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柱噎了一下。
  周围看着的众人又一次大笑起来。
  一会儿之后，李二柱硬着头皮道：“这可不一样，知道笼子的人只有你们这些人，那些百姓可不知道, 我肯定不能这么出去, 大不了我到时候再在外头绑一层, 反正不能这样出去！”
  白贯众再次看他。
  李二柱整个人都转过身, 避开白贯众的视线, 看着其余人：“行了行了，这件事就说到这吧，我们来说一说贺松阳的事，他说他这段时间派了不少人出来，可没有一个人能离开神灵市，到底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十七个人吧，”石雄笑着说道，“都被关起来了，他们直到被抓到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惊讶。”
  “十七个人啊？看来贺松阳也下了血本了，”李二柱也笑了，“照他所说，他坚信这些人不会全部背叛他，说明这些人当中肯定好些都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我们一口气抓了贺松阳这么多亲信，也算是给我报了这一脖子的仇。”
  田唐看了眼他的脖子，转头看向白贯众：“白大夫，你能看出他之前受伤的时候伤口有多深吗？”
  白贯众下意识看向李二柱。
  李二柱立即捂着自己的脖子：“神使大人别担心，其实我伤的并不是很重。”
  白贯众回头：“从他脖子上这个伤口看，贺松阳应该在他脖子上造成了两道伤痕，一道是浅长的伤口，单只是这一道的话，并不严重，主要是之后的一道，伤口比较深，且当时流血应该也比较多，脖子这个位置很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大出血，当时伤人的刀只要再偏一点，他的命可能就没了。”
  “也没有这么严重吧。”李二柱嘟囔道。
  田唐皱眉：“你该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
  李二柱抬手，虚虚地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其实我当时就想着让贺松阳相信我，要向他说明‘神灵市’的事，肯定不能随便一吓就全部供出来，而且我想着贺松阳自己是当兵的，知道什么样的伤能在不死人的前提下让人害怕，他动手也会知道轻重，实在不行，我要对他动手也不难，我就是……赌一把而已。”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只剩下低低的呢喃，里面藏着明显的心虚。
  田唐的眉头没有松开：“但你在贺松阳面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小混混，他并不在意你的死活。”
  李二柱更加心虚了，抬头看着石雄和吴修杰：“石将军、吴将军，我这伤真的没影响对不对？我自己知道分寸。”
  被提到的两人同时看他。
  不久之后，吴修杰开了口：“其实以李二柱的身手，他一旦察觉到不对劲，想要逃脱确实不难，重点是现在贺松阳的反应，他明显已经信了神灵市的存在，又假借中毒的借口派了李二柱出来，说明他也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有关神灵市的情况。”
  “‘夺神灵者得天下’的诱惑对贺松阳确实很大，”石雄接话道，“但他也不会贸然出手，这次他被仁王派到福泉县，就是要来打听神灵市的消息，同时找机会夺下朝廷势力，现在神灵市的消息一出，对他来说是个再次博取仁王信任的机会。”
  田唐见石雄和吴修杰两人都在故意岔开话题，也就没有再去指责李二柱的大胆，顺着石雄的话继续往下说：“也就是说至少从目前贺松阳手里得到的消息看，他暂时还不会动手。”
  “贺松阳在打仗的时候像个疯子，但并不代表他平时做事就是疯子，”吴修杰说道，在场的人当中最了解贺松阳的还是他，“这些年朝廷和仁王打仗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跟他选择退让有些关系，贺松阳跟着仁王已经几十年了，他自己的年纪也越来越大，这时候他试图夺下天下，或许他也想要为自己的后世某一条更好的路。”
  田唐听懂了吴修杰的意思：“或许不是更好的路，而是一条活路？”
  吴修杰立即点头：“是，神使大人这样的说法更恰当一些。”
  田唐“嗯”了一声，继续说她的想法：“现在天下三分，在三方势力眼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方最终能获胜，但不管哪一方获胜，另外两方最忠实的拥护者都必定会受到灭杀，贺松阳是仁王势力的大将军，过去有屡次在战场上‘立功’，只要最终不是仁王势力获胜，不止他会出事，贺家其他人也都不可能留下性命。”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们之前的目的不是要让贺松阳主动带兵攻打神灵市吗？”李二柱看着有来有回的几人，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石将军说他不会贸然出手，吴将军和神使大人的意思是又好像是他一定会打，那他到底会不会动手？”
  直到这时，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出声的林成福开始说话：“要让贺松阳了解更多有关神灵市的消息，他知道的消息越多，自然会越贪婪，到时候就算他不愿意贸然出手，他背后的人都会推着他，让他动手。”
  “嚯——”李二柱吓了一跳，“你不说话我都不知道你站在那边。”
  林成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求你这个并不聪明的脑袋里能藏下太多东西。”
  李二柱握拳，冲着林成福遥遥晃了晃：“妈的，有一段时间没见，你这人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气人？”
  林成福看着他脖子上的纱布：“你脖子上的绑的蝴蝶结挺好看。”
  “靠，不准说蝴蝶结，待会儿白老大夫走了，我一定把它拆了！”李二柱愤愤然道。
