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冯承乾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偷袭那霸的正是山本五十六上将指挥的联合舰队,具体实施的是由南云忠一指挥的航空战队,至少日本当局公布的消息如此。联合舰队航空战队的四艘航母,即“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与“飞龙”号的三百七十二架舰载飞机,分成两个波次,在六月五日傍晚偷袭了那霸。
  此时再来看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就能发现,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突袭行动。
  五月初,日本当局就向中国发出信号,表示愿意与中国改善关系,随即就派遣使团访问了北京。这是一九三三年,中日战争之后,日本高级官员第一次正式访华,在当时还被看成是中日修好的先兆。
  五月下旬,日本海军最新建成的两艘舰队航母,即“瑞鹤”号与“翔鹤”号返回造船厂进行维护,仅剩下“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与“飞龙”号在役,而且“赤城”号与“加贺”号才刚刚修复,只有“苍龙”号与“飞龙”号具备较为完善的作战能力,日本海军的战斗力大幅度下跌。
  显然,这些举动,都是为了麻痹对手,让中国海军放松警惕。
  根据后来获得的情报,“瑞鹤”号与“翔鹤”号确实没有参与偷袭行动,战争爆发的时候还在造船厂里对在试航中发现了问题的推进系统进行维护改造。只是,这两艘航母的航空兵全部转移到了“赤城”号与“加贺”号上,因此日本海军能够有四支舰载航空兵联队发动偷袭。
  一整夜,冯承乾都在沉思,其他将领则在讨论如何行动。
  大部分将领都认为,应该把特混舰队撤回来,等到战局明朗之后,再前往西太平洋与联合舰队决战。不管怎么说,日本海军只是偷袭了那霸,并没有派兵攻打琉球王国,也就没有必要担心丢掉琉球群岛。
  张东强送早餐过来的时候,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联合舰队没有返航,至少日本海军本部还没有下令让联合舰队返航。设在那霸的无线电监听测向站截获了一封由联合舰队发出的电报,大致判断联合舰队在琉球群岛东面大约一千二百公里处。更重要的是,海军情报单位破译了这封电报的部分内容,确认山本五十六并没率领联合舰队返航。
  匆匆吃完早餐,冯承乾带着一帮将领去了作战会议室。
  按照冯承乾的吩咐,司令部的参谋已经把会议室改为作战指挥中心,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海图沙盘。
  “联合舰队偷袭那霸的时候,应该在那霸东北方向上。”冯承乾没有让参谋代劳,亲自做了解说。他用指挥棒朝海图上,鹿儿岛东面点了一下,说道:“在这里,联合舰队才能得到岸基航空兵掩护,而且我们主要警戒来自东面的威胁,对鹿儿岛这边的监视不算严密,也想不到联合舰队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将领没有吭声,都在认真的听着。
  “根据刚刚收到的情报,联合舰队已经离那霸一千二百公里,而日本海军舰载攻击机的最大作战半径也就五百公里。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联合舰队在偷袭那霸的时候,离那霸不会超过四百公里。”冯承乾扫了眼四周的将领,又说道,“也就是说,联合舰队在偷袭了那霸之后就立即转向撤离,而且航速不会低于二十六节。显然,山本五十六也担心遭到我军岸基航空反击,更担心与特混舰队遭遇。”
  “偷袭得手,联合舰队没有必要留下来。”张弘铭嘀咕了一句。
  虽然他是海军副司令,而且也是归国德侨,曾经是德意志第二帝国海军上校,但是他在海军中的影响力远不如冯承乾,大部分时候甚至没有机会参与海军的重要决策,主要就是冯承乾的影响力太大了。
  冯承乾点了点头,说道:“关键是,联合舰队准备去哪?”
