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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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言三拍 更新:2021-06-07 22:14 字数:5093
是不太好。
她看着屈奭面上白皙皮肤上的红印子,心还是少有的柔软了一下,在喂了屈奭饮了一些水后,郑文把对方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让郑林在此处守着,她去附近看一看,能不能采一些草药。
她出来时为了轻便,身上基本只带了一些必需品,伤药倒是有,可不太适合屈奭。
不过,寻找一番却是毫无收获,倒是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她不太认得,不过一些已经被鸟雀啄了一遍,说明也可以食用,再这些方面自然界的动物比人类更有经验。
摘了不少,用树叶和藤蔓编织的简易草篓子装了起来,郑文这才向回走。
郑林依旧坐在屈奭的旁边,一直看着这边,等看见了郑文的身影,才连忙站了起来,看得出他等的很着急,犬良不知去向了,应该是跑了出去,这里阳光不烈,犬良性子活泼,正在发育中,比少年还耐不住性子。
郑林站起了身:“先生,你回来了?”
郑文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野果子递给少年,“先吃一点,我们带的水不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郑林嗯了一声,他提着篓子坐在一侧,拿出几个又红又大的递给郑文,“先生,你也吃。”
郑文接过,拿在手中,却没有动,她看向身侧的青年,对方闭着眼,一层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层阴翳,白皙的皮肤上晒伤了好几处,都有些微红,就如同白玉微瑕。
不过,这样的青年很安静,似乎卸下了所有的尖锐,就像一个俊美的世家弟子,男人身上被时光磨砺所留下的那股阴郁也消散了,整个人都像小了几岁。
虽然这几岁比起过去的六百年不值一提。
郑文知道对方这时是真的晕过去了,也许屈奭都不知道,她对他也很了解,了解地知晓他何时是在施展苦肉计,了解地知晓这人不似寻常人等,他对她不单单是爱意,是很多原因造就的如今执着。
可他们两个人中间隔了太多太多了,隔了六百年,隔了无数条人命,隔了当年对方的失诺……对于如今的郑文来说,在心头完全接纳一个人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她一直在这处树林中坐了很久,迟迟不提动身,郑林也不敢出言提醒,陪着郑文在这里坐着,偶尔去四周查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他们身上的食物虽然还有,可是少年坐了一会儿,就耐不住了,要到处走一走。
而在半个时辰后,犬良倒是叼着一直被咬断了脖颈的野鸡回到了郑文的身边,把野鸡放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然后小狼用脑袋拱了拱郑文的腿部,才后退了一步,在郑文目光移过去之后嚎叫了一声,才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不久后,郑林回来了,自然看见了地上的没了气息的野鸡,不过一眼,他就看出了这是犬良的杰作,最后看了坐在树前的郑文一眼,挠了挠头,说了一句去处理一下野鸡就拎着野鸡离开了。
郑文目光落在屈奭身上,然后又看向远处的天空,太阳渐渐在下落,整片树林的温度却还是那般闷热,偶尔的一阵风也是热风。
大约在傍晚时,屈奭才睁开了眼,缓缓苏醒过来,起初眼前便是远处天空中的霞光,他愣了一瞬,连忙想要坐起来,去查看周围。
却听到了一道声音,很静,让夏日的心都不由舒缓了一些。
“醒了?”
郑文一直坐在屈奭的身侧,青年看过去时,她还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中的霞光,落日把天空分成了两半,一半光彩,一半暗沉。
她看向屈奭,突然笑了一笑说:“屈奭,不用再跟着我了,你知道没有用的。”
屈奭沉默,那双狭长的眼眸看着郑文。
郑文道:“我答应你,每隔六十年,我会去一趟秦岭,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失约。”
这是她在此坐了一下午后,想到的最大的让步。
只要她不死去,她每隔六十年会去一趟秦岭。六十年,是在此时的这个世间人能活到的一个长寿命数,短短的六十年也不外乎是一个世人的一生,也许不过几个六十年,面前的这个人就知道过去的那六百年的执着都是虚妄。
也许,这就是一个赌注。
而此时,郑文也不知道这个赌需要多久才能结束。可能很长,长地再有一个六百年,也可能很短,只不过两三个世人的人生。
第119章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屈奭目光沉沉,他缩在衣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边缘,看着面前的人没说话,那般清清凉凉。
郑文却是笑了一下,覆在白纱下的眼看着远处暮色说:“你的人到了。”
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人,应该就是屈奭的手下,一直远远地缀在他们的后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停在了不远处,没有再过来。
“我今日在这里歇一晚,明日你就跟着你的人走吧。”郑文转过头轻声说,“你的身体不适合赶路,需要长久的调养。”
屈奭出了声:“你要去清陵山丘?”
