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龙的这个决定,让西南太平洋舰队避开了最大的威胁,即已经从新赫布里底群岛北面进入珊瑚海的斯普鲁恩斯。
  问题是,斯普鲁恩斯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从个人能力上讲,斯普鲁恩斯远在弗莱彻之上。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斯普鲁恩斯都是美军最优秀的舰队指挥官。
  收到弗莱彻遭到偷袭的消息后,斯普鲁恩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让舰队加速南下。
  虽然斯普鲁恩斯并不知道中国舰队在哪,弗莱彻在发出的电报中,也只简单提到中国舰队在第一航母大队附近,而且在其东北方向上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斯普鲁恩斯并没有因此而驻足不前。
  如果弗莱彻的判断没有错,那么斯普鲁恩斯与中国舰队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千公里。
  当然,也许连八百公里都不到。
  如此一来,只要斯普鲁恩斯的速度够快,就能在下午四点左右发现中国舰队,并且在日落前发动一次攻击。
  只是,这得有一个前提,即中国舰队在偷袭了弗莱彻之后向北撤退。
  问题是,斯普鲁恩斯并不认为中国舰队会向北撤退。
  当时,斯普鲁恩斯首先意识到,交战海域在珊瑚海南部,因此中国舰队肯定早就没有在珊瑚海北部海域活动了,也就是在几天之前就已南下,不然不可能如此凑巧的碰上了正好转向北上的第一航母大队。
  显然,中国舰队的指挥官很有胆色,也非常聪明。
  更重要的是,中国舰队不可能向南、也不可能向西航行,只会向北或者向东,而向北撤退最容易想到,也最不可能逃脱。
  当时,斯普鲁恩斯还获得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
  攻击第一航母大队的轰炸机与攻击机总共在一百五十架左右,而且分成六个编队,分批次发起攻击。
  由此,可推断出,中国海军的六艘航母都在战场上,而且没有使出全部打击力量。
  那么,中国舰队为什么不派出所有战机,或者说发动两轮攻击呢?
  原因只有一个,即中国舰队指挥官已经意识到,美军的其他两支航母大队已经到达,因此保留了发动第二轮攻击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在攻击第一航母大队的时候遭到攻击,中国舰队还能进行反击。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既然中国舰队指挥官已经意识到美军的两支航母大队已经到达,那么他在撤退的时候就不会往北航行。
  原因很简单,这是最容易想到的撤退方向。
  十一点半,斯普鲁恩斯下令转向南下,即直接向南航行。
  两个小时之后,斯普鲁恩斯派出了第一批侦察机。
  显然,以当时的情况,美军侦察机根本不可能找到中国舰队。要知道,西南太平洋舰队还在斯普鲁恩斯南面八百公里之外,而sbd俯冲轰炸机在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作战半径只有六百公里。
  只是,斯普鲁恩斯并没放弃。
  下午三点,他再次派出了侦察机。
  在过去的三个多小时内,斯普鲁恩斯指挥的舰队一直以三十节的速度向南航行。按照他的判断,如果中国舰队在向东北方向航行,而且也是三十节的话,那么在天黑之前,他派出的侦察机就有可能找到中国舰队。
  当然,能否发起攻击是另外一回事。
  可以说,斯普鲁恩斯的判断非常准确。
  问题是,西南太平洋舰队在撤退的时候不是向东北方向航行,而是向东航行,直到当天下午四点左右才转向到东北。
  结果就是,斯普鲁恩斯派出的第二批侦察机并没有找到中国舰队。
  根据双方的作战记录,当时至少有一架美军侦察机飞到了西南太平洋舰队北面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处,然后就转向返航了。如果斯普鲁恩斯在五点过出动第三批侦察机,就有很大的机会在日落前发现中国舰队。只是,就算发现了中国舰队,也不可能让攻击机群在天黑前到达中国舰队上空。
  有趣的是,李向龙也在当天下午出动了侦察机,而且也搜索了北面海域。
  只是,李向龙安排的侦察工作同样一无所获。
  天黑的时候,西南太平洋舰队已经到达新赫布里底群岛西面大约二百五十公里处,并且在七点半左右转向到正北。因为新赫布里底群岛是西北到东南走向,所以在天亮前,西南太平洋舰队还得转向到西北。
  很明显,李向龙没有放弃扩大战果的想法。
  按照他的安排,西南太平洋舰队在避开了美军的第一波搜索力量之后,还得继续搜寻美军的两支航母大队。
  只是,当时李向龙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情报。
  吃晚饭的时候,顾祝同找到了李向龙。
  “撤退?”
