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绡搬着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喝白粥。
  新桃跟在赵婆子身后，两人一人洗菜一人切菜，间或夹杂几句轻微的交谈声，显得厨房里很是安静。
  何绡捧着碗看了会儿灶台下的柴火，起身走过去往里面添了几根，然后站起身把空碗放在了一旁。
  何舟在外面瞧着，笑着说道：“以前姐姐做饭的时候，都是星河哥哥给你烧火的。”
  这话说出来，他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偷偷瞟了眼何绡的眼色，何绡却浅笑着很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是啊，以前都是你星河哥哥给我烧火的。”
  不过如今人走了，她也不爱下厨了而已。
  何绡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见廊檐下放着一堆柴火，便走过去拿起斧子开始劈柴。
  整个院子里都是她劈柴的声音，何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姐姐不会是因为太难过了，想用劈柴来缓解压力？
  正瞧着，外面突然传来自己先生的声音：“小舟，何姑娘，你们在家吗？”
  何舟猛地转头往外看，瞧见张修远一脸笑呵呵的带着自己妻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何舟心中有了点猜测，却也不敢完全确定，只是赶紧迎上去道：“先生来了？我姐姐就在院子里。”
  张修远笑着说道：“好好好，走，进院子里去给你姐姐说这个好消息。”
  一听到是好消息，何舟的心就止不住的“砰砰”狂跳起来，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一步跑进了院子。
  何绡听到声音已经停下了劈柴，不过手里还拿着斧头站在院子一角，看起来像个凶狠的女杀神一样。
  张修远看到这一幕还愣了一下，看到院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这才反应过来。
  他静了静神，笑着对何绡说道：“何姑娘，有好消息了。”
  何绡心中也有了猜测，但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笑着问道：“可是县城里童生试放榜了？”
  “是啊，今日一大早就放榜了。”
  张修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个斯文儒雅的先生，顿时变得像憨厚的小店老板一般，看着就像让人跟随他一起笑起来。
  “小舟在甲榜中，排行第七！”
  张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何绡不太明白甲榜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第七名，就知道肯定是过了。
  倒是何舟，已经兴奋的小脸通红起来。
  他高兴的看看张修远，又看看何舟，最后激动的扯住何绡的袖子重复说道：“结结，我考过了，我考过了，我是第七名。”
  何绡笑着点头，扔下斧头摸摸何舟的头说道：“太棒了，我弟弟就是最棒的！”
  整场童生试，何绡也不知道会取多少个考生在里面，但那天去考试的人，何绡大概扫了一眼，没有一千也有八、九百人了。
  这么多人里面，何舟能拿下第七名的名次，已经是一个很棒的成绩。
  更何况他今年也才整整十周岁，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里面，已经算是年纪很小的了。
  何绡笑着看向张修远，问道：“先生，甲榜这个称呼有什么讲究吗？”
  张修远笑着解释了一番：“也没有什么讲究，是咱们清河县童生试中的一个惯称而已。咱们这边模仿朝廷殿试，分了三个榜单名次，各位甲乙丙三个榜单，每个榜单只有一百名考子。”
  何绡跟着问道：“也就是说，每年童生试大概只取前三百人？”
  “是。”张修远还笑眯眯的，“以甲榜最为优等，而甲榜中前十名也是最令人瞩目的。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县城里有些名望的秀才先生们，就开始择其优选择考子为自己的门生了。”
  何绡听着这些话，了然的点了点头。
  考上秀才差不多才能进那些大的官学书院读书，在考上秀才之前，要么就自己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要么就进入私塾，或者像何舟这样，自己请先生来教书。
  总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出路做好打算。
  何舟顺利考过童生，还拿到了这么好的名次，因为霍星河离开给何绡带来的一点儿惆怅，瞬间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看着眼前这个雀跃的小少年，何绡甚至还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感。
  这大概就是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感觉？
  何绡欣喜的又撸了一下何舟的头，然后转身对着厨房忙活的新桃和赵婆子说道：“今日多做点菜，找人去镇上买点酒来，小公子中榜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新桃闻言，也高兴得走出来看着何舟道，“小公子中榜了？主子，那我们要买什么样的酒？”
  话没说完，张修远就笑道：“不用买酒了，我就晓得你们今日会庆祝一番，所以特意带了两坛酒过来。”
  许月凝闻言已经笑着去了马车上，把张修远带来的两大坛酒抱了下来。
  看到外面坛子上写着大大的“状元红”三个字，何绡笑了起来：“这才过了童生，怎得就喝上状元酒了？”
  张修远笑眯眯的捋了一把自己最近才蓄起来的胡须，很是得意的说道：“小舟这孩子聪明又勤勉，考上状元只是假以时日的事情。就算考不上状元，中举乃是肯定的。”
  说完这话，张修远又觉得当着何舟的面说出来，容易给十来岁的孩子滋生骄傲自大的情绪，便又转过头语气认真的告诫：“不过小舟，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虽得了第七名的好成绩，可你前面还有六个人。”
  何舟本来很高兴，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想炫耀的心思立马乖乖巧巧的全部收了起来。
  他也认真的点了头，然后主动问道：“先生，您知道甲榜的榜首是谁吗？”
  “一个叫邓康平的少年。”张修远说道，“我特意打听过了，那少年家中也较为贫寒，平日里靠着为别人抄书来学习。是个很聪慧，也很勤勉的人。”
  何舟暗暗记下“邓康平”这个名字，非常有斗志的点了点头。