郑文慢慢点了点头。
她是准备去清陵山丘,很早之前,她听闻清陵郑家与郑山他们有关时就准备去一趟清陵山丘。
人活在这世上,不管过了多久,终是希望自己是真实地活着的,她总是要去看一看,看看那群昔日的少年在六百年后的传承。
屈奭看向远处。六十年对于已经过了六百年的他来说并不久,可是仔细再去想一下,又觉得漫长无边,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女人,仿佛依旧能看见当年在城外马车上时的惊鸿一瞥,十五岁的小女孩探出车窗,满是好奇,一双眼睛滢滢生辉。
可是对方好像那些所有的散漫和天真都被镐京的那场大火和曹国的血雨给冲洗掉了,随着那些死去的兵士埋葬在了那个山坡上。
他竟然在这瞬间觉得,如果郑文依旧在秦岭山中沉睡一直不醒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样至少她还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他只要想看见她时便能看见,随时可以触碰。
好像在这六百年的等待中,他的心已经被磨砺的不再如初。
而清陵山丘那个地方,屈奭低垂眉眼,不再说话,他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夜幕慢慢降临,他们简单地吃了一些干粮后就坐在铺着树叶的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时,周围的草地上似乎都还带着露水,郑文感觉到不属于夏日的凉爽,她睁开了眼,发现不远处的地方空了下来,屈奭不知去处。
而郑林还没有醒过来,不过犬良倒是醒了,在周围慢悠悠地走来走去,瘦长的身影就像一只土狗一样,郑文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狼,不过犬科动物好像都有一种天生的忠诚。
郑文向四周看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屈奭,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屈奭的关系,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他们中间隔着很深的一道沟壑,隔了太多的东西,就连日常相处都成了一种困难。
可是,又因为某些原因,屈奭对于她来说有着不一定的意义,这种意义并非男女之情方面,更像一种象征,象征着过去,象征着她并非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有安全感。
她站起身,向外面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青年。
郑文停住了脚步。
屈奭站在树林的边缘处,抬头正看着远处朝升骄阳,面色沉静。
郑文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在橘黄色的光芒渲染半边天空时,青年男人的身上竟然少有地出现了温和的气息,她突然感觉到了宁静。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站了许久,也许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可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过了很久,白衣青年率先回了头,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沉静,他慢慢地走向郑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很久,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在阵阵疼痛,让他的心备受煎熬。
“把阿榛带上吧。”他最终慢慢地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也像是带走了他所有的精气,这个男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却还是笑着对郑文说,“阿文,把阿榛带上吧,你之前也见过,她常和郑合在一起,祖辈是阿苓的亲姊妹,也算是阿苓的后辈,我希望她留在你的身边,你一个人在外行走,毕竟不方便,阿榛可以照顾好你。”
郑文沉默了很久,她想到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女,骑着一匹高马,脸上的笑容是她没有见过的,是阿苓脸上没有过得爽朗笑容,那般明亮生机。
最后她点了点头。
屈奭说:“此处离清陵还有一段距离,我送你过去。”
清陵山丘处于关中地区,那里连绵山脉数千里,清陵山丘是数千座大山中的一座,虽有史书记载,世人传言,可真正的清陵地址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
郑文看着对方。
屈奭却是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她就看见视野中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位就是那位被叫做阿榛的少女。
那位阿榛的少女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穿过了屈奭,走到郑文的身前,低头叫了一声先生。 郑文目光落在少女的面容上,对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她记忆中阿苓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年纪。
她问:“你叫阿榛?”
