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婆，我们要先走了，您改天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她拿兜里的糖给小姑娘吃，小姑娘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吃糖。
  大人说什么，她完全不捣乱的那种。
  不像自家二宝，你大人说什么，他好像都在认真听，时不时地还要掺和两句，表示自己也在。
  “走什么呀，这些鸡蛋拿回家给咱们二宝吃。”
  “对了，小满，之前你说的那个省城里的工程队，现在还招人吗？”
  她就知道，姨婆来家里总没好事。
  “招人呀。”
  工程队什么时候都招人，关键是您得安下心来做吧。
  春丽表姨其实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但这个新姨父吧，耳根子特别软，喜欢听他妈还有他姐姐的话。
  就像传说中的妈宝男，姐宝男。
  他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点不含糊的那种。
  之前他姐带着他进厂，他就带着春丽表姨一起进厂。
  这在厂里干了一两年了吧？
  现在又想出来了？
  “招人就好，你表姨和姨父吧，他们不想在工厂干了，说是那皮鞋做多了有毒气，会得病。”
  好像是这样，之前有一起案例就是皮鞋厂的工人体检百分之三十都得了同一种病，没得治的那种。
  “那他们是想去跟着工程队做吗？姨婆，我说实话，我表姨那人勤快，表姨夫也有一把子力气，不管在哪里做，他们总能养家糊口的。”
  “您老人家啊，还是太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哪能您事事都为他们想周到啊。”
  “再说了，工程队虽然工资不错，但那里的活儿可比地里还累。就算您不心疼姑爷，还不心疼自己的闺女呀？”
  什么意思？
  姜秀珍一愣，这是侄孙女不想给自己牵线搭桥吗？
  她有点不高兴。
  但孩子的事，不能马虎。
  “不是，你之前不是说你表姨那人单纯，就适合在工地上干吗？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你看人家出去跑工程的，今年那谁，都开小轿车回乡下了。”
  “我也不指望你表姨买小轿车，但自己的儿女读书要供得起吧？”
  什么儿女？
  不就一个女儿吗？
  林小满纳闷儿。
  “我们春丽打算再要一个孩子，这不是在皮鞋厂里有毒气，怕到时候对孩子不好吗？”
  啊？
  林小满是真的愣了，这年头还有计划生育吧，你们怎么生？
  她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罚款得小两万呢，就算姨婆家里拿得出这笔钱，那也是到处拉账的。
  “你看我们家大丫头，不是有点傻吗？”
  傻吗？
  林小满扭头去看坐在门槛上吃糖的小表妹。
  这哪里傻了，不也没有把糖纸塞嘴里，把糖块扔掉吗？
  “不傻啊。”林小满一时还没明白人家是什么意思。
  “哪里不傻了？我不让她叫人，她就不知道叫人。让她在那里吃东西，她能在那里半天不动。”
  “这孩子，怕是那个你们城里说的智力什么？智力发育不完全！”
  那不就是傻子吗？
  然后就听见姨婆说：“智力发育不完全，也算是残缺吧？我们这个算是残疾了，肯定能生个二胎。”
  我的妈呀！
  为了要个二胎，要把小表妹打个脑残的标签吗？
  林小满都愣了，还有这种骚操作吗？
  “小满，你是大学生，听说那个检查要去医院，让医生给开证明，你说我们嘉市医院医生开的证明算数吗？”
  如果不行，她还打算让林小满动用她后外公家的关系。
  “小满，你外公还是青城市公安局那边的局长吧？能不能让他帮忙想个办法，让我们家大丫户口上多残疾两个字？”
  姨婆这话真是半点不客气了，也许她觉得对自家亲戚就该这么直来直去。
  可让林小满把一个好好的，只是脑子稍微慢一点的小姑娘打个智力发育不全的标签，她是真做不到。
  “姨婆，我外公马上就要退下来了，这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弄虚作假，让他晚节不保。”
  “那有什么呀？他在那系统内，难道还没点儿熟人？”
  姨婆是真没觉得这事难办。
  “那您让医生给开证明吧，如果能证明小表妹有问题，直接去派出所那边就可以了，都不用劳动青城那边。”
  “再说了，我外公在青城市公安局，还管不到这么宽。”
  这句话纯粹就是糊弄姨婆的，但姨婆也不懂这些。
  她说管不到就是管不到吧。
  “真有医生开的证明就管用吗？”
  姨婆将信将疑。
  林小满心说，这孩子又没问题，医生是疯了才给开人家脑子有问题的证明。
  但她不知道，有些人想要成事，想尽办法也要成。
  最后林小满看着放到车里的那一篮子鸡蛋，都噎得慌。
  总觉得吃了这鸡蛋小表妹就要变成傻子。
  邱明睿刚才在驾驶座闭目养神，根本不知道自家妹子经历了什么。
  只开车往来的路上回去，这是回城，已经没了来时候的新鲜感，他开车都没那么带劲儿了。
  只是车才开出来没多远，就接到了外婆家表妹的电话。
  王雪琪打过来的，林小满刚刚还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去王家把年礼送了呢。
  她这边接通还没开口，那边王雪琪就兴奋地喊：“姐姐，大姑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的？”
  林小满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小十年没见了吧？
  她都不知道王钰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好像际遇和前世也不一样了。
  王雪琪那边还咋呼：“刚到，我就偷偷给你打电话了。不过，她带回来一个弟弟，还有上次你考状元摆酒的那个哥哥。”
  没有男人？
  林小满嘴唇动了动，到底没问出口。
  没带男人，这代表什么？
  其实，男方对这个后娶的老婆的娘家没那么看重吧。
  至于吴启轩，他估计就是来捣乱的。
  想起之前在机场才说了今年不会来这边，没想他眨眼就又跟来了。
  跟着后娘回娘家，这孩子也真够心大的。
  “哦，回来就回来吧。”
  林小满半点想见人的心思都没有。
  “你不回来见见大姑吗？姐，你是不是还恨大姑呀？”
  自从林小满和王家撕破脸，他们就一直说是小满年纪小，被林家人撺掇得恨起自己的亲妈，外公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