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四十六。”
  时间还不是很晚，她询问：“律师现在方便吗？我想见一下律师。”
  律师们来得很快。
  这次为时薇申诉的律师主要是两个，一个是华国的何律师，一个是美国律师戈兰，不过根据美国法律规定，何律师无法以律师身份出庭，所以明天上庭为时薇申诉的律师是戈兰。
  戈兰是美国非常著名的律师，他最显著的特点是每次打的官司赔偿金都是天价，从未有过败绩，让业界同行闻风丧胆。
  秦意已经在视频通话时见过两位律师，当他们走进客厅，一眼就认了出来。
  何律师戴了副银框眼镜，三十多岁的模样，中等身材，看起来很斯文。
  戈兰大约四十岁，身材颀长，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看起来很温和却又有点毛骨悚然，让秦意想起了他曾经因为某个官司上了华国新闻，新闻照片也是这样的微笑，被很多华国网友称为蜜汁微笑。
  “周先生，秦小姐，你们好。”何律师用华语打招呼。
  秦意伸手握了下，“何律师，你好。”
  周牧泽也跟他浅浅握了下。
  “秦小姐，晚上好。”戈兰用大舌头的华语问候。
  秦意有点惊讶，“ 戈兰先生会说华语？”
  “i only know two sentences。”戈兰笑着说：“谢谢。”
  秦意笑，戈兰显然是为了讨好雇主，才学了这么一句华语。
  “这位先生是……”
  戈兰对周牧泽并不熟悉，因为周牧泽最初是以秦意的名义聘请了他们，后来每次跟他们联系的人都是秦意，所以戈兰不清楚周牧泽的身份。
  何律师介绍道：“这位是周先生，是秦小姐的爱人。”
  听到爱人这个称呼，周牧泽唇角勾了勾。
  秦意却有些羞涩，她跟周牧泽的关系在华国人尽皆知，网友们不是正经的称呼他周先生，就是不正经的叫他周大佬、秦意的男人，还有人叫他老公，从来没有人非常正式又亲密地称呼他为“秦小姐的爱人。”
  戈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称呼的微妙，因为何律师说的是英语lover，而不是boyfriend（男友），也不是或者spouse（配偶），所以他的雇主跟眼前这个充满上位者气质的男人是蜜恋的爱侣？
  “周先生，你好。”
  周牧泽伸手握了下，报以矜持的微笑：“你好。”
  戈兰暗暗心惊，这很显然是个是个长期处于高位的男人，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资本巨鳄的气息，真正聘请自己的恐怕是这个男人。
  想到这些，他的态度更加尊重和谨慎。
  周牧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我也不跟两位绕弯子，这次的官司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只能赢不能输，不知两位准备得怎么样？”秦意用英语问道。
  何律师道：“申诉的证据非常确凿，人证物证都非常齐全，没有意外的话，明天肯定能赢。”
  他比较含蓄，戈兰则直接很多，“除非明天法律临时更改，或者法官疯了，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这个案子为什么不能赢。”
  秦意点头，“我相信两位大律师的能力。”她顿了顿，问道：“你们最近一次去探望薇薇，她情况怎么样？”
  “监狱方面已经安排她住单人间，有狱警看管，也没有人欺负她，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不过你想要时小姐的影像，时小姐拒绝了。”
  “……她有说什么吗？”
  何律师摇头，“除了第一次见面说了三句话，后来几次见面都很少开口。”
  戈兰道：“我现在唯一担忧的是她明天上法庭也不愿说话，我还是认为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如果能做精神鉴定或者出具医学证明，这对于起诉制造冤案的所有人。”
  作为从无败绩的大律师，戈兰果然很善于抓住击溃对手的机会，但是他的话让秦意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
  普通人含冤入狱都很难承受这样的打击，出现严重心理问题不奇怪，时薇以前是个天之娇女，与现在沉默到闭口的人截然不同。
  心理医生并不是没有找过，但是时薇拒绝。
  秦意也不想勉强时薇，问两位律师：“如果她保持沉默，你们有把握胜诉吗？”
  何律师跟戈兰看看彼此，点头。
  “既然她拒绝鉴定，那就不做鉴定。”
  “秦小姐，对于时小姐冤案的涉案人员，你希望最严重的指控起诉他们，是吗？”戈兰问道。
  秦意肯定道：“是的，一个都不能放掉。”
  “这样的话，我建议你请几家媒体来跟踪报道，我可以肯定这个事件绝对会成为轰动全美国的案子，记者们会非常喜欢这种揭露司法弊端的大案，他们会牟足了劲从各方面曝光那些涉案人员，到时候所有涉案人员都会臭名昭著，鉴于恶劣的社会影响，关键人员非常可能获得惩罚性判决。”
  秦意毫不犹豫拒绝，“我不希望任何媒体曝光这件事。”
  戈兰不解，“为什么？”
  司法黑暗、钱权勾结、歧视亚裔、侵害未成年人，这里的每个因素都会引爆舆论，更别说全部集齐于一个案件。
  这绝对会轰动全国，甚至成为里程碑式的案子。
  到时候胜诉不必说，对于涉案人员的惩罚和赔偿金都会上一个新台阶。
  当然，他这个委托律师也会大出风头，这个案子会成为他职业履历上极其光辉的一笔。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百利无害的事。
  “我不希望她受到别人探究的异样目光，残酷的过去被别人当成谈资，这对于任何当事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在她要求申请不公开审理时，戈兰就知道她不想太宣扬，出于律师的本性，他还是想劝劝秦意，现在终于死心了。
  “既然这样，那么就如你所愿。”
  双方又谈了几个关于庭审的问题，接近十一点时，两位律师起身告辞。
  离开前，何律师忽然驻足，转身对秦意说道：“秦小姐，时小姐的逻辑很清晰，看人的眼神始终很平静，我想她不愿说话或许有别的不一定是不好的原因。”
  秦意愣了下，露出一抹淡得几乎没有的微笑，轻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