰到了这种事？”
  到了现在这一步，其实估不估价都已经不重要了，玉是很普通的糯冰底，但水头是正儿八经的阳绿，正所谓色差一分，价差十倍。我的玉在颜色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样一对镯子，单独卖出去都是一百万朝上。
  果不其然，旗袍少女也给出了她的估价。
  “糯冰绿飘花镯子三对，阳绿糯冰种手镯两队，戒面三个，估价......”旗袍少女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三百七十七万红水晶。”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先前还在奚落我的一人露出迷茫之色：“还是我听错了？”
  “我操，正阳绿，陈老输的不冤啊。”
  “你们懂什么，这家伙是从半明料的死面里顶着陈老的压力硬生生开出了阳绿，不夜城什么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
  众人叫喊越来越嘈杂，我跟陈老已经走了出去。
  随着旗袍少女的牵引，陈老把石头交到我的手上，感慨道：“叶小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交，你跟曾经的他实在是太像了。”
  我收回石头，一边把帐结清，一边笑道：“不知陈老说的是谁？”
  “你应该也认识他，他是秦走卒，麻城的秦走卒。”
  骤然听到秦爷的名字，我泛起一抹讶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道：“我确实跟秦爷学了几手，但是您老是怎么认识他的？”
  陈老哈哈一笑：“都是陈年旧事啦。以前我跟秦走卒是很好的朋友，可惜因为诸多巧合，最终我们走到了对立的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下。”
  “放下？”我疑惑道：“放下什么？”
  陈老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他没有跟你说过吗？那一晚在洪沙公盘跟他对赌的人，就是我。”
  我陷入到了极大的震惊之中。
  当年震撼世界的十亿赌局，秦爷的对手竟然就是我面前的老人？我竟然还阴差阳错的赢了他一手？这怎么可能？
  我吞了口口水，苦涩道：“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陈老呵呵一笑，他摆了摆手：“只是看到他的学生跟我的侄子再次成为了敌人，心中有了丝感慨。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做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牢骚吧。”
  我惊愕道：“您......”
  “食道癌，没有几个月活头咯。”陈老爽朗一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死之前能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放异彩，也是一件极其快意的事情。快去甲字区吧，你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我点了点头，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我有理由相信，陈老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也是引领时代的天之骄子。无论是何种立场，看到时代的落幕总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我把自己开出的那些翡翠折成了红水晶，抵了帐，手里还剩下两百多万的余额。
  出去后，陈老已经不见踪影了，我攥紧手中金卡，向着最后的甲字区踱步而去。
  陈念，你可要在高台好好等着我。
  老子总有一天会来到你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