  “我觉得,我们该见好就收。”
  “为什么?”如果是别人提出来,李向龙当场就否决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两支航母大队的去向,甚至不知道这两支航母大队是否来到了西南太平洋上。当然,也许这两支航母大队已经进入珊瑚海。只是我们已经歼灭了第一航母大队,就算美军不肯罢休,也应该考虑得长远一些,在一场海战中输掉全部本钱,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可以说,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美军不会主动找我们决战,会以保存舰队实力为主。”
  李向龙没有开口,只是听得很认真。
  “只要我们回到珊瑚海北部海域,就能确保万无一失。关键就是,现在没有足够确切的情报,我们不应该冒险。”
  “你觉得,呆在新赫布里底群岛这边是在冒险?”
  “在袭击了第一航母大队之后,我们的行踪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美军肯定会重点向被搜索,如果没有发现我们,就会猜测我们向东撤退,也就能够大致确定我们的方位。如果美军的另外两支航母大队已经到达,就会在新赫布里底群岛这边待命,等着我们主动送上门去。”顾祝同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此外,第一航母大队是从新赫布里底群岛南面进入珊瑚海的,因此另外两支美军航母大队也很有可能从这边进入珊瑚海,或者是绕过新喀里多尼亚前往塔斯曼海。”
  “还有一种可能。”
  顾祝同皱起眉头,没有打断李向龙的话。
  “在我们攻击的时候,第一航母大队正在向北航行,虽然航速不是很快,但是也在向我们所在的方位靠近。此外,飞行员还看到了一艘油水补给舰,而且附近还有好几艘巡洋舰与驱逐舰。显然,在我们发起攻击的时候,第一航母大队正在进行油水补给。把这些因素综合到一起,你能想到什么?”
  “这……”
  “显然,第一航母大队肯定接到了命令,其任务就是寻找我们。”
  顾祝同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表明,另外两支航母大队已经赶到战场,而且离我们不会太远,不然哈尔西不会让第一航母大队孤军深入。”
  “你是说……”
  “优势在我们手里,至少我们有兵力上的优势。”
  “可是……”
  李向龙笑了笑,说道:“你的担忧也没错,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因为我们还不知道另外两支航母大队的确切位置,甚至连其所在方位都不清楚,而美军至少大致知道我们在哪里活动。”
  顾祝同点了点头,表示他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美军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么攻击可能从任何方向上到来,而我们却不可能在任何方向上顶住美军的偷袭。”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撤退。”
  “我们不是正在撤退吗?”
  “这……”
  “你得仔细规划明天的侦察任务,重点搜索新赫布里底群岛南部海域,但是不要忽略北面潜藏的威胁。”
  “这样的话,就得增加侦察机的数量。”
  “按照最大限度出动侦察机,特别是天亮之后的第一轮侦察行动,绝对不能松懈,我可不想步弗莱彻的后尘。”
  “行,我马上就去安排。”
  “不用急,吃完饭再说。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着肚皮打仗吧。”
  吃完晚饭,两人回到作战指挥中心。
  李向龙最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去睡觉了,他的精力远没有顾祝同充足,而且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
  顾祝同一直忙到半夜,才规划好侦察任务,并且向六名侦察机中队长交代了任务安排。
  凌晨四点左右,顾祝同也撑不住了。
  只是,他还没有休息到两个小时,就被通信参谋叫了起来。
  六点不到,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发来了一封电报,一艘在新赫布里底群岛西北方向上活动的潜艇与后方失去了联系。最重要的是,这艘潜艇是在发送电报的时候,突然中断了联系,电文只发出了一半。
  这封不完整的电报中,提到了美军战舰,也提到了正在遭到美军战舰攻击。
  问题是,电报中没有提到美军战舰的型号,也没有提到美军舰队,更没有与航母有关的内容。
  只是,潜艇发报的海域,并不在美军战舰的活动范围之内。
  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天里,没有一艘美军战舰前往新赫布里底群岛西北海域,更没有在这边攻击过中国潜艇。
  正是如此,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才给舰队发来了电报,提醒舰队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