  “硫黄岛?”这次开口的是郭准安。
  做为海军参谋长,郭准安的主要工作就是为海军制订作战计划,在和平时期则针对假想敌与可能爆发的战争制定预备计划。相对而言,郭准安的地位在张弘铭之上,主要是很多冯承乾不想过问的事情都由郭准安负责。
  冯承乾又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急着开口。
  一九三三年之前,硫黄岛还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岛,是日本离本土最远的岛屿之一。中日战争之后,琉球王国独立,奄美诸岛被割让给中国,加上中国海军进驻那霸,硫黄岛的战略价值大大提升。从一九三四年开始,日本海军着手开发硫黄岛,六年多下来,硫黄岛已经成为日本海军在西太平洋上最重要的海军基地,不但有一座能够容纳大型战舰的军港,还有机场、兵营等军事设施,日本海军甚至在岛屿西南的折钵山上修建了岸防炮塔,驻军数量长期在两万人左右。
  事实上,硫黄岛是日本联合舰队在西太平洋上活动的主要基地。
  “如果联合舰队去了硫黄岛,那我们就有机会报仇雪恨。”冯承乾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是,联合舰队不一定会去硫黄岛,也许会经小莅原群岛,前往南千岛群岛,避开我们的反击。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主力舰都已瘫痪,而联合舰队里有足足八艘战列舰。根据我个人了解,山本五十六是一个较为传统的海军军人,而且日本海军上下依然相信,战列舰才是真正的主力舰,航母只是提供防空掩护的辅助战舰,舰队决战才是决定海战胜负的关键。”
  “问题是,日本海军已经偷袭了那霸,应该知道航空作战的重要性了。”郭准安看了冯承乾一眼。
  “这并不表示日本海军能够猛然顿悟。”冯承乾笑了笑,说道,“可以说,日本海军已经通过偷袭掌握了主动权,至少山本五十六会有这样的想法,认为我们已经失去了与联合舰队决战的能力。”
  “果真如此,联合舰队就会去硫黄岛。”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郭准安皱起眉头,说道:“你打算让特混舰队去偷袭硫黄岛?”
  “联合舰队可以偷袭那霸,我们为什么不能偷袭硫黄岛?”
  “可是……”郭准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战争已经爆发,日本海军肯定会提高警惕。即便山本五十六看不起特混舰队,也知道我们只剩下了特混舰队,因此能够发起反击的也就只有特混舰队。更重要的是,硫黄岛在日本本土与马里亚纳群岛之间,如果美国暗中帮助日本,不管特混舰队从哪个方向进入都很有可能被岸基巡逻机发现,也就不可能顺利偷袭硫黄岛。”
  冯承乾笑了笑,说道:“关键是时机。”
  郭准安锁紧眉头,没有继续跟冯承乾争辩。
  “不管怎么说,美国还没有参战,而且也不见得会立即参战。别忘了,是日本通过偷袭发动了战争,就算美国暗中扶持日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参与战争,至少美国的民众暂时不会让总统参与战争。也就是说,美军的动员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很难立即为日本提供足够的支持。比如,动用部署在马里亚纳群岛的巡逻机搜寻我们的舰队,或者是通过其他途径为日本提供情报。”
  “这样的话,特混舰队可以从南面靠近硫黄岛。”张弘铭说了一句。
  冯承乾点了点头,说道:“偷袭得手之后,联合舰队肯定高兴得昏了头,而山本五十六率领舰队向东撤退,就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与特混舰队遭遇。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杀回琉球群岛,协助日本陆军攻占琉球群岛。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个机会,将不得不在琉球群岛附近与联合舰队决战。”
  不用冯承乾多做解释,其他人都知道,这种正面决战,就算打赢了,也是惨胜。
  “如果我们抓住这次机会,就有可能反败为胜。更重要的是,美国肯定会参战,因此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击败日本。如果等到美国参战的时候,我们依然没有击败日本,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希望打赢这场战争。”
  这下,冯承乾说到了重点上。
  自中日战争之后,中国海军上下已经形成了共识,即在为来的战争中,美国肯定会以日本盟国的身份参战,而中国要想打赢下一场战争就得赶在美国参战之前击败日本,关键就是击败日本海军。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既然没有选择,那我们就安心打好这一仗,让小日本血债血偿。”张宏量首先表示支持冯承乾。
  随后,其他几名将领也表示支持。
  “我立即飞往特混舰队,海军司令部的事情交由张宏量将军负责,郭准安将军则负责修改已经制订好的作战计划,其他各个部门都要立即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动员,全力投入这场战争。”
  冯承乾的话还没说完,几名将领就投去了不敢相信的目光。
  要知道,冯承乾是海军司令,理应坐镇青岛,而指挥舰队作战,应该是舰队司令官的职责。
  冯承乾没有多做解释,他也用不着向其他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