  白贯众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听到他的话抬了抬头：“没事，拆了下次还能绑，有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绑一个蝴蝶结。”
  李二柱：……
  林成福看他：“所以你在生什么气？”
  李二柱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蝴蝶结！”
  “看吧，”林成福摊手，“你并不聪明的脑子里只能藏下这么点东西。”
  李二柱懵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不是，我之前明明就在生气你说话气人，你说我脖子上这个蝴蝶结的事也是你说话气人啊，都一样是气人，跟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
  林成福笑了：“那你说说我之前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李二柱冷笑：“蝴蝶结，以及你说话气人！”
  他刚说完，一旁的石雄终于笑出了声：“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说你们关系不太好了，照这样的相处方式，真是不吵架都难。”
  吴修杰也跟着一起笑了，笑完之后还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只是实在忍不住，我看你平时也挺聪明的啊，怎么这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呢？”
  李二柱皱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快速落在田唐身上：“神使大人，你给我做主，这是不是算人身攻击？”
  田唐垂了垂头，同样笑道：“林成福问的是‘重要的事’，我们这时候‘重要的事’自然是关于贺松阳的事，除此之外别的都只是玩笑，他故意带着你绕了一圈又回来，大概是为了证明他之前对你的结论吧。”
  “什么结论？”李二柱下意识问道，刚问出口，就看到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脑子终于转过了弯，迟疑地看向林成福，“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证明我的脑子藏不了太多事？”
  “难道不是吗？”林成福笑着反问道。
  李二柱握了握拳，指着林成福：“我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狗！我们说回贺松阳，反正简单说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神灵市的好，他知道的越清楚，心里的贪婪就越深，到时候他自然会带人打过来，可我们要怎么才能让贺松阳了解神灵市呢？总不能让他亲自进来一趟吧？我倒不是怕他进来伤害神灵市的百姓，而是怕他进来后赖着不走，别人就算了，他的话，我还真不希望他这辈子能过上好日子。”
  “神灵市对贺松阳来说最大的诱惑就是‘神灵’，如果有什么东西证明神灵真的存在，或许他会对此深信不疑。”石雄说着，转头看着田唐。
  田唐点了点头，在脑海中过滤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最能代表“神灵”。
  李二柱也在思考，但他思考的时候并不沉默，而是一边想一边说：“什么比较好？安全区？这个肯定不行，交易市场也不行，这两个之外是……自行车？诸葛连弩？啊……这个也不行，那到底用什么比较好？”
  “或许……”林成福看着众人，“或许可以试试退烧药或者止疼药。”
  “这个好！”李二柱猛地拍掌。
  林成福默默看他。
  李二柱愣了一瞬，突然回神，抬手抱着脑袋带着人转头：“呵，我脑子不够用，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
  众人失笑。
  第三百三十七章 培训招生
  之后的讨论过程中, 大家也一致觉得可以试试用药物让李二柱取得贺松阳的信任。
  严格来说，像是感冒药、止疼药这样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相对来说这时候普遍人生了病会才有比较复杂的服药方式, 每次熬药、煎药都需要耗费比较多的时间。
  也有服用药丸的方法，但跟目前神灵市在用的药物还是有比较大的区别。
  一定要说的话，药物似乎并不适合让贺松阳相信神灵市内确实有神灵的存在, 毕竟这些药物并没有独特性，且这些药物本身也是用中药提炼支撑药性。
  但他们在讨论过后, 还是认为让李二柱拿药物去会更合适一些，因为李二柱现在在贺松阳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这样的人就算进入神灵市, 也不可能拿到最好的东西，他能拿到药物，就说明这些东西在神灵市内人人都可以买到。
  “这么说来，确实药物会更合适一些，”关于这件事, 白贯众要比在场众人更有话语权, “如今天下乱势, 药物极其珍贵, 且珍贵程度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神灵市之外，真正能用到好药物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普通百姓几乎很难拿到药物, 大部分时候, 他们都是硬撑着过日子, 只要李二柱的身份不暴露, 他能将药物拿出去, 就说明神灵市的所有普通百姓都能买到药物，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贺松阳相信神灵市可以给他带去极大的好处。”
  简单来说，他们要让贺松阳相信神灵市里存在神灵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主动动手，不管拿出去的是药物还是别的东西，都是为了让贺松阳觉得打下神灵市可以给他，给仁王带去足够的好处。