少女点了点头。
郑文眉眼温和:“那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如果阿苓长大,说不定也是这番模样。
她似乎和屈奭达成了某种协议,对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辆马车,也许是那些随行的人一直驾驶着,郑文上了马车,屈奭与她同乘,不过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估计这半日也耗了他不少精气神,似乎让对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喝了一些药就靠在车中睡了过去。
郑林和阿榛骑着两匹马跟在一旁,一行人不再向郑文计划落脚的小城前进,而是直接策马向关中而去。
他们大约行驶了大半个月,才到达了梦泽大山。这里居住着数万万生灵。
屈奭这些日子一直在昏睡中,清醒的时刻极少,就算醒来,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大多都在各自的沉默中度过,好像前些日子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平和一下子因为她的离开被打碎了。 而在这一天,青年也少有的撑起了精神,不再昏睡,车中的香炉中的香也换了一种,不再像之前清雅,似乎带了一丝艳丽的感觉,因为这种香料,屈奭的神色都好了一些。
郑文看着车外重重叠叠,、高不可攀的山峦。
屈奭目光也投向了那些钟灵毓秀的大山,说道:“外界传闻清陵是一小山丘,其实名不其实。在六百年前,清陵是一个小山丘,可是大约在四百多年前,郑家人就从那座小山丘撤了出来,带着人隐入了这大荒中,数万座大山,其间沟壑峡谷无数,谁也不知他们究竟隐居在哪一座高山。”
就连他也不知道,当年他派人来了这边数次,也无法深入山林,而外这数百年间,恐怕山中阵法也越发的复杂了。
四百年前晋国被三分,清陵山君因为祖辈渊源出世想要救下晋国王室的最后血脉,可是也未成功,反而折戟沉沙,葬在了晋阳。整个清陵山丘元气大伤,那任山君最后遗言便是山中众人迁移梦泽,百年内不准山中弟子入世。
这三百年来,虽有郑家弟子入世,可也不算多,最出名地也不过是前朝郑仪,可最后下场也不太好。
马车在一处停下,车上的两人下了车,郑林和阿榛也下了马,少年少女向郑文这边走过来。
郑文抬头看着群山,等到了山脚下,人才知自己的渺小。
屈奭站在她的身边,偶尔咳嗽一声,声音都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的关系。
“此处是最好的入山之处。”
郑文点头,高山巍峨,山路也是异常的艰难,她看向一旁的男人,说道:“山里的路不好走,就送到这里吧。”
剩下的路得她自己来走了。
屈奭不言。
郑文转身对着郑林和阿榛说:“裤脚扎紧,山中蛇虫多,小心被咬了。”
她俯身也开始处理自己的衣裳,把衣摆环绕系在腿脚,衣袖口也扎紧。
屈奭站在一侧,一直沉默地看着郑文,目光沉静,眼中深处的黑色就像墨池中沉淀的积墨一般,越来越深沉,就像是雷雨天天边永远不散的积云。
事实上,他终是有些后悔了。后悔之前的答应,尽管那样的深思熟虑,可他还是后悔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屈奭看着郑文的动作,声音低沉。
郑文摇了摇头了,她也不知道,如今山中是个什么情况,她都没有摸清楚,而且这番进去,能不能在这梦泽大山中找到郑家人们她其实心底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最后她看向郑林和阿榛:“准备好了?”
两个人点了点头。
郑文于是说:“阿林,看好犬良,别让它到处乱跑。”
“嗯。”少年应声。
“那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向山中走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进中,屈奭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却又很快停了下来,他扶着一棵树不断地咳嗽起来,嘴角有血液流了出来,他擦拭了一下,坐在一棵树前,虚目远望,也是重峦叠嶂,树林茂密,终是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触碰。
他笑了一下,有些嘲讽起来。好像从六百年前,他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之后,一切都变了一副模样,此时坐在地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他不由得想,如果当年、当年,他没有答应让那个宋姬进入鲁地,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过,也许也不一定。
他笑了笑,毕竟他也知道他生性多疑,说不定在往后的日子中,他和郑文终会走到如今这副田地。
可是,六十年又如何,六百年他都等了过去,不过是六十年,而且,秦岭中还有她无法舍下的人,阿苓还在那里,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