  而药物这样东西，在如今这个医疗卫生条件极弱的时代，吸引了丝毫不亚于真金白银。
  确认要让李二柱将药物拿出去交给贺松阳之后，他们也没有要立即行动的意思，而是打算先让李二柱在神灵市内待几天，等到贺松阳等的着急的时候再让他出去。
  “我明白，”李二柱比了个手势，“贺松阳警惕心高，他也清楚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混混，我要是这么轻易就将东西拿出去给他，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索性拖一拖再出去，到时候他见到我，也会更加相信我。”
  “还有就是你也要在这里养一养你的脖子，”林成福说道，虽然他总是会去怼李二柱，但他心底还是很关心李二柱，“你脖子上的伤确实比较严重，就这样出去到时候又受伤，可能会影响到你的下半辈子。”
  李二柱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子，但只摸到一层缠绕的纱布。
  “你这段时间先休息，”田唐也开了口，“等养好身体之后再去跟贺松阳斗智斗勇。”
  李二柱之前就因为不小心把自己脖子上的伤搞的太重有些心虚，这会儿听田唐这么说立即应下：“是，神使大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田唐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叫人给你把书和作业带过来。”
  李二柱蓦地看她。
  “不愿意？所以你是想以后别人说起你的时候，要说你连小学都没毕业吗？”田唐反问道。
  李二柱立即颓了：“不想，神使大人，我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小学毕业。”
  林成福拍了拍他的肩：“你事情多，工作忙，没顾得上学习也在情理之中，但神灵市的大家也都是这样，其实现在神灵市的百姓学习的年级也越来越高了，你这时候还能在前列，实力还能被人信任，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至少要赶超大多数人嘛。”李二柱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毕竟他的脑子也不是真的那么笨。
  至少跟许多普通人比，他的脑子已经算很聪明了，只是他以前终究是个靠坑蒙拐骗生活的混混，动脑子也动身体，静下心来上学只一阵子还好，时间长了，他也确实耐不住寂寞。
  这会儿林成福这么一说，他也确实觉得自己还是要维持自己的水平才好，总不能被人看不起。
  得到李二柱自己的许可之后，田唐特意叫人去李二柱家里把他的一些书本和作业试卷等都拿了过来，让他暂时在临春区这里住着，养脖子的同时也多看书。
  贺松阳的事，包括仁王的事，是一件长期的工作，需要缓慢进行，着急也着急不来。
  田唐在确认临春区这里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启程回了市中心，开始着手处理医院人才的培养问题。
  医院作为基础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都是不可缺少的，只不过神灵市发展到现在，医院的数量包括医生的数量都太少了。
  她也想过从这段时间过来的百姓里找一找，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些大夫，不管能找到几个，都能给白贯众和游意提供一些帮助，给他们分担一些工作。
  但很可惜她一个都没有找到。
  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如今的时代，再加上天下的形势，大夫应该算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稀缺资源，稍微好一点的大夫大多都在一些达官显贵的后院，战场上也需要有军医。
  一些县城府城里也会有一些大夫，但这段时间被送来神灵市的都是贫困百姓，大夫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被归在这个行列中，自然也不会被送来神灵市。
  所以从目前神灵市的情况看，现在只能由她来想办法培养一些人才。
  医生，或者说是大夫，前者在现代，培养一个医生即便是从上大学开始，也至少需要5年，要是学生本人再出色一些，还要读3年研究生，再3年博士。
  好不容易读完出来，在医院里还要有3年规培经验，才能真正成为一位勉强独当一面的医生。
  这么算，一名医学生从上大学开始，最少最少也要有8年时间才能当上医生。
  而目前神灵市从开始发展到现在，总共也才只有一年多，别说是大学生，就连中学毕业的，都一个没有。
  大夫也是一样，按照白贯众的说法，白茯苓从小学到大也才只是略懂，她想要在短时间内在神灵市内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医生和中医大夫何其艰难。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选择退而求其次，选择培养护士。
  这次护士的招工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往的招工只要能考上，成绩过关就可以直接进入工厂，让旁边的人稍微带着动一次，就能够掌握工作流程，并算是正式的工人，可以干活赚钱了。
  而护士初步的招工考试只是最基础的入门流程，之后还要对这些人进行针对性的培训，不是成绩过关、细心耐心的人就有资格成为护士，在培训过程中，如果发现有人不适合做这一行，也会被淘汰。
  但毕竟选择的是护士，而不是医生，淘汰的比例或许不会很大，基本上可能的淘汰是在十个人里淘汰一两个人，但即使是这样的淘汰比例，对于基本没有经历过淘汰的神灵市百姓而言，都是新的体验。
  田唐回到市中心之后，很快就跟着田桃花一起整理这次护士入门考试的一些试题，以及一些针对性格的考验，为了达到这么目的，她特意增加了面试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